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招摇之徒(1 / 1)

傍晚时分，夕阳斜斜的从怒水河畔，拂过城门，缓缓铺满力量谷。

炎炎夏日，整个艾泽拉斯都会被火焰般的气温所覆盖，更何况是干燥的杜隆塔尔。作为部落最大的城市，白昼里的奥格瑞玛免不了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但是到了烈日西斜的黄昏，整座干燥的城市，因为气温渐显凉意，反而更加活跃起来。

临近晚餐时间的力量谷，最喧闹的地方，莫过于分布于城市中大大小小的酒馆。部落热爱战斗，也同样热爱烈酒，如果能够战斗与烈酒兼得，那是每一个部落的理想。这样彪悍的风俗，造就了遍布奥格瑞玛的酒馆。

力量谷的深处，通往暗巷区的转角，就有这么一间装潢并不惹眼的酒馆——“碎牙酒馆”。

酒馆是以老板的外号命名的，老板碎牙是一位幸存于上次战争的兽人老兵，人如其名，年轻时在战场上被一名矮人战士以重锤砸中了面门，成就了这个名副其实的荣誉称号。和平时光磨砺了这位老兵的脾气，此时他更愿意咧着漏风的大嘴，以微笑向客人们展示他残存的牙齿。

酒馆装饰简朴，几对桌椅，几支幽暗的灯光，老旧的地板总是用吱吱呀呀的声响提醒着来往旅客尘封的过往。酒馆深处是一座用灰谷陈年老树打造的吧台，碎牙惯常站在它后面展示笑容，但此刻，黄昏时分，宾客满座，觥筹交错之间，怒吼声、叫骂声、喧哗声此起彼伏。碎牙忙碌于席间，吧台暂时被闲置一旁。

几个年轻而迅捷的身影，趁乱从酒馆拉起的门帘，一股脑窜了进来，然后直奔吧台而去。从身形上看，不难辨别出，一名蓝皮肤的巨魔，一名绿皮肤的兽人，以及一名矮小的黑皮肤牛头人。从年龄上讲，他们最多刚刚达到可以饮酒的年龄，这三个年轻的小机灵鬼显然是想趁着碎牙的忙碌，到吧台后面去弄他一罐莫高雷烈酒。

“动作快点！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巨魔！”说话的是兽人，他一边张望，一边呵斥。

“到手了，别慌！”巨魔娴熟的从酒架上拎下一罐烈酒：“下次该你来！卡莫茨。”得手后，这个长臂的生物立刻把酒罐递给了在外围接应的牛头人。“我们走，欧布林·白角！”巨魔的声音里带着窃喜。

一切原本水到渠成，三人刚要溜之大吉，却没能避开久经战阵的老兵。

“哈！又是你！”碎牙带着怒气向他们走了过来，巨魔甚至能看到他那颗残存的獠牙因为愤怒而颤抖。

还没来得及说快跑，巨魔赫然发现，作为潜行者的卡莫茨和作为德鲁伊的欧布林，早已开启了自己的潜行状态，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尚未参加任何见习训练的巨魔，直面大步逼近的老兵。

“如果再让我抓到你，布莱克萨，”碎牙高声嚷嚷着，一手拎着巨魔的后衣领：“我一定把你的獠牙变得和我一样！”然后，这位惯犯又一次如同一把投掷武器，划出不圆满的抛物线，从酒馆里飞了出来。

尽管引起了一阵哄笑，布莱克萨却满不在意，他还没来得及让身体做出反应，来自两侧的力量已经将他拉了起来，然后熟悉如心跳的大笑从身边传来。欧布林，卡莫茨，搀扶着还有些恍惚的布莱克萨，三个招摇之徒分享着来之不易的莫高雷烈酒，很快湮没在奥格瑞玛黄昏的喧嚣之中。

明明不胜酒力，却还是一不小心喝多了。

布莱克萨躺在暗巷区数百个巷子中的一个，醉眼朦胧间，脑海最深处的记忆又喷薄而出。十几年前，尚处于襁褓之中的布莱克萨，伴随着父母，以及整支暗矛巨魔部族，一起加入了伟大的萨尔领导下的部落。萨尔拯救了被鱼人所困扰的暗矛巨魔，并答应给他们一个永久的庇护所。他赢得了暗矛巨魔的忠诚，这些倔强勇敢的家伙追随着他远渡重洋，来到卡利姆多大陆，又与兽人、牛头人、暗夜精灵、人类和矮人一起，在海加尔山顽强的击退了燃烧军团的入侵。

然后，在无数兽人、巨魔和牛头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奥格瑞玛，一座英雄之城，在杜隆塔尔北方的群山中拔地而起。至此，部落的成员们有了自己的庇护所，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类或者暗夜精灵猎杀或者奴役。

然而，就在部落一步一步走向繁荣时，布莱克萨的父母却在一次普普通通的出海捕鱼中，遭遇到了棘齿城附近出没的血帆海盗。尽管这对英勇的巨魔夫妇进行了激烈的抵抗，但海盗却具有数量上的优势。数天之后，当部落的巡逻队搜索到他们时，巨魔父亲的右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支黑铁打制的小挂坠。这支圆形的小挂坠上，精巧的雕刻着一副巨魔常用的弓与箭镞。

