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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所处的场景已经变成了陌生的灰色房间。
同时,我还被无比坚固的机械装置牢牢地拘束了起来,就连转头都做不到。虽然碍于视角限制无法全面观察,但是在我的感觉里,这台机械装置在形状上应该跟床差不多。这个“床”是某种银色的金属制成的,被竖着放在了地板上,中间有着正好能够嵌入我身体的凹陷,我现在就是被严丝合缝地嵌进了里面。
而周围则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研究器材,黑暗科学家白驹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见我睁开双眼,他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
我一眼就看了出来,这里是曙光梦境。
并不是预知梦里的曙光梦境,而是真正的曙光梦境;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也不是梦幻泡影,而是我真正的身体。
我被白驹抓了过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本体应该在现实世界,就算是在预知梦里面被他抓到,也不应该出现本体被他抓到真正的曙光梦境里这种事情才对。
不对,我实际上已经觉察到真相了。对于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问题,我总是有着连自己也觉得犯规的判断力。答案很可能是因为我梦到了曙光梦境。
曙光梦境顾名思义,就是“梦”;而当我梦到曙光梦境的那一刻,我就等同于已经进入其中。
白驹是显灵术士,是有能力完全以灵体形式存在的术士。换而言之,他也和真正的恶魔一样,有着跨越主观与客观,以及梦境与现实的神奇本领。既然我的主观意识进入了曙光梦境,他就能够将我客观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本体也强行拉扯过来。
也难怪他会特地借由预知梦的后门让我梦见错误的未来时间线。因为在正确的未来时间线里,他不可能身处于曙光梦境,早已随着己方大部队全面撤退了。但是为了在曙光梦境里面守株待兔,他必须确保我预知梦里面的他没有离开曙光梦境,便巧妙地出了那种策略。
我想要挣脱这台束缚着自己的机械装置,随后理所当然地失败了。估计是这台机械装置本身有着什么特殊的功能,我感觉到自己的灵体遭到了重重封印,无法压榨出来丝毫的灵性力量。
而即使是真灵之力,在灵体本身受到极大限制的前提下也是无法随意驱使的。我第一次使用燃烧灵魂的大杀招之后就是由于灵体出现损坏故障而无法调动真灵之力,这次的困境也与上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你为什么不杀死我?”我对白驹提问。
说话的同时,我也在心里默念,“塞壬,你还在吗?”
“我在。”塞壬迅速地在我的脑海中回应了我,“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拘束住你的机械装置在材质和结构上都极其坚固。根据我的观察,想要将伱从中解放出来必须要有着超主力级术士的破坏力才可以做到。”
“你是在尝试突破拘束装置吗?省省吧,没有我的允许,你是不可能从这上面下来的,而我也绝对不会把你这么危险的家伙从中解放出来。”白驹边说话,边拿出针管走过来,要从我的身体上抽血,“至于为什么不杀死你,我在你的预知梦里不是说过吗?你是重要的实验对象,我对你可是好奇得很。”
听着他的话语,看着自己的血液缓缓地进入针管,我本能地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立刻对塞壬询问:“现在能够使用‘烧魂模式’吗?”
