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遇故人(3 / 4)

岳庄主打趣道“哈哈哈，你家这公子可谓好志向啊，我当年年轻之时，还想当个屠夫来着，谁知半路上得罪了官府只能逃到西域来流浪。”周庄主道：“王庄主，就这么定了吧，在坐的也只有贵公子能够担此大任了。”王庄主皱了皱眉头：“好吧，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希望这事交到我家公子手上，能够顺利吧。”

站在大厅门口的王心玄听到厅堂里如此议论，有些不知所措，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去行。丝毫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王心玄骑上马赶回玉竹山庄。回到自己的屋内，他只想安静，什么也不想，今天所面对的这一切让他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想安静入睡，什么也不想。然而思绪却不放过他一毫，他今天真的做错了吗？如此难堪的今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时候，他才发现，今天的商议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今日被岳倩芸当中羞辱，成为自己心中难以越过的一道坎。

思绪纷飞，不觉间他来到那个漫天飞雪酒馆内，看见岳倩芸正和自己说着话。那日他们一行四人从小酒馆出发，要将玉石运往伊犁。王心玄拿起手中信件，却怎么也看不懂。站在一旁的岳倩芸顺势将其拿到手里，说到：“看不懂吧，这个是俄文，我只听爹爹交代我们把这玉石送往伊犁将军府中就好，到了那边会有专人来接待，只需把货物和这封信给予对方，对方自然会付钱。”

王心玄却十分诧异，问道：“这么说来，你之前就见过这文字，也送过这货物？”岳倩芸微笑道：“确实不错，不过这是我第二次来这边。”王心玄问道：“这次玉石的运输只是我来负责，为什么你们会突然在此出现呢？”

岳倩芸带有轻蔑的语气接着说：“这批货物中，也有我们庄子的一些玉石，可是上等的好货。爹爹自当是不放心你们玉竹山庄来运送，就派我们提前赶到这酒馆等候你们。”

旁边的随从听到这话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直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心玄大哥一样可以安全送达到那里，有什么怕的。”

岳倩云听到此话，但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便指着她旁边的随从说到：“这是麦尔丹，你们前面在酒馆见过。麦尔丹的匕首可厉害了呢，我们有麦尔丹的保护，大家可以放心。”王心玄转过头望向麦尔丹，只见其穿着厚实的大衣，带着沉重的毡帽，一言不发，和刚才在酒馆中的场景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顺着天山一路向西，便会到达伊犁。只是在冬天的时候，万里雪飘，周围不见一人。连只野狼也不会出没，脚下的草地早已没了生气，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还好他们一行人骑着马，虽然步子缓慢，但也不影响向前的速度。

雪越下越大，落在王心玄的头顶，头发早已被积雪所覆盖，岳倩芸见状，来到他身边看着他头上的积雪，用手拍了拍，头上的积雪从发梢掉落。只是说了句：“再不把雪拍掉，你的头发就会像洗了头一样。”这句话，一直在王心玄的耳边徘徊，不知所云。只是，这一刻，王心玄对于岳倩芸的回眸却难以忘记。

他们一行人终于在清晨十分到了伊犁，伊犁其实是个区域，并不是指一座特定的城市，早在乾隆的时候为了加强在伊犁地区的治理，在这里设伊犁将军，建惠远城，并陆续在其周围建起惠宁、绥定城、广仁城、宁远城、瞻德城、拱宸城、熙春城、塔勒奇城八座卫星城，统称为“伊犁九城”。

王心玄却早已被这遥远的路途折磨不已，早想尽早完事，还自个安心。

“心玄兄，你知道这里为什么称之为伊犁吗？”走在王心玄一旁的岳倩芸突然问道。王心玄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难道不成这里是就是耕田的地方，才起名于此？”岳倩芸轻轻抚摸了下那马儿的发髻，说到：“你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就让我来给你讲讲吧。”

王心玄目光扫向岳倩芸的面颊，缓缓抬起头来，好让目光直视她的双眼，他从她的双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故事。“当年乾隆皇帝平定准格尔叛乱之后，特意改了伊犁这个名字，意思就是将庭院犁平整用来种地，把里巷扫荡成废墟，寓意平定准噶尔功盖千秋，西陲从此永保安宁，所以才叫伊犁的。”

王心玄听到她如此说来，有点惊讶，说道：“想不到你尽然懂得如此之多，真是多才多艺啊！”岳倩芸晦涩一笑，有些嘚瑟的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自小就饱读诗书，通晓古今之历史。”王心玄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接着说：“既然如此，有任何历史相关的问题请姑娘赐教。”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行驶到了前方一个哨所，那哨所早已饱经风霜，似乎战争的硝烟在这里一直没有结束。

只是在哨所哨塔上探出个人影来，拿着望远镜向四周望去。那人头戴尖顶盔，在阳光的反射下格外刺眼，他端着望远镜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只是不远处的草原上，有一行人正在赶着车马，青绿色的石头在马车上晃动。这人被这一车货物所吸引，他稍微扭了扭望远镜，放大了些倍数，只见马车前方一左一右有两人骑着白马，缓缓的走着，后面的马车上有两人，这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心想：“伊犁可谓是警惕之地，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来的，生怕混进什么人。”他举起右手，招呼了旁边的卫兵，指向远处那行人。这卫兵心领神会，下了城头就骑着马朝着那城外的一行人奔去。

