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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明刚出国深造的五年，师徒俩只能靠国际长途电话联系，公费留学的拨款经费十分有限，电话也没法多打。
邓明刚走的那天晚上，张谋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想了很多，下定决心，为徒弟，为九州刚起步的天文学研究，也为了自己不留遗憾，一定要在五年之内重启紫金山天文台。
第二天起床，张谋途就开始给上边儿写信，大概是火电厂大量建设对自然环境的危害，以及九州天文学研究决不能搁置之类的话。
很早之前张谋途就给上边儿写过信，先是被火电厂老板派几个小混混把信截下来，后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跟张谋途打游击战，不正面回应他，所以张谋途准备换一种方法。
张谋途用一顿鸡腿的代价把大院里无所事事的老人们号召起来，手抄报一周的时间抄了几百份，不识字的不会写的就照着画，张谋途带上大喇叭和胶水向城里出发了。
天还没亮就出发，在早上赶集之前把这些信纸贴在大街小巷各个地方，这样就会有最多的人看到，并且赶集的人除了这里的，还有许多旁边县城的，能将消息尽量远的传播到周边。
“卖梨咯！新鲜的莱阳梨！个个果大汁多水甜，吃一个甜一整天嘞！”
随着第一声叫卖吆喝声，集市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开始升温。
“这啥啊？”卖梨的人捡起地上的一张信纸端详起来。
“火……火啥？这张纸上这么多字，我就只认得一个火字嘞！”卖梨人把信纸拿给旁边一同来赶集的小侄子：“侄儿，你都在念初中了，总识得字儿吧，给我读读这都写的啥子东西。”
侄儿接过信纸：“火电厂对人体和环境的危害……不想少活几年，今天下午四点就来府衙门口听我演讲，落款——联合大学张教授……”
“意思是那个火电厂要让我们少活几年！还是一个教授说的！”侄子惊呼道。
卖梨人一把夺过信纸：“难怪我的梨子最近几年水儿都变酸了！肯定是这个火电站天天喷那个黑烟子整的！”
消息传开了，大街小巷都充满了议论声。
张谋途找了家早茶店，擦了擦额头的汗，喝着豆浆，露出久违的笑容，计划的第一步很成功！
转眼就到下午四点了。
四张桌子，迅速搭成了张谋途的演讲台。
张谋途举着大喇叭，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乡亲们！同志们！我是联合大学的前教授张谋途！乡亲们！请听我说！”
许久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了，张谋途想起了二十年前他意气风发站在国际天文学论坛上舌战群儒的时候。
路人疑惑的目光让张谋途回过神来，赶忙大吼道：“乡亲们！你们有没有发现，种的水果减产了，喝的水涩了，腰疼腿软脚无力！”
台下的路人们摸摸这摸摸哪儿，突然，卖梨人大吼一句：“对！我的梨以前甜咪咪的老好卖了，这两年都说我的梨酸……”
不等卖梨人说完，张谋途一把将喇叭递到他嘴边问到：“你知道为什么吗？”，卖梨人吓的一楞。
“好！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过了两秒钟，张谋途立马把话筒收回来继续说道：“看我指的方向，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乡亲们顺着张谋途指的方向看去，啥也没有。
张谋途继续补充道：“的确，你们看不见，但是往城外走十里路，就看得见了，那黑烟浓的吸一口就得去西天见佛祖了！”
下面两个隔壁镇子来城里赶集的人连忙附和道：“对！从我镇子哪儿就看得见火电厂！每天烟囱黑烟滚滚的！我还看见他们把废水倒河里！”
张某途顺势说下去：“放任火电站这么为所欲为的排放，以后咱们这块地方的人得肺痨，吃坏鱼，吸黑烟，生孩子没……这个到是没有，反正对我们坏处太多了！我向府衙反映这件事多久了，他们从来不待见我，所以我需要大家伙的帮助！为了我们，和我们孩子以后的生活，关闭火电厂！”
“关闭火电厂！关闭火电厂！”
台下路人此起彼伏的声音渐渐统一。
不一会儿就来了一队警卫冲进人群，领头的警卫队长站上台来安抚乡亲们的情绪：“乡亲们，关于火电厂的事，上边儿决定请张先生去他办公室好好谈谈，这件事一定会给大家伙一个交代的，请乡亲们放心！”
张谋途的目的达成了，终于能跟上边儿面对面了。
不似张谋途想的那样，府衙的大门颇为大气，而办公室确是很简朴。
“请坐。”，一个衣着十分朴素的中年人，和外边儿站着看热闹的农夫们差别不大，但他就是这里的主，郑文山。
郑文山先说话了：“你好像很诧异，张先生。”
“是的。”张谋途开口：“我一直觉得您的办公室不该长这样。”
郑文山给张谋途沏了壶茶，继续说到：“大家都是九州公仆，现在大环境这么困难，有资源都应该用来提升人民的生活质量，你说是吧，张先生。”
说罢，郑文山给自己也沏了壶茶，只是放的茶叶比张谋途的那杯少了很多，几片茶叶在滚烫的开水里浮沉。
郑文山继续说：“张先生，火电厂的位置是许多专家经历数月艰苦的实地考察才决定下来的，综合了建造难度和输电成本，这几座火电站才选在紫金山附近的。”
张谋途小抿一口茶，实在是很烫，些许恼怒道：“就算是这样，周边这么多地方，为什么非得选在紫金山，明知道那里是九州唯一能进行天文研究的地方！”
郑文山顿了顿，叹了声气：“唉，非得让我说出来么张先生。”
张谋途一愣，郑文山继续说道：“是上边儿做出这个决定，不是我，知道为什么吗？九州百废待兴，民众生活质量急需提升，这些火电厂能让一百多万人的家晚上能点着灯等他们回家，能让许多家庭用上电视，能直接创造许多收益，你夸大其词的火电厂造成的污染对比这些好处，对于现阶段的九州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你的紫金山天文台呢？”
张谋途直接呆住了，他没想到不是西京府衙贪腐天文台的运作经费，不是火电厂老板怕他影响自己收益，是这个地方不需要他。
郑文山背过身去不忍看张谋途的表情：“天文台的运行和维护需要的资金是巨大的，再加上所处的紫金山位置很适合建造火电厂，因此关闭天文台对上边儿来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上边儿给了你很多出国进修的机会和其他的选择，我的老朋友，是你自己不珍惜……”
“不用说了郑文山，我明白了。”张谋途神情萎靡，像是突然老了十岁，心中仅剩的一点希望也就此破灭。
郑文山拍了拍张谋途的肩膀，安慰道：“张先生，我明白紫金山天文台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你苦修半辈子的天文学，十分想发展九州的天文事业，紫金山天文台是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你得明白，人民现在需要的是吃得饱，穿的暖………”
郑文山把张谋途引到窗边，刚好能看到下面熙熙攘攘街道的位置，意味深长的说：“张先生啊，你可以抬头看天上璀璨的星星，但是你得知道，现在大部分民众还得死盯着脚下的土地！紫金山天文台会重启的，只是不是现在，不是九州国库捉襟见肘的时候！”
张谋途将凉了些的茶一饮而尽，迈着沉重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来到府衙的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情绪，满面笑容去迎接外面的群众。
“乡亲们！”张谋途大吼一声：“跟上边儿谈好了！火电厂马上会进行整改！之前我说的那些东西不必担心！”
只是民众们没注意到张谋途的声音沙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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