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城市与森林(1 / 2)

端木辉此刻其实正在模拟器里考虑自己身体在镜面谷的事。说是亲自去接应时雨两人，实际上只是安排太阳山的手下帮忙把自己和模拟器一起扛去而已。具体什么时候离开和学园方向对接的模拟，仍是未知数。他摇摇头，在模拟中带着身后的群人继续向太阳山内进发。

陆涘川站在天桥上看向远处的光。那是一种温暖的白色日光，比瘆人的黄色路灯光安全，比干冷的荧光灯温暖。一种似乎被太阳照耀的感觉浮上心头，他不由得生发出一丝藉慰。杨沁梓看到远方的深暗虚空，隐隐约约透出水素海的蓝色。天桥内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报新闻，大抵也就是那些“局势再度紧张，国务卿宋蜜呼吁伟大的和平”之类，对战线和实际状况一字不提，只迎合极端派的口味大肆造势。反倒是周期之地各领地的电视台会播放实时战线和谈判状况，揭示与铜元素教团之间矛盾的根源，解答听众理论性和政治性的问题。林琪原本对实际绿枝森林歼灭战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听到不死泉电视台的世界施政方针才对宋蜜的决定有所了解。

“没经过前线同意就单方面停战了？”

陆涘川也被实际状况吓到，难怪时雨不惜违法命令也要私下发动进攻。比起当下的英名，他更愿意拿到实际的好处。单纯呼吁和平和践行和平是没用的，他一直相信和平需要的是保卫和平的实力和不惜毁灭的决心。

“……所以，你不能再出这种问题。来这里前你用【铬色穹顶】对打就是瞎搞乱搞。”端木辉对夏侯寅的批评把杨沁梓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刚才还在考虑绿枝森林的现况。其他人都还沉浸在曼初恒、解越、方明道三人对目前模拟外状况的高谈阔论中，丝毫没有察觉夏侯寅和端木辉已经趁三人聊上的工夫私下对话。

“我以为要交待了，想着怎么也得好好打一次。”

“那也不是这么搞的理由……你是要来我手下的人，和队内那些还在忙于找下家的不一样。他们甚至不代表学园。记住，在没有突破到命运象形前，不要再用【铬色穹顶】。等到你出了任务，找时间在太阳山休整时去找个棱镜师帮助参悟。”

“具体是？”

“有虫。校长的文件出了些问题。”

说完这些，两人这才重新加入对时局的聊天。很多随行的使徒实际上没有想过时局这些，此刻拼了命地加速朝曼初恒、解越、方明道那边打探。唯有杨沁梓把步子迈小，不敢想象刚听到的内容。林琪和陆涘川正在相互对战局的可能走向发表意见。

“听到了？等其他人上车后来找我。”

杨沁梓听到端木辉在她耳边低语。可她看向对方，领主依然在前方与四人聊天，露着宽容大气的笑。但是她知道手上凭空多出一张条子，上面写着：

关于学园内部的问题，我急需新生的帮助。端木辉。

又及：如果你前来，我将视为你接受我的请求。你必须随时做好保密和牺牲准备。

于是杨沁梓一言不发，仔细确认林琪和陆涘川两人还在对时雨的决定大谈特谈，才微微点头，继续把步子跨大。她现在很确信某些事的猫腻必然要借助这些帮助展开。她根本不在乎世界里自己家族的那些名誉和身份，金钱和地位；她和姐姐只想远离那里的压抑。这也是为何她们成为了热情似火的氟和氧，为发光发热的燃烧出力。

端木辉啊端木辉，夏侯寅边想边偷偷瞥了一眼后面的杨沁楠，还在回味自己队伍里内鬼是谁；你实在是太敢冒险。

陆涘川等人正好走到太阳山火车站的站务大厅内，一棵棵比学园内更加繁茂的树木立在大厅正中，把整个大厅分为无数个区域。一种额外的清新感扑面而来，光芒让在车厢内呆了许久的三人不禁感到诧异。这里简直拥有第二个太阳。难怪，林琪想，这里会被叫做太阳山。

