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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地带最出名的一座山为青城山。
此山之所以名冠五洲,不在于它高达三千九百米,也不在于它风光绝佳让人流连忘返,更不在于它物产丰厚山珍无尽,而在于这座山上有二十一块历朝历代皇帝御赐的匾额,从山脚长亭蔓延至山顶天王祠,象征着青城云家的无限尊荣。
青城云家自家主云箬玄创立以来,就秉承“一半入仕,一半掌镖”的家训,每年从族中子弟中选拔资质上佳者进入族学,学成之后参加科举,曾出过三个尚书,五个榜眼,八个探花郎。再选拔根骨强健者进入武馆,学成后掌握散布在各地的镖局,官商通吃,寻常盗寇不敢来犯。
而那些不成气候的子弟,不是进入府邸成为家仆管家护院,就是进镖局领个差事了此余生。
族中等级森严,但唯才是举,重要位置都是有能者居之,绝不徇私,故数百年来长盛不衰。
而这一任的家主云奇宗,天赋过人,文武兼修,曾差点高中状元,但当时云家因朝中派系相争站错了队,被人引经据典从考卷中纠察出一个冷门禁词,没了功名不说,还差点连累家族,送了许多银子才平息了事端。
之后他便醉心武学,数年之内武功突飞猛进,一度位居武林十大高手榜第五,故云家上下倒也没有人敢跟他唱反调,即便是官运亨通的礼部尚书兼亲哥云奇楷,在族中亦非常给他面子,从不让他有半分为难。
然世上之事最是难以预料,此时的云奇宗望着闯入他书房的不速之客,脸上便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情。
“云大侠,我的指令传达可还清晰?”
这个声音尖细得极具特色,一听就知道来人应该是来自宫中,而这看似亲切实际毋庸置疑的语气,想必还是一个不低的品级。
“云某定当全力相助。”
云奇宗的嘴角牵扯出一丝苦笑,恭敬地躬身回话,虽然他知道应承了这件事之后,云家会沾染上多大的麻烦,但既然效忠朝廷,便会有这般身不由己的时候。
“上面可说了,不容有失。”
来者似乎对他的回复还不甚满意,刻意在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云某明白,云某以身家性命担保,绝对会倾尽全家之力襄助星寰圣殿,不让其有覆灭之灾。”
“明白就好,希望你不会令上面失望。”
来者阴沉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但还是未有离去之意。
云奇宗世故圆滑,焉不知眼前是个难伺候的主,故从身上扯下一枚蓝田玉佩,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对方面前。
来者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太满意,但也不再多说,接过玉佩,戴上斗篷,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辨其身手,虽不及云奇宗,但在大内之中定是数一数二。
也只有那个人,才能随意驱使这样的高手来向自己施压,大哥尚在朝中,即便自己宁可玉碎,凭那人的诡谲手腕,说不定整个云家就要因此断送,若真如此,自己如何有脸去下面见诸位列祖列宗。
一边是家族利益,一边是天下正道,偏生就是不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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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唐门的神兵堂,正在议事。
二人相对而坐,坐在上首的是唐家家主唐止,下首落座的是他的二弟唐展。
至于那个最不着调的唐袭,从不参与家族中的重要决议,此时也不知道在哪座楼里喝花酒。
“二弟,此事你怎么看?”
唐止不威而怒的脸上似乎被劈开了一条裂缝,显露出少见的沉不住气。
“那林春归,不过是在试探咱们唐门。”
唐展人如其名,是唐家三兄弟中性情最为活络的一个,不但在唐门之内人缘甚好,在外结交也非常广,因而唐止虽然身为家主,威望也不错,但唐家的灵魂人物却是唐展无疑。
“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线索?”
唐止的双手不由自主紧抓太师椅,千年紫檀木坚硬如铁,边沿被他抓出一缕细细的齑粉,当空飘落,林春归的心计与手段,这三年来他见过不少,有些人,跟你站在统一战线还好,一旦成为对手,则是最可怕的噩梦。
“不好说,林春归年纪虽轻,但城府极深,他并非单独针对山川祭,而是想要与星寰圣殿两个一起打,凭当日情形,也不好判断他只是一时热血冲头,还是早就有备而来。”
唐展从来不会因为事态紧急就冲昏了头脑,反而只会更加冷静。
唐门已与山川祭暗中结盟,唐门所习的奇门遁甲与毒药暗器等,向来开销极大,原先涉及的军需、官盐与蜀锦近些年经营惨淡,偌大的开支总需要填窟窿,因此,与崛起的山川祭联手攫财,于唐门而言,简直是送上门的财路。
此事除了唐门核心成员之外, 是谁都不知晓的一桩隐秘,按道理说,除非出现了家族叛徒,否则林春归不可能得知内情。
而且,唐门为了避嫌加掩人耳目,派出去的助力从来不会显露唐门绝招,且明里暗里与山川祭起了不少冲突,甚至发生过一次较大的流血冲突,应该是任谁也想不到两家其实是同伙,反而会认为它们同处西南,一正一邪,是天生的死对头。
“会不会是三弟?他结交朋友向来随心所欲,似乎和九霄关系不错,还有天魔教的乐维,你知道的,他那个私生女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可我们一见便知是唐门中人。”
唐止提起这个幺弟就头疼,三天两头就要去处理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留下的烂摊子,他活在世上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让唐门脸上无光,蜀地里提起“唐门三郎”,谁不是一边摇头一边打哈哈,说唐家的家产迟早要被唐家三郎的私生子给瓜分殆尽。
“他虽然行为荒唐了些,但这种家族隐秘,他懂得分寸。”
唐展的年岁与唐袭更为接近,从小就比较亲近,长大后虽然疏离了不少,但两人关系底子还在。
“唉,你总护着他。如今我们该当如何?”
唐展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一杯峨眉毛尖茶,拂了拂飘在茶面上的细碎纤毛,抿了一小口。
“不必慌,唐门与山川祭,可以结盟,也可以拆伙;同样,唐门与正义盟,亦可以划清界限。”
他闭上眼感受着冷冽茶香,悠悠然补充了一句。
“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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