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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建设和冯解放模仿着赵尚德家的锅灶将他们家的改造完毕，冯建设看窗外哗哗地下起雨来，知道一下雨山路泥泞难行，需要提早前往学校，否则，非迟到不可。他洗漱罢，戴上斗笠，披上蓑衣，穿上满是补丁的胶鞋，拿起他母亲烙的韭菜盒子，像山野老叟一样，向桃花小学走去。
走了将近三里，冯建设见前面山路的低洼处有小溪流过，那小溪水流湍急；有几个小学生脱下胶鞋，挽起裤腿，正准备趟过去。他感到太危险，拦住他们，脱下胶鞋，挽起裤腿，抱那些学生过小溪。
他怕蓑衣将学生们的衣服弄湿，解下蓑衣，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抱着学生趟小溪，心想这大雨天，也不能上河工，也不能干农活，这些学生的父母也不送，真够懒的。
将几个学生都抱过溪流，冯建设却由于只顾学生，身上被雨淋湿透了。他本想回去换衣服，但担心迟到，只好在溪水里洗净脚上的泥土，又穿上胶鞋，披上蓑衣，领着学生们继续前行。
到了学校，冯建设见马文学打着黄油布雨伞在打铃。那黄油布雨伞，估计有将近十斤重，是毛竹伞骨，伞骨差不多有一米长，大人手指粗细；伞柄也是毛竹的，比小学生胳膊还粗。冯建设笑着说:“吃了吗？”
在桃花村，村民早晨见面说“吃了吗”，一般不是真问吃饭没有，而是出于礼貌打招呼，就像英语书上的人物见面说:“早上好！”
马文学不耐烦地说：“现在都什么时间了，谁没吃饭？净说废话！”
冯建设尴尬地一笑。他这才想起马文学性格古怪，也不介意，跑到办公室拿了教材前往教室上课。
一进教室门，冯建设就闻到讲桌臭烘烘的，仔细观察两个土坯墩子捧着长木板的讲桌，发现讲桌上被人泼了尿。
冯建设大怒，问学生们是谁干的，学生们都不言语。他想到班里虽有几个留了六个一年级的学生，个头儿都快和他高矮差不多了，但都比较老实；赵致富虽年纪不大，但是班里最调皮捣蛋的学生：他估计是赵致富干的，问赵致富。
赵致富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
鲁槐花呼哧呼哧喘了一阵粗气，腾地站起来说:“我上学来得早，我看见了，赵致富将我们班的笤帚在厕所蘸了尿，然后用笤帚涂了讲桌。”
“我……我没有。”赵致富站起来说，“鲁槐花你胡说八道。这事是鲁槐花干的。”
冯建设想诈赵致富，让他不打自招，厉声道：“赵致富，我知道是你干的，你若主动承认了，我原谅你。”
“冯大哥，”赵致富说，“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不许再叫我冯大哥，以后叫我冯老师。”冯建设一拍讲桌，讲桌木板一弯如新月，差点折断，“各位同学，以后都不允许叫我冯大哥了，还叫我冯老师。赵致富，我不需要证据，就知道是你干的。”
“你冤枉好人！”赵致富也一拍课桌。
冯建设看吼不住赵致富，强压怒火，笑着说：“好了，为了不耽误大家的上课时间，这事等下课再处理，我们上课……”
下课后，冯建设收作业本，发现赵致富的语文作业虽没做完，但字写得漂亮，做题正确率高，感到赵致富是学习的好苗子，想向赵尚德了解赵致富的情况，发现赵尚德上厕所了。看马文学在抽烟想问马文学，但想到马文学性格古怪，只好问正拿着削尖的竹片批改作业的赵少言。
赵少言说：“赵致富是我们村赵栋梁的独子。赵栋梁上过初中，和陶仁龙是同学，爱好文艺。他重男轻女，特别溺爱赵致富，不相信赵致富在班里顽皮。赵校长和马主任对赵致富多次进行教育，可屡教不改。有一次，赵校长看赵致富往女厕所扔活赤链蛇，吓得女生不敢上厕所。赵校长忍无可忍，对赵致富的屁股打了两巴掌。赵致富哭着回了家，赵栋梁大怒，来学校不依不饶，对赵校长的脸上吐唾沫。我还没说两句直话，赵栋梁就对我脸打了两巴掌。从那以后，就再没老师敢管赵致富了。赵致富就越来越调皮，成绩越来越差。”
冯建设说：“我们这么多老师，为什么不一起动手和赵栋梁对打？”
“你没见过赵栋梁，他人高马大。我们老师一起上，也未必打得过他，何况我们老师心不齐。”
“我会会赵栋梁！”
“兄弟，”赵少言说，“别没事将屎往头上抹。我们民办教师一个月也就十八块钱的工资，你是代课教师，一个月才六块钱。我们犯不着为了这点儿工资和赵栋梁动刀动枪。”
“不行，我必须会会赵栋梁。赵致富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若这样下去，不但毁了他的前程，还会给我们学校带来恶劣影响。”
“兄弟，你若挨了揍，可别怨老哥没告诉你啊。”
“少言，”马文学撇撇嘴说，“建设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你现在怎么劝他，他也不会听的。等会儿，他撞了南墙，弄了一头包就好了。”
冯建设看马文学一脸鄙视他的表情，知道马文学是在激将他，让他和赵栋梁硬怼。他心中暗道:“我不能上马文学的当，除了硬怼，还可以来软的。我去家访。”想到这，他和马文学调了课，前往赵致富的家。
此时，已第二节上课了。冯建设刚出校门，遇见一个大个子男子，脚大得简直像小船。
那男子见了冯建设，上下打量打量，说:“在下是赵致富的父亲赵栋梁。阁下就是赵致富的语文老师冯建设吧，在下听犬子提过你。幸会幸会！”拱拱手，从怀里掏出一本数学书，“犬子的数学书忘带了，在下走亲戚，顺路带来了。麻烦你将书拿给犬子。”
“好的。”冯建设接过数学书说，“我正要去找你。你儿子头脑聪明，又字写得漂亮，是学习的好苗子。如果他好好学习，将来最起码考个中专。但他不珍惜他的天赋，整天在学校调皮捣蛋，不但影响自己，还影响别人。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他用笤帚往讲台上涂尿。希望你能好好管教……”
“你可以问问我的邻居，谁个不说我儿子在家乖得很。他怎么一到学校就不乖了？是不是被你们老师给带坏了？再说了致富是个孩子，他调皮捣蛋也是正常的。谁个小的时候不调皮捣蛋？”
“你说的有道理，都是我们老师的错。”冯建设感到赵栋梁无法沟通，拿着书就要回办公室。
赵栋梁看冯建设满脸怒气，勃然大怒道：“我知道你们怎么看我儿子都不顺眼。我告诉你们，你们若敢再动我儿子一个指头，我和你们没完！”说罢，他咬牙切齿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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