实际上他们看到的光辉还只是太阳山外围的一小部分。真正在太阳山核心区，其上的光芒照耀会让泥土和岩石熔化蒸发，再向外走一些才会稀稀拉拉出现一些微生物。但处在更远处的太阳山城市部分时，生命会在光辉下繁荣。

杨沁梓还是走在林琪和陆涘川后方，她还是没法放下心中的芥蒂真诚地对待林琪。杨沁楠可以随口抱怨几句，但她并不会。她的抱怨一定是她自己感到的真实，也因此杨沁梓得到了最活跃和对反应最真诚的氟。作为代价，她像氟气一样，在接触时被自己的元素隔离在内。只有她自己能接纳真实的自己，其他元素都不行，少说也得受到影响。

她再次审视手上被端木辉递来的纸条。太阳山是她见过最有归宿感的城市，没有之一。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似乎一切都会像这里一样带有光辉。再转头看陆涘川和林琪，他们还在以一种类似打情骂俏的语句相互争论，这多少让杨沁梓有些不满。

夏侯寅已经看到三人相互间的不同，他心里很想提醒端木辉他招来的只是个刚成立小队内的新生队员，这么早让她与队内成员疏离开多少有些容易在日后引发问题。他再看看自己的小队：曼初恒还在与方明道讲解这次任务的几个构想，解越已经开始拿出包里的肉干大嚼特嚼。端木辉正好趁机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

“你对那女孩有什么想法？”

“我倒是觉得不用着急……”夏侯寅借旁边植株宽大的树叶掩蔽两人的动作，“他们的小队才刚成立哪。这么搞……”

“这不是问题。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成员，迟早要发展新人。趁其他势力还没动作前，我们就要先发制人。这小队里可有三个初生技能使徒，其中之一便是这位。氟元素。郑雅冰给我看过资料。很有作为术士的发展潜力。”

“你们兄妹不行吗？”

“总不能所有事情都靠咱。日后你在我这还是得谨慎些好。她的初生技能是造成致命伤害时进入短暂无敌状态，搭配几个下线绝对凶猛万分。现在咱极其需要这些强大有培养空间的使徒，你就先别抱怨。”

两人再度分开，周围众人还沉浸在各类话题中，包括考试和奖金。杨沁梓已经知道自己内心的选择。无论如何，她选择这里。她决定好，只要陆涘川林琪两人上车，自己就前往端木辉那里，且看后事如何再说。她想不到比这更差的结果。

林琪和陆涘川还在对整个城市发表感叹，没时间理会形单影只的杨沁梓在后面自顾自做出决定。

6月14日下午，李先谷和杨沁楠两人还在森林中找寻光束的源头。他们预感被激光照射到的是一位被发现行踪的斥候，很可能是摸进了后方预备队营地附近。两人快速朝光束和核爆的方向前进。随着路途的深入，一路上的铊元素“枝丫”让他们几乎举步维艰，时不时就得低头或蹲下躲避横生或倒下的“树干”。连续以各种奇异的身姿探过六棵“树木”后，李先谷实在不想再让身上的军装被“枝干”挂住。

“我有个想法。我背着你，靠肌肉力量把我们弄到空中，你用元素能力推进。”李先谷一边解救被“树枝”缠住的杨沁楠，一边提出建议。此刻他的钙元素身体表面已经在空气作用下结出一层微微的白霜，也因此止住了进一步锈蚀。杨沁楠没理由拒绝。

“你不尴尬就好。钙撑得住吗？”

“可以。腐蚀没那么快，而且外面的粉末似乎挡住了气体透入。”

