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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楼是专司朝廷、武林、商场情报的组织,明探、暗探遍布天南地北,掌控黑白两道的规则,微妙地维持着平衡。
对于情报的搜集、审核、存档、交易,楼外楼都有严格的一套规矩,譬如有名的“五不碰”:君王夺嫡不碰,高手隐私不碰,独门秘方不碰,欺诈舞弊不碰,伤天害理不碰。
楼主秦烂柯是一个标准的生意人,亦是一个妙人,相当有头脑,对于能买十两银子的信息,绝对不会标价九两,且信息确保真实有效,买信息的人都愿意掏腰包,故而楼外楼赚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每年自然也会花上不少银子来打点关系,是一块逍遥的法外之地。
秦余恨是秦烂柯的独子,秦夫人体弱多病,当年拼死将他生下来后就一命归西,秦楼主痴情如许,一直未曾续弦,独自抚养秦余恨,而秦公子在锦衣玉食中无忧无虑地长大,却没有继承他老爹的精明能干,混世魔王一枚,任性妄为,随心所欲,称得上是“败絮其中,金玉其外。”
此时,头戴束发白玉镶金冠,穿一件惹眼的烈日宫锦赤红锦袍,腰悬一块双龙戏珠祥云镂空玉佩,眉心一颗浑然天成的朱砂痣,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秦公子,正在门口翘首企盼。
议事堂内,一色儿排开了十个大箱子,南海明珠、金银首饰、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房契地契、绫罗绸缎……数量之多,财气之盛,大概没见过世面的人不免会头昏眼花,当场晕厥。
“你这是将楼外楼的珍宝阁都搬空了吗?”
姬珠一进门就被这满屋的珠光宝气给晃花了眼,她径直走到专属的太师椅坐下,翘起二郎腿,拿起一块桌上备好的绿豆糕,放入嘴里,细细咀嚼。
“没有,这不过是十分之一。”
秦余恨非常坦然地作答,其实他只比姬珠小一岁,奈何长相太过少年气,眉眼之间尚未完全长开,个头也尚在往上窜的过程中,看上去不如姬珠成熟。
“秦公子说了,这只是一半聘礼,若你能答应下来,后面还会有十箱。”
表面一本正经、穿得像个账房先生的掌律长老乐维站在一旁,一边眉开眼笑地拿着长长的礼单,一边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他身上的精明市侩气质将他原本俊雅的长相优势毁得一干二净,看上去就是一个油腻中年人。
每次秦余恨过来,全教上下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作为兼管天魔教刑罚、财务之人,他对秦余恨这个富二代实在是越瞅越顺眼。
姬珠很难见?
不不不,只是您砸的银子不够多。
此等觉悟,让许多年龄长于他、家财厚于他、花花肠子多于他的公子哥自叹弗如。
自古追女出少年,一代更比一代强。
秦余恨公子,当得其中翘楚。
“你这样胡来,你爹知道吗?”
姬珠实在不想再收到任何一封秦烂柯的控诉信了,每次都能长篇大论写上十页纸,中心思想就是她这个狐媚子如何迷惑了秦余恨,让其有家不归、不思进取,堕落成了一个酒囊饭袋。
对此,姬珠觉得有些委屈,她惹上秦余恨,实属无心。
两年前,她初登教主之位,好奇心旺盛的秦余恨混进天魔教,想要获取第一手资料,在他老爹面前显摆显摆,奈何出身未捷身先死,刚混进来没两天,就被识破了真实身份。
碍于他是秦烂柯的亲儿子,年龄又小,乐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在天魔教内溜达,想着他呆烦了自然会走,直到有一天他偶遇了姬珠,惊为天人,并凭着出色的丹青技能丝毫不差地描绘了美人画轴,送至了楼外楼……
之后,他自然是被灰头土脸地打包退回了楼外楼,并在之后成了姬珠矢志不渝的追求者,两年来几乎将他老爹的小金库给搬空,只为与心仪美人多见上几面。
“我爹才管不着我,只要我没有哪天一把火将楼外楼给烧了,他总归会认我这个儿子。”
秦余恨对于拿捏他老爹还是有颇有几分心得,至于他屁股上的淤青,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就当做不存在,打是疼骂是爱,而且,他听说当年阿娘也是如此被死缠烂打的爹爹给攻下了。
“你说说看,为什么想要娶我?”
虽然被人追求的滋味并不差,但一心只装得下林春归的姬珠,并不打算给秦余恨机会,她决定问清楚自己哪点让秦余恨动心,然后她改。
“因为你太美!全世界的男子没人能配得上你!我想要将你保护起来,妥帖安放,不被惊扰。”
“姬珠,我今日在此对天发誓,但愿我能穷尽一生,呵护你一世周全,哪怕与世人为敌,冒天下之大不韪,亦无怨无悔!”
“只要你嫁给我,保证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平安喜乐,如果天魔教有需要,我入赘也可以!”
秦余恨说得极为认真,他自小便如此,只要是认准的事情,他一定会竭尽能力去争取,世人笑他太疯癫,他笑世人看不穿,他心中认准了姬珠,痴迷的眼神一沾上她,便再也移不走了。
姬珠生得极好,称得上是以雪为肌玉为骨,气韵如初生之荷,光华如新月之辉,乍看如仙人之姿,复观若飞天之貌,螓首蛾眉,延颈秀项,肤若凝脂,仙姿佚貌,惊鸿一瞥若洛神再世。
姬珠被天魔教长老保护得很好,极少有与男子直接周旋的机会,秦余恨如此热烈的告白,能让寻常少女春心荡漾,但对于情窍未开的她而言, 则显得既浅薄又浮夸。
“实在是肤浅,佛祖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再过个十来年,我也就人老珠黄了,到时候,你岂不是又要去找其他的美人?”
“再说,我也不是物品,不必你珍藏于高阁,像神灵一样供奉,我是天魔教的教主,跺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你说这话,我听着不是很欢喜。”
听这秦余恨话中意思,便是看上她的脸了,她虽然不是非常在乎颜值,但若要靠毁容来拒绝追求,付出的代价就可太大了,她可舍不得。
“哎,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喜欢你,想要与你缘定一生,白头偕老。”
秦余恨不禁在心中埋怨楼外楼那几个老管事,教给他的撩妹技巧一点都不管用,还怂恿着他来“先下手为强”,这不但没成,似乎还惹恼了姬珠,弄巧成拙了。
“我听明白了,我不想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姬珠将桌上的绿豆糕吃完,拍拍手,扬长而去。
“年轻人,好事多磨,任重而道远呀。”乐维捋了捋颔下并不存在的胡须,拍了拍一脸失望的秦余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一箱金珠就当做入门费给扣下了,其余的你拿走,欢迎下次再来,我乐维向你保证,绝不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至于林春归,也不知道惑丫头是不是智商被颜值给严重拉低了,一个堂堂的正道之主,会因为一点点儿女情长,抛却尊荣与地位,迎娶魔教教主,自毁名声与前程吗?
简直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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