这件挂坠，后来就一直挂在布莱克萨的胸前，伴随着他走过奥格瑞玛孤儿院的春夏秋冬。在那些漫长的岁月中，陪伴布莱克萨的，除了这件挂坠以外，就是同样被寄养于孤儿院的欧布林·白角，以及后来加入的兽人战士遗孤卡莫茨。16岁，离开孤儿院之后的他们，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欣欣向荣的奥格瑞玛，以及放浪形骸的生活。

每每想到这些，布莱克萨就会感觉到无穷的幻灭，从心灵深处穿刺而来。在部落，每一个刚刚成年的部落成员都必须要选择一份属于自己的职业，力量过人的少年往往都成了战士，信仰萨满教义的可以选择成为一名见习萨满祭司，敏锐的视力可以成就一个不错的猎人。卡莫茨在一年前选择了潜行者的职业，虽然只是更加方便混迹于奥格瑞玛之中，但至少也是有了自己的一技之长。牛头人欧布林呢，几个月前成为了一名大师德鲁伊，的门徒。而布莱克萨，却迟迟没有选择任何的职业，在很多空虚的日子里，布莱克萨多多少少都羡慕着这两个从小到大的玩伴。

头痛欲裂的布莱克萨咬了咬牙，用力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就在这时，他那双长如精灵的蓝色耳朵，察觉到了巷子口发出的声响。狼的呼吸声，然后是板甲军靴踏地的声音。

抬起头，巨魔看到了一个几乎遮蔽余晖的高大身影，墨绿色的皮肤，棕红色的络腮胡子，短小的獠牙，因为微笑而咧到耳根的嘴角，还有那双坚定而熠熠的双眸。鲜红色的肩甲上锐利的獠牙，棕色的座狼不耐烦的打着鼻息，昭示了来者的身份：这是一位奥格瑞玛卫戍军士兵。

“站起来，布莱克。”兽人语气温和。

“你又找到我了，”巨魔清醒了一点：“斯巴克中士，你又要开始你的长篇大论了么？”苦笑之下，布莱克萨扶着红色的墙壁，站了起来。

对于这个年龄稍轻的巨魔，斯巴克爽朗的大笑，毫不在意他的无理。

“走，带你去个地方。”兽人向着迷迷糊糊的巨魔伸出了手，然后接下来用力的一拽，几乎要扯下他瘦弱的臂膀。

暗巷区的尽头，通往荣誉谷的城门。虽然比不上奥格正门城墙的恢弘气势，但在夕阳照射之下，白色的石墙也流散出坚定的气度。斯巴克与布莱克萨一前一后，沿着石阶走到了城墙之上。

尽管已是日落时分，荣誉谷里兵器的打制声，战士们切磋时的咆哮声，以及老兵们放肆而粗犷的谈笑声，依旧不绝于耳。

“你看那里，”斯巴克指着铁匠铺里正在捶打兵器的老兽人，粗壮的手臂让每一下落锤都充满力度。“他叫达克拉·铁刃，从早到晚，他和他的两个徒弟轮番上阵，不停歇的在打造着战斧和盾牌。”然后斯巴克大手一挥，指向了荣誉大厅门口的一个守卫，孔武有力的站姿，狂风拂过他锐利的战斧，发出渴望鲜血的呼号。“这是个刚刚结束了见习期的战士，巴洛尔，今天是他第一天站岗执勤。”斯巴克的语气中透露着赞许。

不出布莱克萨所料的，斯巴克的问话接踵而至：“布莱克，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不知疲倦的工作吗？”

年轻的巨魔抖了抖自己红色的发冠，满不在乎的轻哼一声：“这个时代总是不缺乏工作狂，不是吗？”

斯巴克中士没有回应，而是转身踱步到了城墙的另一侧，眺望着暗巷区：“看到那个坐在家门口的女兽人了吗？她叫特拉莎，她怀里的，是她的第四个孩子。”话音未落，布莱克萨听到了那清脆的婴儿的哭声。

“住在暗巷区第一间民房中的，是一对老兽人， www.ｕukanshｕ.com他们的儿子在两个月前刚刚加入了贫瘠之地的巡逻队，多么伟大的父母。”斯巴克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握了握别在腰间的斧柄，声音深沉而坚定。

“大酋长萨尔之所以建立部落，之所以修建奥格瑞玛，就是希望能够永葆部落的生存与荣耀。正如你所看到的，部落的每一个成员都在尽自己的一份力，共同守护部落的幸福。那么你呢？年轻的布莱克，你的无所事事给部落带来了什么样的贡献呢？”

接下来的话无需多言，布莱克萨已经感觉到了发自内心深处的羞愧。在已经成年的新一代部落中，像他这个年纪还在无所事事的，的确是少之又少。不用斯巴克提醒，年轻的巨魔也清楚，选择任何职业，也比现在混迹于世要好。

握了握胸前的挂坠，布莱克萨转头看着巴斯克中士的眼睛，语气中虽然显得信心不足，但却满怀希望：“也许，我是说也许，我能继承父亲的意志，遵从巨魔的传统，成为一名猎人。”

“也许，总比没有强。”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斯巴克给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评价，然后，他陷入了沉默，任由晚风渗过他的铠甲，吹动他背后城墙上的鲜红的旗帜。布莱克萨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眺望着，向着力量谷的方向。

“部落需要你这样的猎人。”半晌，斯巴克喃喃地说。

没有回头，布莱克萨也感觉到了兽人咧到耳边的笑容。

“谢谢你，哥哥。”巨魔在心里暗暗的说。

在逐次消失的喧嚣声中，日落地平线，奥格瑞玛，消散了最后一抹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