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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考试结束，刘英回城了。她临走时，为了避免伤感，也没和冯建设辞别。
考试成绩出来了，冯建设所代的语文成绩全乡第三名，马文学所代的数学成绩全乡第七名。冯建设得了奖，辅导站给他发了一条毛巾和一个白色的大瓷缸。
冯建设拿着奖品回家，冯解放将膏药贴在腰间疮上，感到那疮处拔凉拔凉的，舒服极了。冯解放拿过奖品大瓷缸，看瓷缸上有金鱼图案，感到特别美，欣赏了半天。
那膏药是冯解放从艳阳乡街道专业治疗五毒的老太婆那里买的，据说那老太婆治疗五毒是祖传的，传儿不传女，他丈夫去世了，他公公传给她的。
一天，赵尚德在桃花小学守校，赵卫国来玩。他递给赵卫国一支烟，拿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支火柴棒在火柴盒上划了十来次，终于划燃，起身给赵卫国点烟。
赵卫国叼着烟起身，将烟头对准火苗猛吸几口把烟点燃，坐下说:“这烟不错啊！得五角一盒吧。”
“八角。”赵尚德也抽上一支说。
“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这么贵，真是一分钱一分货。”赵卫国又猛抽几口烟。
“书记，”赵尚德有些伤感地说，“真是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已到退休的年龄。”
“真的，这么快？”
“那还有假。我当校长的这些年里，经历了许许多多风风雨雨，取得一些成绩，也犯过不少错误。我想在离校之际，再弥补我的一些错误，推荐一个好校长接班人。”
“谁？马文学？”
“不，冯建设！冯建设年富力强，积极进取，敢作敢当，还很有组织领导能力，我想向教育辅导站推荐，不知书记你有何看法？”
“马文学教学多年，教学经验丰富；又担任主任多年，领导经验也很丰富。你为什么不推荐马文学呢？”
“马文学确实有你说的那么多优点。另外，马文学在学识方面，也比冯建设渊博。但他固步自封，性情乖张，心胸狭窄，遇事不敢担当。现在，社会发展变化加快，我感觉未来桃花小学的校长需要像冯建设那样的人。”
“你是教育专家，又和马文学、冯建设长期朝夕相处，自然对他们的了解比我深。我听你的。”
“那好，我们马上一起到辅导站推荐一下冯建设吧。”
“今天不行，我还有一些表格要填，等明天上午去吧。”赵卫国离开学校，前往村部。
赵尚德看赵卫国走了，备了几节课也起身回家。
前来拿红笔水染鸡娃的马文学上了厕所回来，站在办公室北墙外将他们的谈话听得真真切切。他觊觎桃花小学校长之位已经多年，暗骂赵尚德有眼无珠，感到他若不积极争取根本没机会。他想到表弟陶仁龙足智多谋，于是提了两瓶瓶盖锈迹斑斑的罐头，前去陶仁龙家请教。
此时，桃花村绝大多数人没有食品保质期的意识，经常甲买了罐头去看乙，乙又拿着罐头去看丙，丙又拿着罐头去看甲，可反反复复数年。
陶仁龙在山坡放牛刚回来，和他五弟陶仁豹正在屋内下象棋，见马文学来了，笑着说:“老表，你来玩带什么罐头？”
“你以为这是给你吃的，你想得美。”马文学将两瓶罐头放到供桌上说，“我带罐头是给我表侄子吃的。大龙，上次在冯建设家，你演的刘备摔孩子的计策不错，只是苦了我的脸。”
陶仁龙给马文学倒了杯茶，笑着说：“谁叫你是我的表哥呢。我姑姑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还能挑两木桶水走一里路。”马文学喝了口水说:“听说你那次在冯建设家树威后，有不少老百姓不找村干部解决问题找你。是真的吗？”
“那当然。”陶仁龙坐下说，“你上次在冯建设家帮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我安插在各庄的眼线，早有人来报，说赵尚德将要退休了，正在物色接班人。我帮你当校长。”
“那行。”马文学接着说了他偷听到的赵尚德和赵卫国的对话。
陶仁龙听罢，说：“这个赵尚德太可恶！夜晚，我去将赵尚德家的柴草垛点燃了给你出气。”
“大哥，”陶仁豹眯缝着眼睛，摇着鹅毛扇说，“你点了赵尚德的柴草垛于事无补，还会制造仇恨。我有计策可让表哥当上校长。”
陶仁豹初中毕业后，整天研究《三国演义》，自称“小诸葛”，桃花村的百姓叫他“狗头军师”。
“老豹你快说说你的计策。”马文学迫不及待地说。
陶仁豹说:“第一计:毛遂自荐。赵尚德是个老顽固，你游说不动。可赵卫国却有妇人之仁，比较好游说。你求赵卫国帮忙。若第一计不成，我还有第二计。这第二计叫走后门。皇帝不打送礼的，你给赵卫国送条烟。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如果他收了你的烟，这事就成了。若不收，我还有第三计。第三计叫装熊计，你假装可怜兮兮，求冯建设将当校长的机会让给你。冯建设看着强悍，实则心软，很可能将机会让给你。”
“妙妙妙！”马文学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陶仁龙说：“你想到了，老五怎么能称为小诸葛呢？”
“那是，那是。”马文学说。
“大龙，”陶仁龙的妻子赵二妮用草钩背着一粪箕麦秸草回来说，“人家劳力都在喂猪、做饭，你倒好在家闲聊，你是吃饭长大的人吗？”
“狗日的，”陶仁龙骂道，“做饭的男人没大出息，你懂不懂？”
“弟媳，”马文学站起来向赵二妮打招呼道，“我晚上不走了。”
赵二妮耷拉着眼皮也不搭理马文学，一脚踢飞厨房门前的木猪食盆说：“大龙，你个炮打的，我晚上不做饭了，看你吃什么。”
“真是女人像破车，三天不修理就瞎缝。”陶仁龙说着脱掉破鞋去打赵二妮。
马文学跑上前拦住陶仁龙说:“大龙，求你不要再打了！”
“老表你让开，我非打死这个泼妇不可。”陶仁龙说着住了手。
赵二妮边往外跑边喊:“陶仁龙杀人啦！都快来啊，陶仁龙杀人啦！”
马文学看赵二妮跑远了，说:“唉，如果我今天不来，就没有这桩子事了。”
“没事！”陶仁龙说，“老表轻易不来我家，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我家婆娘又踢踢摔摔，没一点儿好脸色，我实在惭愧！”
“别说了，我理解，”马文学说，“俺家的那口子也是这样。我今晚就不再你家吃饭了。我走了。”
陶仁龙看马文学要走，要马文学将两瓶罐头还带回家。
“大龙，”马文学说，“你再这样，就是嫌弃礼物轻了。”
“好，那行！”陶仁龙不再强求，将马文学送到陶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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