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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楼形制基本与普通的四角楼阁无异,它不依山傍水,只孤零零地建在一大片松柏林中央。阁楼匾额流光溢彩,内题全用琳琅玉石拼凑镶嵌成“凝霜”二字,而那白漆涂妆的两层楼体则雕满了各式霜雪图案,它伫立在一片绿意中,尽显白净、孤芳……

据说,这里本是一户住了一家四口的普通农家。某天这户人家突然遭了异术士祸害,只活下来了一个新婚不久的年轻男子。这男子死里逃生愤恨难已,便上了华都峰拜师修习,立誓要诛尽苍宙异贼。

三十多年后,这位男子接任了华顶宫首座,因他常思家门之祸便自号“天绝”,也就是后来名震苍宙的天绝真人。而现在的凝霜楼,则是由天绝真人悼念亡妻朱凝霜而重新翻修得名。再往后,这里便开始设了一位座。而蹊跷的是,这里在琼玉之前的三任掌座均是孤身终老。只在琼玉得子后,凝霜楼,才不再是清净之所……

“红兰,我说过多少遍了,这里不需要你们在旁服侍。快快回去,大伯若是怪罪,就说我随后便带孩儿回去探望。华顶宫是修习的地方,切勿在此张扬!”,凝霜楼的厅堂中央,两年后的曾遇城神气大为不同,他穿了套朴素的灰布袍,已然从一个高傲的掌座做回了寻常弟子。

此刻在他的面前齐齐地跪了六个身着红色绸衣的女子,其中一名女子听言答道:“二少爷,您就行行好吧!不是红兰赖着不走,我们要是就这样回去了,夫人定会治我们个伺候不周的罪名。您就让我们在这里呆足一个月吧,虽然这里不缺人照料,多些人手总还是好的。”。

那红月说完便瞄了一眼右手旁,正正好跟另一位白衣女子对上了眼。那白衣女子同样神色凝重地接道:“姑爷,就容我们和朗日城的姐妹们照料几日吧。您跟大小姐成婚后都不回家探望,现下得了这金贵宠儿,再不受奴婢们的伺候,恐怕咱们都无法跟老爷和夫人交代。”。

白衣女子说着,也领着琼华城一并派来的五位女子跪地不起。

“流霞!你速起身,勿再乞伏!”,琼玉抱着小婴缓缓从内室走出,她冷眼扫视了一圈俯跪在地的婢女们,随后又对着方才说话的白衣女子续道:“我身居华顶宫凝霜楼掌座之位,生活起居自是要守华顶宫的规矩。你们在此低三下四,倒才是叫我跟遇城为难……还有我这尘儿……”。

琼玉说到这里,转而盯着红兰说道:“我儿出生在华顶宫,我跟他爹亦是在这里修习成长。尘儿,日后只能是华顶宫的一名卫道士,断不会去做什么朗日族的一城之主。你,就把我这话转告给大伯吧。”。

说完,琼玉便转身走回内室,并冷冷令道:“如若你们再不回去,我凝霜楼,自会有人送你们出去!”。

话音一落,内室里便走出了一胖一瘦两名女弟子,目光犀利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婢女们。

流霞和红兰面面相觑,各自也知道琼玉乃是言出必行的个性,只得带着其他婢女起身退了出去。

“这般回去可怎么交差……”,“上次被赶回去的可都挨了板子,我们只怕是也躲不过了……”,“唉,有人天生富贵命,有人却为奴为仆而不得……”,这十二个婢女被撵了出门,仍是不敢擅自回去,只聚在门口小声议论着。

曾遇城跟至门外,那些婢女们便顿时鸦雀无声,只恭敬地低头站着,生怕方才的议论被曾遇城听见。

“有劳各位姐姐来回奔波了。这里非是容不下几位,实在是因差奴使婢历来都是这里的大忌。我也知道你们回去可能会受罚,这样吧,这些许银钱你们且收下。择日我和琼玉回去后再作说明!”,曾遇城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袋钱囊,并悉数交于了红兰。

那红兰见钱囊沉重,也不作推让便急急接过收入怀中,然后便对其他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们这下便都像是忘了回去受罚之事,齐声称谢后,心满意足地结伴离了去。

曾遇城无奈地笑了笑,目送了婢女们离去后,便踱步回了楼内。他这边刚打发了婢女们,琼玉和倚鸿也各自抱着娃儿从内室走了出来。

“爹娘真是养尊处优惯了,竟忘了华顶一族的立世之道!”,琼玉等曾遇城进了内室,轻声怨道。

“我说遇城,你们曾家也是好大的气派。瞧你们两家的势头,如今东烈三族之地,恐怕有一半的城郭都是这等风气。”,倚鸿心直口快,早已看不惯这些主主奴奴之道。

“师妹说的偏颇了些。我曾家世世代代扎根朗日,全靠祖先们的舍身经营才使得外族和异术士不敢觊觎。叔伯们年轻时忘死护族,如今他们年岁已高,多些人照顾也是情理之中。反正,也不会少他们银钱……”,曾遇城很是不悦。

