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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新训期间,初一这天是最放松的一天。早上推迟起床不用出操,上午班长带我们出去给家里打电话,下午是打篮球、拔河比赛等娱乐节目。晚饭后我们跟着特勤大队的执勤车辆,去了临近郊县一处河畔看烟火晚会。

河畔两侧成千上万的围观群众,他们的喧闹声淹没在天空里的烟花爆炸声中。无数的礼炮源源不断地冲上高空,炸出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光点,随之一声声巨响此起彼伏,震的人耳朵发疼。我似乎被这气氛感染了,这是我从不曾感受过的景象,这个世界太美妙,我的人生刚刚开始,太多的精彩等着我去体验呢!

年后又经过半个月左右的正步训练,我们的步伐终于获得了班排长们的肯定。按照他们的话说,我们九八年这批兵和上一届兵,之所以如此严格的训练正步,就是为了预防有可能的世纪大阅兵。

离新训结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接下来的训练以枪支训练和擒敌拳训练为主。

我本以为消防兵用的是水枪,不会接触到真枪,可班长说消防兵确实以灭火为主,但身为部队,假如发生战争执行灭火救援,难道你们连枪都不会用,甚至保护不了自己的灭火车辆和设备吗?

话虽如此,可我们的枪支训练毕竟简单,仅仅是枪支队列训练、拆枪保养和适当的瞄准射击。

我们使用的枪是五六式,也就是苏制AK47的国内版。据说这些枪杀过人,是二十年前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使用过的。第一次实弹射击那天,爬在凤山打靶场的射击位置上,当我瞄准准备射击时,却半天不敢开枪。我倒不是怕枪响声,而是实在担心这几十年前的旧枪支,万一卡壳发生子弹在堂内爆炸,会不会炸瞎我的眼睛。要知道瞄准时,眼睛离枪堂不过十几厘米的距离。

枪支训练结束后,是擒敌拳训练。

对于这种格斗训练,我充满了期待。自小爱看金庸小说的我,老早就对武侠世界里的那些盖世神功心向往之。

可现实是残酷地,马步、左弓步、右弓步,出拳要生风、踢腿要有力……而我就像“射雕”中刚开始的郭靖一样,对于“练武”没有天赋。

幸好这倒霉的训练仅仅半个多月时间就结束了。用班长的话说,擒敌拳只是武警部队的统一必修课,你们训练这个表演意义大于实战意义,主要目的是为了新训结束时的汇报表演。

离新训结束越来越近,我心里却有点恋恋不舍的滋味,开始怀念起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苦最累的日子来。

回顾这段日子,有苦也有泪,有笑也有甜。

忘不了第一次紧急集合时的狼狈;

忘不了长途拉练时满身的雨水和汗水;

更忘不了过年时深夜独自一人想家时流眼泪……

而甜的是,那一次次午休时,拖着一身疲惫,坐在小板凳上,爬在床尾休息时的安静祥和;

午夜站岗时,肚子饿的“咕咕”直叫,爬进厨房里找到馒头时,吃得那个香甜……

快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平和我,能不能分到一个中队去。平时我们说话很少,因为即使有点时间,大家也累得不想说话。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们俩值夜岗,跑到门外马路对面买来两桶泡面,当我们来到锅炉旁接了水泡了半天后,本来满心期待地要吃上热乎乎的泡面了,打开才发现,锅炉的水早就冷了,碗里是一堆冷水泡面。当然我们也有幸运的时候,有时能遇到门外收摊路过的卖甘蔗的商贩,边吃着甘蔗边用家乡话聊天,在静静的夜里,那是很幸福的事。

在这里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我庆幸自己本分而恪守规矩,没有受过什么大的责罚。最倒霉的一次就是,有一天早上轮到我们班打扫操场,我悄悄溜到门外附近,买了几个小笼包吃,还给了平几个,结果被班里两个本省兵给告发了。早饭时,连累平跟我一起,把稀饭碗顶在头上,别人吃我俩眼巴巴地看着。在新兵连这种特殊的环境里,我深深明白,对抗就意味着会遭受更大的羞辱与折磨。据说在其他部队里有个非常有脾气的新兵,因为受不了班长的虐待,在一次实弹射击时,一枪干掉了班长,而最后自己也走上了军事法庭。

每个班里的本省兵和我们外省兵都相处的不太融合。他们看不惯我们一根筋,我们又看不惯他们的奸诈。

睡在我旁边的一个姓段的本省兵,经常借着买东西贿赂班长。比如买个剃须刀二三十元,他却拿出两百元,班长回来找他钱,他却让班长留着下次帮他买东西,而下次他又是多拿钱。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训练出错时,班长对他睁只眼闭只眼。我心里非常不肖他们的勾当,以至于日后每次想起这个新训班长,都深为不耻。

本省兵和外省兵的矛盾,在一次事件后得到缓和。那次,晚上打水洗脚时,有两个家伙碰撞了一下,本省兵把热水洒到了外省兵身上,于是两人大打出手。最后的结果是,两人被脱掉上衣,要求用武装带互相抽打,两人不敢打,最后被绑在两个篮球架上,直到半夜。

1999年3月25日这天,我们再次来到省总队新训基地,参加百日新训圆满结束大会。期间我们连的汇报表演,正步和擒敌拳,受到了总队领导们的一致好评。返回的路上,心情良好的连长特意让卡车穿越C城市中心,奖励我们欣赏欣赏城市美景。只见中心城区,到处高楼林立,繁华热闹的景象,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大概从那一刻起,我就深深迷上了这座城市。

中午我们又是加餐又是喝酒,席间连长和班排长代表们,对新训作了总结和说明。我认同他们的说法,新兵连就是一个,从老百姓到合格军人的熔炼所。试想如果不是这么严酷的训练和责罚,怎么可能短短的百日,就让我们举手投足间充满“兵味”呢!

平没有和我分到一个中队,按照部队惯例,一个村一起来的,能在新兵连分到一个班已经是万幸了。他被三排长挑到了第九中队,而我和另外六个新兵被龚排长挑到了第四中队。

坐上了中队派来接我们的车子后,看着渐渐远离的营房和训练场,我的心里说不出地滋味。

别了,新兵连!

别了,这段难以忘怀的岁月!!!

直到多年后,我偶尔路过这里,闻到营区外那一处处香料批发基地里,散发出的那种特有的香料混合味,仿佛穿越了一样,仍然能感受到当初时的那种心境。只是,少却了许多苦涩的滋味,多了一些由衷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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