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们1起钓鱼(1 / 2)

“亚磊博，你卖保险，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

“不一定，业绩好的时候，差不多能拿十多万吧。”

“那不好的时候呢？”

“一万左右吧。”

就我而言，就算一个月能拿到一万元左右，也是很香的——然而，就怕跑里跑外一分钱都拿不到。

我是多么地迫切与他们铸造的财富事实相融合！

于自己不能作为、不现实的事情，我总是觊觎。

这是思想问题。

毛毛说，要好好改造思想，我倒是觉得，还要改造我的形象，不知道能否改造我的身体。

下午七点多了，我猜亚磊博下班了，问问他，我究竟能不能卖保险。

我知道，他牛逼，卖保险业绩连连攀升，拿他颜值勾引住客户。

他劝我，“别卖保险，你不适合。”

这也是我和他攀上了曾经的邻居，他才这样对我负责任地说。

要不，他一定会忽悠我卖保险，然后给他冲业绩。

再后来，我隔三差五去他租室聊，我已经不止一次请他吃饭了。

“亚磊博兄弟，你怀疑我就像带上了沉重的包袱那样，是吧？”

“你的包袱装上钱就好了。”

“而没有什么东西能向我证明，我可以挣钱啊。”

从上家公司离职后，崩溃和死亡就藏匿在我生活的深处了。对如痴如醉地渴望发达的我的本性来说，失业是能落到我头上的最糟的不幸——我说的是失业，而不是孤独。

我一开始首先想的是摆脱生活拮据。

就像我们别的人那样，他一北漂，就打算制定一个能适用于他的整个北漂生涯的日历，但因为不知道他落魄的日子，他也就不知道他发达的日子。

我也一样，我也制定了一个日历。

一开始是用一个电脑文件夹，算好了一年记一个文件，把每一天都标志出来。

要想浏览它，我必须一页一页地拿鼠标翻动它，这就需要一些时间。

为了一眼就扫过我的一年北漂。

我一道目光瞟去，就可以一把抓住我的前前后后，拥有它。

为这北漂生涯，我投身于一种复杂得吓人的数学中。

我做乘法，做除法，纠缠于那些数字，多少月份，多少星期，多少日子，多少钟头，多少分钟。

我对北漂生涯进行一切可能的时间排列，这就像我很有职业规划一样。

似乎这北漂生涯甚至一生将抽象为数字，更为单纯的数字。

我的计算只是在我死之前才会结束，以至于为了预判余生究竟包含了什么样的数列组合，这北漂本身似乎是完全必要的，这些计算也就成了北漂的目的和存在理由。

当它们横亘在电脑显示屏的文件夹后，便像是慢慢地深入到了未来与往昔的黑夜之中，闪耀着一道现在之光，这道光芒是如此地令人无法忍受，它是它自身的否定。

如果我现在挺不住了，那就不可能有完美的日历。

我那已死的生命继续着其行程，直至无限。

我想逃走。我很快地把所有的办法都想了一个遍，包括死亡。

要想死亡，很简单，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一定是我人生的悲剧，然而，我希望有几个，哪怕是一个帅小子在外界接应，这是我直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考虑安排的，因为我对自己还抱有希望。

我现在在边缘的生活中是那么的默默无闻，其程度恰如我在刘家窑大桥上璀璨夺目、无比壮美一样（说到这一壮美，请允许我在此多费一点口舌。我想把我和帅小子们比做演员，甚至比做我们所扮演的人物，而我们，为了把游戏一直进行到最高境界，需要一种超脱，那是华丽的舞台及其神奇的照明的超脱，或者说，需要一种幻境。这一幻境来自我们纯洁情感的表达。我们有时间成为典型人物，有我们应该有的人生成本)。

我必须表现出勇气，一种持之以恒的意愿，保持种种非凡和谨慎的措施，而我曾说到过的那种灿烂辉煌，也使得这勇气变得十分鼓舞，幻想是可以实现的。

什么机灵，狗屁狡猾，故弄玄虚的喜剧，任何一个具有强有力能耐的人都做不到。

我就这样正走向了未知，仿佛走向了复杂化我北漂生涯的唯一办法。

我首先以一种可能是很有小说意味的方式想到了这点，就是说，通过这样阐述，通过听到别的家伙这样对我说：“谁都比你活得好！”而我高傲的本性，生来与利欲熏心为敌，一下子便抓住了这一思想，使它变得高贵，同时也变得熟悉，并以唯一有效的方式，让它成为一种绝对的必需，可以通过它来摆脱道德的控制。

带着这一熬煎的概念，我的话语透出一种亲密而又实用的语调，没有一丝浪漫，但迫切需要浓重的超脱。

但是，正视我的北漂是一个严肃的行为，我做得很严肃，当我谈论起它来时，则是毫无夸张，人们倒是能在我的嗓音中分辨出经历着重大场面的味道。

还能有这样惨吗？在自寻死亡的种种办法中，必须排除自刎和毒药。

我可以从一个高层的走廊上飞身跃下，可以站在刘家窑大桥上，一纵身……有一天，我靠近了栏杆，并翻越了过去。

一时间里，我蹲在了虚空旁边，凭栏临风，不禁后退了一下，心中充满了恐惧。

我的胳膊轻轻地向后摆着，微微鼓起了风，在很短的一段时间中， 我就这样飞身一跃，像老鹰一样从岩石上腾起。

最终，我战胜了眩晕，驱赶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