我固然是无法调动真灵之力,塞壬却是可以的,上次我就是靠着这一手在自己无法使用力量的情况下打败了鸣义。
“不行,你的灵体处于封印之中。虽然我还可以想办法给你提供力量,但是你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进入‘烧魂模式’,也无法破坏这台拘束装置。而且我也没有办法破解这个封印,因为这不是靠着复杂的技术实现的封印,而是这台拘束装置传输了极其多的灵性力量在以蛮力封印你。越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是找不到可以钻进去的空子。”塞壬也迅速地回答,“但是我可以先自己召唤自己,再拟态为人类外形,想办法从外部帮助你脱困……”
“不要这么做。”我阻止了她。
塞壬在单独显现的时候虽然也有着主力级的力量,但是远不足以帮我破坏拘束装置,也绝无可能对抗近在眼前的白驹。
而且,我还感受得到自己正处于密不透风的监控之中。这台拘束装置在封印我的同时,也在监控着我肉体与灵体内部的各项变化,并且还在监视着我周围的空间。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与白驹用自己的眼睛看着我的感觉是完全一致的,我毫不怀疑是拘束装置里面有着与白驹的知觉紧密相连的法术,能够把我这里所有最详细的信息滴水不漏地传达到他的意识里。因此就算是他暂时离开实验室,塞壬也会在显现之后第一时间就被发现,然后被闻讯赶来的他当场抓获。
那么我应该等待安全局的救援吗?问题是,我被抓来的时间点应该是下午一点,而安全局攻打曙光梦境要在傍晚六点,因为曙光梦境正处于三百倍以上的时间加速之中,所以中间最起码有着六十二天以上的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到时候是否还能够活着。
而纵使我还活着,在正确的未来时间线里,白驹也肯定会在全面撤退的同时把我带走,或者当场杀死以除后患。
万事皆休——我难免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真的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我必须全力思考。虽然我不介意自己去死,但是像这样被白驹当成实验体榨干价值而死,可绝对不是我想要的死法。
“人类在承受极高浓度‘污染’的前提下暂时性地表现出真灵之力,这种现象本身其实不算是特殊,只是之后多半会由于无法承受那么巨大的‘污染’而沦为言语无法形容的怪物而已,在我过去的实验里也出现过很多遍此类案例了。而你虽说没有被异界鬼魂变成那样,但也有可能是异界鬼魂为了把你变成替自己觅食的爪牙,而特地保留了你人类的外形和理智也说不定。所以我一开始尽管也对你有兴趣,却不打算为了你而招惹列缺——至少暂时不会。”白驹看着针管里的血液,“但是随着外界关于你的情报传入到我手里,我发现你真的是个极其异常的案例。你的真灵之力都建立在异界鬼魂给予你支援的基础上,却在离开异界鬼魂那么久的情况下还能够继续发挥出力量,只能说明你可以自主发挥出真灵之力。这怎么可能?过去的你明明就是个毫无术士天赋的普通人,又是如何做到以自己的力量引导出隐秘世界最高层次的力量的?”
“不止如此……”他更加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了那么一大堆与我相关的话,眼睛却完全没有看着我这里,“这管血液也是,虽然是你的身体组织,但是我没有感觉到这里面有着你的意识……你居然不是不死人?你身体里的‘污染’跑到哪里去了?”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想要从我的身上研究什么出来?”我问。
他似乎被我影响到了思考,皱着眉头向我看了过来,“你只不过是我的实验体而已,少在那里问东问西。再打扰我的思考,我就给你一些苦头吃。我记得你是会超速再生的吧,在生死都受制于人的局面下却有着那么顽强的生命力,只会让你落入更加悲惨的境地。”
“这种恐吓对我是不管用的。我也没想过在变成阶下囚之后还能够得到善待。”我不打算对他摆出软弱的态度。
“看来我有必要让你明白自己的立场。这个拘束装置虽然没有杀人的功能,但是可以从外部接入你的神经,把痛觉的敏感度增幅无数倍,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痛楚……”白驹面无表情地拿出个遥控器,对准了我的拘束装置,似乎是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他忽然停止下来,又看了看我的眼睛,然后把遥控器收进了口袋里,“你的眼神已经和某些病入膏肓的恶魔术士没什么差别了……这么说来,我之前还看过不少关于你的情报,也让前夜里擅长心理分析的手下分析过你。你几次三番地奔赴最危险的战场,与最危险的敌人战斗,就好像赶着送死一样。你是想要为自己的过去赎罪吗?或者说想要得到什么惩罚?”
