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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笨蛋吗?说了这里不能这样画。”碓井贞光面无表情地敲了我一下脑袋,然后抓着我的手画起来,“我再教你最后一遍。”
虽然被说笨蛋还是有点不爽,但在画画方面我确实有点理亏,所以只能认了。
在碓井贞光抓着我的手画完一段后,我继续对着他给我的风景画临摹起来。
小心地画每一笔。
“我说过有些地方要一气呵成,不能断断续续。”刚松开我的手不久,他又开始批评我了,“你完全没脑子吗?”
教我素描的老师也这么说过我,当然,是指前一句。
素描老师告诉我不要一笔一笔地描,那是排线的练习方法,素描最好一笔画完。
但我一笔画不直,也画不出自然的曲线,我有什么办法,不就只能慢慢描吗?
果然这种吃天赋的事情就不适合我。
因为不停受挫,还被骂,所以我又生起放弃的念头。
碓井贞光说话是难听了点,但教的真的很认真。
每次看我有什么地方画的不好,他都会及时纠正,然后抓着我的手画一段,叫我记住手感。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问:“您一开始就画的很好吗?”
“不然呢?”碓井贞光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蠢,明明说以前专门练过,却还是画的这么糟糕,连基础都没学好。”
看来这位是真的天赋型选手,被他说画画不行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且我以前用的大部分都是铅笔,彩绘上色的时候才会用类似毛笔的画笔。
除了画功方面,我的轻重也是被说最多的地方。
什么这里颜色要浅一点,那里颜色要重一点,这种完全凭感觉的东西,我完全不能理解。
偶尔沾的墨水不均匀,画出来的效果就跟凋零后一捏就碎的花一样。
虽然一直在批评我这里不行那里不对,但碓井贞光却没有说过“你不适合画画”之类劝我放弃的话。
我学素描那会倒是一直被恶心,每次被旁边的人看到我的画都要过来阴阳怪气一句“大师”“学不来”“太好看了”之类的话,直接点的就会让我撕掉重画。
大概是画的太久,我觉得小臂有点酸重,但碓井贞光却对着我的小臂上方的位置厉声道,“再过来就净化你们。”
他刚说完,我手上的重量就消失了,看来是那些妖怪又来捣乱了。
墨水用完后,我看着碓井贞光。
“看我做什么?自己不会磨?”他说道。
我其实只是想问他墨块在哪的。
不过看他这个态度,应该就在桌上或者附近了。
我在桌上果然找到了一块墨。
我在砚台里加了点水,然后捏住墨块上端开始来回磨墨,这让我又被骂了。
“笨蛋,你不知道磨墨要划圈吗?”
“有什么区别吗?”
“容易伤砚台。”
起先我以为单纯是磨墨方式不同就要骂我,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明明洗澡洗头早晚都一样,但我早上洗的时候就要被说,反问后还要一副是我做错的语气骂道“好,那随便你”。
又或者吃完饭他们喜欢坐着,我喜欢站着,这样也要被他看不惯,难听地啧一声。
但既然确实有讲究,我就没说什么,按照碓井贞光说的划圈磨墨。
我更喜欢和这种说话有理的人交流,而不是“我觉得”派。
我的父母如果在让我做某件事的时候能说出个所以然,我完全也能接受,但每次问起他们为什么,他们还要嘴硬说“我又懒得理你”之类的话,反正把压力都甩在我身上就完事了,什么都搞得像我做错了一样。
真想教育小孩就去好好了解什么事情是正确以及为什么正确再说话,而不是毫无说服力,只是自己觉得应该这么做,还不许小孩反问为什么。
什么都能被一句“大人还能害你吗”盖过去。
但我已经被他们连经验主义都算不上的感觉主义给害了,以及我那位弟弟。
而这种封闭且禁止提问的教育导致小孩在接触更大的世界、更多的思想前都不认为自己的家庭是错误的,因为周边也都是类似的家庭。
我是因为那场长达半年的疫情寒假才有机会沉下心来读书的,待在小房间里的那几个月彻底改变了我。
我在几平米的地方看到了各种国家文化、民族风俗。
离开喧嚣吵闹的街道和教室,独处的沉默也让我变得可以思考,在接触到完全不同甚至另类的文化后,我开始反思自己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育只是由不同环境和民俗衍生出来的分支思想,根本不存在脱离固定条件后的正确性。
所以我对于强迫性质的个人或地区观点容易生出强烈的厌恶。
凯瑟琳也很喜欢读书,可惜我那会对看书嗤之以鼻,如果那会能和她一起看书就好了。 www.uukanshu.com
总之那场疫情给了我思考的机会,但我的那位弟弟又是否可以得到这样的机会?
大概率还是会和大部分人一样,将从小接受的思想视为绝对正确地活着,变成像父母一样的人,然后再像父母一样将孩子变成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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