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逐(1 / 1)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的罪行了吗？军士长！”面前的这个库卡隆百夫长气势汹汹，几乎要一口要下达·杰夫的脑袋。杰夫听说过这个家伙，凡是违反军纪的士兵或者军官，都会直面这位酋长最信任的督战队百夫长的愤怒。而在房间那阴暗的角落里，加尔鲁什的眼神似乎比百夫长的声音还要令人战栗，凶悍的眼神几乎要刺穿面前这个绿皮兽人的胸膛。

“是的，酋长，我让你失望了。”达·杰夫并没有任何的争辩，他强有力的双手背在身后，身体绷直像一尊严肃的雕像。

不久前，灰谷之战，加尔鲁什统帅下的部落大军一路从银翼哨站、银风避难所推进到了阿斯特兰纳，以几头诺森德猛犸人为先锋部队的部落大军所向披靡，混战之中甚至击伤了暗夜精灵的女祭司泰兰德·语风。但正是在战役的关键时刻，瓦里安国王率领下的狼人军团及时赶到，彻底击垮了已是强弩之末的部落军队。

战局急转直下，现在已不是部落能否拿下灰谷的问题，而是联盟开始威胁到每一个部落用鲜血换来的据点。

然而这一切对于兽人军士长达·杰夫而言，已经毫无意义。如果说北伐诺森德是‘雷霆突击队’的首次正式亮相，那么这次灰谷之战，就是这支空降部队的悲壮谢幕。

银风避难所，这座掌控着灰谷-石爪山脉交通要道的据点，成为了暗夜精灵计划当中第一个要收复的据点。

也成为了‘雷霆突击队’第一个千里驱驰的地点。

战斗到来的那一天，两百多人的空降突击队，与全部的飞艇，都集结在他们位于艾萨拉海湾某处的营地当中。很早就接到了战备的命令，但是让杰夫已经所有基层军官都感到不解的，是他们这样一支精锐力量仅仅被作为战略预备队使用。

尽管胸中满是愤懑，绿皮兽人依然保持了自己的理智。

“做好你们的准备，装备检查越仔细越好，都放松点。”用平稳的嗓音对手下的士兵们说着，杰夫相信自己的表情是严肃认真的，足以掩盖内心的汹涌波澜。

三十五人，这是杰夫所领导下的第二排的全部兵力，这其中有不少是刚刚被选拔进入突击队的新兵，一腔热血的背后是鲁莽和真诚。扫视过每一个人的眼神，这些兽人、巨魔或者被遗忘者，都对杰夫充满了信任和尊重。

有时候，这份信任和尊重，就足以成为负担。杰夫对此感受深刻。多年以来，他非常厌恶给自己的排增加新兵，因为这些容易热血上头的年轻士兵，总是会在战场上成为死神的第一批猎物。

“雷霆突击队！登船！出发！”来自指挥部的传令兵，一个低矮但有力的牛头人用轰响的嗓音将命令传达到了各个连队。

看着每一双注视着自己的年轻双眸，杰夫似乎感觉到杜隆塔尔的群山都在一瞬间压在了自己的双肩之上。他听说过，战争早已在灰谷进行了数日，此时此刻接到调令，这位颇具经验的老兵非常清楚，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战局的恶化。

带着一群新兵逆风而行，这恐怕是杰夫一辈子最不愿意面对的事，然而，却已经成为现实。

兽人的大脑在登上飞艇、到飞艇起航，再到重重叠叠的山峦和森林从飞艇下掠过的过程中，一直没有完全的清醒。

成片的白杨树，茂密斜织如密网覆盖。俯瞰着这漫入天际的宽阔森林，杰夫逐渐明白了灰谷也被称作白杨谷的原因。

虽然位于半空之中，但旷远森林之中传来的厮杀声和魔法呼啸声，早已让每一个突击队员热血沸腾。而最引起杰夫注意的，是一阵阵特殊的狼嚎。作为一个兽人，他熟悉各种各样的狼嚎声。但很遗憾，这一种，他从未见识过。

“准备伞降！”指挥官的命令传来时，杰夫感觉到自己的筋骨已经完全活络起来，沸腾的热血最终在嘴角凝结成了一丝笑意。

“小伙子们！准备好！为部落献身的时候到了！”杰夫对身后的这群新兵怒吼着，强壮的上臂隆起坚实的肌肉。

伴随着一阵阵的伞降，整支‘雷霆突击队’如雨点般降落在一座被暗夜精灵风格建筑所包裹的高地之上。

已经在作战地图上端详过无数次，真正第一次设身处地的位于此地，杰夫还是感觉到心跳加速。银风避难所，在多年以来都是暗夜精灵监视灰谷兽人行动的重要据点。而现在，这座暗夜精灵的大殿之上已经飘扬起部落红色的旗帜。

但真正决定一个地区归属的，不是旗帜，而是士兵。

此时此刻，这座布满了环形尖刺的要塞，已经被数百名部落士兵部署下了森然的防线，同样森然的，还有每一名士兵脸上肃穆的表情。在杰夫看来，这些士兵俨然就是视死如归。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这些士兵们真正如愿以偿。

‘雷霆突击队’刚刚落地不到半小时，漫天的箭雨就夹杂着或火焰或奥术从天而降，几乎整个银风避难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远程火力完全覆盖，不少来不及防护自己的士兵立刻就被射穿在地。大概是预料到部落士兵们可能会用盾牌和魔法来保护自己，箭雨过后，一枚又一枚巨大的弯刀飞射而来，不仅摧毁了搭建在高地上的尖刺防御，更将很多躲避在其后的部落士兵拦腰斩断。