杨沁楠站上旁边的一根枝干，把握好位置后，被在下面准备的李先谷背起，双腿缠住李先谷的腰，双手抱在胸前紧紧搂住对方。只见李先谷向下一蹬，杨沁楠顺势召唤一些气体向下喷射，借助钙元素的身体强化狠劲一跳，两人站上那些铊元素树枝，缓缓停下。李先谷再次和杨沁楠配合，在一蹬一气体喷射中，两人开始在树梢穿行。李先谷这才发现自己实际上可以很轻松地跳到空中几米高，因为钙元素的密度只比身体大一点，而强化的力量可以很轻松驾驭这些额外质量。杨沁楠本身气体元素的身躯几乎可以说根本不是什么附带的累赘。

直到抵达树冠，他们才发现战术核打击清空了一小块林地，将一个大坑嵌在石滩里。尽管熔化的地表已经凝固，黑色的黑曜石与外围原本岩石的灰色相互映衬，实际场景看上去还是让人不寒而栗。周围几里外能看到的，便是隐隐约约在树丛中，有一个小型营地，里面似乎有人在移动。

“就那边！”

两人继续按这种方式前进。每次李先谷的双腿将枝叶蹬得沙沙作响，一阵呼啸声就会在两人耳边响起，夹杂着杨沁楠氧气推进像开气阀的噗嗤声一齐飞向前方的另一个树枝。铊元素本身很软，这俩人一趟下来已经蹬坏了不少枝干。他们还在向正确的方向前行。

黄奕在修复完部分身体伤势后也没闲着。他一路从核爆点附近杀到第二主教的预备队营地外一里处，偷偷找了一块大石，在后面围出一个小庇护所，供自己之后的任务所需。这个距离下任何自己的狙击都是致命的，足以让一个护卫彻底丧失战斗力。当然前提是要直接命中。

“这里是老黄。看到第一颗了，我在对方后侧一里外。”

“具体什么情况？”

“对方应该是防备追击，没有对计划有任何察觉。我现在很需要电能或热能。”

营地内的第二主教刚将用来发动进攻的玻璃珠收起，此刻他又感到一丝微弱的异常。很多用来侦查外界环境的玻璃珠一经放出便遭到损坏，他不得不考虑有人已经接近的事实。他知道第二批部队会在两天后抵达，还是五千人前来支援。

他不得不考虑与端木辉并称【电磁二杰】的铝元素使徒，端木辉的妹妹，“夔泽”令狐明。尽管她表示不喜欢参与政治，但太阳山发动的军事行动还是处处有她的身影。曾经令狐明也是追求时雨的对象之一，可时雨最后还是找了众人视线之外的梅穗珠。为这件事端木辉现在仍旧耿耿于怀，毕竟父母没能看到他们兄妹成家。

如果令狐明真的加入战场，第二主教自当怀疑能否守住。单时雨就已非能正面交锋的对手，加上令狐明的时雨三个主教一起或许才能一战。关键是从没有人了解时雨真正的个人能力和命运象形，所有让时雨发挥出全部实力的对手只是听到一发钟声，便从肉体到灵魂彻底碎裂，能幸存的少之又少。私下里铜元素教团称时雨的能力为“丧钟为谁而鸣”。

李先谷两人已经在空中跃行了几里路，见到一块大石，后侧似乎可以作为绝佳的庇护所隐藏踪迹，于是两人落地，杨沁楠从李先谷身上下来，蹑手蹑脚地贴近。正巧黄奕通讯完不死泉方面军，一转身提矛立出，与二人撞个满怀。长矛径出刺向喉管，李先谷借肌肉力量侧身闪过，右手抓矛杆顺势上前，左手挥拳击向对方。

“居然不是非金属！”

“【同素异形化】！红氧！”

杨沁楠全身呈现血红色，几乎贴着李先谷施放红色的尘雾。就在尘雾接触到黄奕那一刻，淡黄的烟雾快速升起，尘雾迅速褪色。黄奕的身躯快速发热，一阵本能带来的危险感让他向后一跳，远离两人询问：

“高卢市雇佣兵们，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