“呵呵,我的好师兄,有时间就回去过个三五个月吧。无事多去城野走动走动,你在宫里呆的久了,多去看看自然会知晓。”,倚鸿知道曾遇城也是个愣性子,语气稍稍缓和。

“倚鸿说的想是也不会差到哪去!我们大婚之日,你家里人和我爹爹的那些排场我一想到就来气。东烈当真是安宁得久了,一个个都忘了是如何才得来这般地位的。”,琼玉说起自己父亲,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曾遇城沉着脸自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他似是也想起了自己大婚之日的状况,托着脸颊说道:“这事就暂且不提了吧。我们都是在这里长大的,看不惯老家的种种风气也算正常。再过得几年,我们自去理学师父那问学镇做个教习便是,是是非非想不明白的,就不去管它了。”。

“对了遇城,去年你父亲来过现龙城。纪言安排饭席时,我瞧他跟在你们大婚时判若两人。你啊,开口大伯闭口大伯,亲生父亲倒是甚少提起。”,小鼎苍歪歪斜斜地到处乱走,倚鸿边护着边说起到。

曾遇城想起了父亲,挂怀而道:“我的父亲……我一出生就被送去了朗日城抚养,至今也只在盛大的场合下见过寥寥数面。父亲……对我来说只同于陌生人……若是当年祖父没有坚持要送我来华顶宫,可能……会更相熟些吧……”。

琼玉自是和曾遇城同命相怜,她听曾遇城如此说道,低头轻抚起小婴的面庞:“人要是自觉富贵,往往便要整得与正常人家不同。反正,我是不会把尘儿送到别处抚养长大,谁都别想把他从这里带走……”。

曾遇城起身走至琼玉身边,他把头贴在小婴胸口,细听着爱子的一声声心跳:“玉儿别担心,尘儿跟我两不同。他生下来便是华顶宫的孩子,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这么师父在,没有人可以带走他……”。

“你们夫妻两想的真是多!我和龙烈倒是早就去理学师父那给鼎苍入了籍。再过些年,龙烈就会把现龙城交于纪言,到时咱们一起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培养娃儿吧……”,倚鸿牵起鼎苍安慰琼玉道。

曾遇城笑了笑,他从琼玉手中接过小曾尘,轻轻地摇晃着:“师妹说的也是。不日我便要跟理学师父游历修习了,玉儿,在此倒是辛苦你了。”。

琼玉语音温柔了下来:“外出寻访多加小心,理学师父年岁也大了,遇事你便多担待些。还有,若遇异贼当努力诛之,勿要因放不下我们母子俩而畏手畏脚。万事,皆以苍生为大!”。

“咦?怎么理学师父要带着你外出?”,倚鸿倒是很诧异。

“是的。东边的玉岩国这些年有点动乱,理学师父在去年掌座议事时就说过要去探视一番, 我顺道也可去那琳琅绝壁看看。这事师妹切勿告诉其他人。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出去做些什么了。”,曾遇城也不隐瞒,心思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的玉岩国。

“玉岩国……噢,长空就是从那里来的。“苍宙有绝壁,写满琳琅意”……可惜这趟有些风险,不然倒是可以带他回家乡寻访寻访。”,倚鸿想起了二年前小白儿来时的模样,心情微微沉重。

“再过些年吧……长空师弟身世悲惨,这趟即使没有风险,带他回去也不太合适。”,曾遇城的心思比两位女子更加细腻,他说完忽地生出了感慨:“唉,也不求吾儿未来能够有多大的成就。尘儿能安安生生地长大,踏踏实实地做人,便是我如今最大的心愿……”。

“遇城师兄,想不到你是这样地淡泊名利,我以往倒真是错看你了……”,倚鸿抱起小鼎苍,随后看着曾遇城怀中的小曾尘问道:“对了,你们给孩子取名叫“尘儿”,可有何说道?”。

曾遇城呵呵一笑:“天眷曾遇城,赐儿入凡尘,轻然齐风舞,渺而如云烟!”……

“呵呵,遇城师兄倒卖弄起文采来了……”……“书文我本来就是华顶宫第一。”……“算是吧,好像你忘了理学师父。”……

“那我就是华顶宫第二,对吧玉儿。”……“还有大师父……”……“算了吧,大师父肚子里可没多少墨水。”……“嗯嗯,你最近怎么不去下棋了?”……“呃……我不能说。”……“连我也不能?”……“对不起了,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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