“联盟来了！”一个巨魔中士呼喊道，他手中的望远镜不住地颤抖着。

循着他所指的方向，那令人惊骇的一幕已经深深镌刻进杰夫的脑海：密集如森林、或者说森林也成为这联盟密集进攻队形中的一员，正在由远至近，直扑银风避难所那隆起的高地岗哨，目之所及，几十个动作敏捷的暗夜精灵德鲁伊冲锋在前，紧随其后的矮人火枪手和人类重盾步兵，流畅如梭的队形几乎要与蜿蜒的河流融为一体。

联盟对灰谷的反击战，开始了。而此地，银风避难所，首当其冲，而‘雷霆突击队’以及本地为数不多的驻军，就是部落在灰谷的第一道防线。

因为是伞兵部队，所以注定了装备便捷而简陋。

因为是伞兵部队，所以就注定了被包围的命运。

接下来，杰夫的记忆中就充斥着鲜血的颜色，和绝境中的战吼。

“你为什么要下达撤退的命令？军士长。”突如其来的声音如雷霆般让杰夫如梦方醒，也让正在审讯他的百夫长不得不退到了一边。

“因为...我畏惧...”杰夫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因为只要愿意，面前这个强壮的棕皮兽人随时能轻而易举的扭断自己的脖子。

让他意料之外的，加尔鲁什虽然眉宇之间写满了愤怒，但语气里却依然充满平稳：“很好，至少你没有掩饰你的懦弱。你曾经在诺森德为了你的辛多雷朋友辩解。现在，我决定给你一个同样的机会，在你被判处绞刑前！”怒目而视，加尔鲁什的双眸中映照着杰夫那无法不颤抖的身形。

“大酋长！我的畏惧，不是因为懦弱！”杰夫突然就提高了声调，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您曾经那么信任我，我非常愿意为了部落牺牲自己的生命！但是恕我直言，当时的银风避难所，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无谓的死亡！联盟已经将我们重重包围，如果我不下令撤退，那么您今天见到的只有成片的尸首！”

“那至少你们也能得到光荣的牺牲！”加尔鲁什怒吼着，左脚甚至下意识的踩踏着地面，传来沉闷的声响。

“大酋长，我从不惧怕牺牲，也教导我的兄弟们不惧怕任何事。但是，作为一支部落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打造的精锐力量，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们值得更加荣耀的死亡，而非为一座注定要沦陷的据点去陪葬！大酋长！”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句话，杰夫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是被处死，也不能亵渎‘雷霆突击队’的名誉。

“你是在为自己的临阵脱逃找借口吗？作为一个军士长，你应该知道，战争不是靠撤退赢得的！”百夫长怒吼着，他的双拳因为捏的过紧，青筋暴起。

“是的，但部落士兵的生命，绝不能被白白牺牲！我想，我们的大酋长比你要懂你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在前不久的灰谷之战果断撤军！”杰夫毫不犹豫的注视着这个气急败坏的百夫长，看着他暴怒之下挥舞起巴掌，向着自己的脸上猛砸下来。

但那粗壮的手掌并没有落在杰夫的脸上，因为一支强壮的棕皮手臂在空中轻松挡住了百夫长的打击。

“你很有勇气，军士长！”加尔鲁什低沉的声音灌进了杰夫的耳朵里，杰夫不得不躲避着他的眼神，但态度依然倔强。

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的沉默，杰夫却感觉到无比的煎熬，仿佛过了一万年的时光，UＵ看书 wｗw.uukansｈu.com整个房间里都没有一丝声音，直到加尔鲁什那‘地狱咆哮’般的嗓音又一次打破死寂。

“我决定了，介于你的抉择挽救了不少部落的精锐，我以大酋长的名义，免除你的死刑。”说着，加尔鲁什大手一挥，指着门外的方向：“但是，既然你让我失望了，军士长，我只能将你从雷霆突击队除名，现在，你有两个选项，要么退役，要么去十字路口，向百夫长纳兹戈林报到！”

“大酋长，您知道，我会选择第二个！”杰夫的嘴角甚至有了一丝笑意。

“那么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出发，因为就连我，也无法预测那个冲动的兽人的行动轨迹！”加尔鲁什不耐烦的转过身，穿过一面墙壁上的暗门，消失在了杰夫的视野之中。

离开这栋被加尔鲁什作为临时指挥所的坚固营垒，杰夫又一次将自己高大的身躯暴露在力量谷那干燥而热烈的阳光之下，不远处，成群的兽人和巨魔苦工正在大汗淋漓之中忙碌于脚手架和机械设备之上。在地精工程师的设计之下，一座全新的钢铁要塞，正在力量谷的中心地带拔地而起。杰夫听人说过，那里将是新的格罗玛什要塞。不仅仅是这座新的酋长堡垒，接下来，整座奥格瑞玛都将被钢铁所覆盖，用加尔鲁什的话说，奥格瑞玛应当成为一座连死亡之翼也望而却步的巨型要塞。

坐在双足飞龙的鞍座上，再一次俯瞰这座英雄的城市，杰夫莫名感觉到，他所处的这个时代，注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在这变化之中，自己应当如何自处，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