“你无时不刻不想要去死,以为那就是自己的惩罚,想要通过那种方式从一切的痛苦之中逃离。真是可笑至极,你只不过是在企图逃避真正的惩罚而已。”他接着说,似乎是想要用言语打击我的精神意志,“而你非但无法轻易去死,还要作为我的实验体渡过自己最后的人生,这就是你的命运。我还得再次感谢你,你的预知梦让我搞清楚了安全局的准确袭击时间,如此一来,部分在原计划里必须中止的重要项目或许也有机会在最后的时间里完成了。真是多亏了你啊。”
“说来说去你还是打算逃跑,你就那么害怕安全局吗?”我反问。
“真是幼稚的激将法。够了,你要是能够说出有智慧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与你交流一二,但想来像你这种上学上到一半就沉迷于异界鬼魂拟态出来的女体,满脑子无聊欲望到处宣泄暴力的愚蠢之人肯定是吐不出什么象牙来的。”他转身走到了实验台前,拿起了一个注射器,然后转身向我走来,“你就做好你的小白鼠,什么都不知道地接受我的研究吧。”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它’过去是怎么复活的?”
“……什么?”他突然停住了,“你说什么东西复活?”
“‘它’的身体虽然已经死去,甚至只剩下一只手,但还是有办法让‘它’复活过来的,不是吗?”我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而这句话也不是随口说说,我确实是掌握了某些依据。
“我不知道你是误会了什么,死去的事物是不可能复活的。”他面无表情地说,“还是说你果真是对于自己与异界鬼魂交欢的经历念念不忘,或者说是真的爱上了那种东西,所以才会说出那种痴人说梦的话?”
“是不是痴人说梦,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我说。
在传教士的记忆里,传教士曾经问过能否复活“它”,白驹给出了否定的答复。不过,传教士可能是因为仍然震撼于异界鬼魂这一存在,所以没有觉查出来问题,而我却捕捉到了白驹言语里的矛盾之处。
白驹说过,“它”带着被重创到濒死的伤势穿梭时空来到了这个宇宙的地球,然后在海洋之中经历了漫长的漂泊,最后才搁浅到了海岸上,被他所发现。
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多么漫长的漂泊,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它”显然有着足够充分的时间去见识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甚至是海洋魔物。而即使把那些生命的形态都模仿了过来,“它”大概也还是没有找到哪种形态能够修复自己肉体上的重伤,因此搁浅到海岸上的“它”才会是满身疮痍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既然想要把伤口长好,起码得好好吃东西才行,这是生物的应有之义。虽然异界鬼魂可以无视那种限制,但是“它”被赋予了肉体,也就是被赋予了限制,或者说是肉体的存在让“它”以为自己拥有了限制,进而还会模仿生物应有的行为。
而“它”的食物自始至终只有一种,那就是人类。
试问,在漫无边际的海洋上,“它”要上哪里找到可供自己食用的人类呢?
吃不到东西,无论那具濒临死亡的肉体再怎么特别,也会无可避免地衰竭,最后死亡。
白驹曾经向列缺描述过自己第一次见到“它”的场景,而列缺则是这么向我转述的——当白驹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一动不动地搁浅在了海岸边,以至于像白驹那么敏锐的术士竟短暂地误认为那是搁浅的船舶之类的死物。UU看书 www.uukanshu.com
死去的生物当然是一动不动的。
然而,当列缺在白驹的实验室里初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却早已活了过来。
这说明“它”有着复活自己肉体的能力——不,如果还是以“它”会尽可能地模仿生物作为推理的前提,那么即使有着让自己复活的能力,“它”应该也不会主动复活才对。
再者,对于身为异界鬼魂的“它”来说,肉体仅仅是自己是枷锁,不如说任其腐败分解才是好事;更何况“它”还是以散播死亡为本能的怪物,很难想象“它”会做出复活什么东西的事情。
因此,我在对白驹说出自己的推理之后,也顺理成章地得出了接下来的猜想。
“是你把‘它’复活了。”我说,“在你的手里,有着复活‘它’的办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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