“你说现今这时代可谓是百年未有大变局，可是我完完全全看不懂这时代，那么你如何看待呢？”一旁的岳倩芸缓缓向左拽了拽缰绳好让马更加靠近王心玄，接着说道：“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王心玄摇了摇头，原先祥和欢乐的氛围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岳倩芸接着说道：“这意思就是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所以要看待今天的事情，就看看古代类似时期发生了什么就可以知道了。”听到她这么一说，王心玄变得更加疑惑了，询问道：“那么我们要参考哪个历史时期或事件呢？”

岳倩芸摇了摇头说：“都不是，过往发生了什么现今就会发生什么。也就是说，当下的情况历史中也是发生过，所以没必要慌张。当今的局势，必然会有一个人出现来使这里安定。”

王心玄听到此话后显得更加疑惑，究竟什么意思涌上心，心想：她说的话如此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回答了和没回答一样，看起来也是纸上谈兵而已......“前面的一行人站住！”王心玄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这番话所打断，这话听着就很别扭，更别提音调也不准，犹如五音不全的人在歌唱。

王心玄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这个人，只看前面这人胡子拉碴，不修篇幅，那眼神充满凶光。王心玄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呼出刚刚吸入被加热的冷气，这热气冒烟似的从鼻子中呼出，而四散在了周围。

王心玄定了定神，询问道：“这位军官，有何贵干？”只见面前这军官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剑，用佩剑指着面前的4个人，从左至右点来点去，又从右至左的点了一遍，口里大喊着：“阿今、得哇、地、西迪里！”听到这里，王心玄开始猜测这人在说些什么。

只听旁边岳倩芸突然说了一连串叽里呱啦的话，听的王心玄一头雾水，才发现他们正在交流，不错，正是俄语在交流。

这让王心玄既惊喜又有些不可思议，面前的这女子居然还会说俄语，不免让他刮目相看起来，心中直呼佩服。不一会，岳倩芸从背包中拿出一封信函来交给了对方，那人打开信函，看了遍内容，眼神变得友善起来，遍对着岳倩芸说了几话听不太懂的话，转头遍骑着马朝着城中奔去。

王心玄舒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俄语，真厉害！”岳倩芸微笑道：“还好，我们家很久前就和俄国人有生意往来，所以偶尔学了些以图方便。”王心玄紧张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叹了口气说：“还好你准备充分，不然欢换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了，刚刚那封信是怎么一回事？”

岳倩芸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份信是在KS噶尔的俄国领事馆拿到的，自从俄国占领了我们的伊犁，这俄国人还尽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主人了，明明是我大清的国土，现在来到伊犁居然还需要这样的通行证。哼！”说道这里，岳倩芸攥了攥手中的缰绳。“什么！还能有这事，真是可恨！要不是这阿古柏作乱，我大清怎么会如此憋屈。”他们两人的讨论在黄昏中落下了帷幕。

过了这个哨所，再往前走几十里地，就是惠远城所在了，而伊犁将军府就在这城市中。终于在夜晚时候，她们一行人来到惠远城不远处，可是却听见各种喊声、打杀声震天响着。城墙周围火光四溅，火把在城墙下来回涌动。王心玄看到此幕，不免有些胆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旁边的岳倩芸有些苦闷，说道：“看来我们晚来了一步，不知城中如何。”王心玄没太明白她所说的话，问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来送玉石的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岳倩芸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和旁边的几个随从说，让他们离去，那几个随从心领神会，便骑着马向刚才来的方向走了回去。

岳倩芸突然面露宁静，正经的和王心玄说：“接下来，我们两个把这些玉石运送到城中，但是不能被围攻城的这些暴民发现。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步，按照我说的做好吗？”王心玄面对此景也不知所以，点了点头。

岳倩芸接着说：“惠远城旁有条溪流，溪流旁有条小道，我们可以顺着这小道进入城中，但是一定要避免被暴民发现。好了，现在你牵好马，我在前面探路。”王心玄走到马车旁，又用绳子固定了马车上的几箱货物。走到马的跟前，抚摸着马的额头，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可别出声哦，我的好马儿～”又用脸颊贴合着这马的额头。

岳倩芸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刃，稍稍屡屡了自己的头发，便向前缓缓移动。那溪水从一出小草坡流向惠远城，他们从小草坡顺着那小溪向前，只是走着走着，发觉脚下变的泥泞起来，那马迈着大步子向前，可是前蹄刚使上劲，后蹄却没了力气，只能在原地踱步。王心玄看到此状，只能走到马车后，推着马车缓缓向前移动。

王心玄说道：“我们好像到了这沼泽地了。”走在前面的岳倩芸说道：“没错，所以没有人会走这条路，现在我们只能冒着风险走这条路了，我们慢点走就好。这沼泽并不深，只是坑洼不平而已。”

于是，岳倩芸来到马车跟前，牵着马向前走去，后面的王心玄则使出力气推动着马车向前缓缓移动。他们走了好一会，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只是越走越靠近城墙前，那火光通明，四处的人影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这沼泽一带却没有多少人在聚集，她们卧低了身子，生怕被人发现。只是四周的人群，都集中在城门口，无暇关注他们这边。发现此景，他们赶紧加快了步伐。不一会便走到了城墙下，只是这边的城墙被树木所包围，密集的杨柳树坐落在城墙下。却发现没有任何入城的入口，只见岳倩芸将垂下的杨柳枝一一拨开，逐渐露出被挡住的城墙，发现那是个小木门，连接着城内。

岳倩芸敲了敲那小木门，里面一人缓缓打开了门缝，向四周望了望，赶紧又合起了大门。岳倩芸向王心玄使了一个眼神，王心玄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缓缓从后面走了过来，整理了衣襟，抬起头来向四周望了望。不一会，那人又将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了几个穿着破烂的士兵，灰头土脑的，血迹在他们的衣服上涌动。

他们几个来到马车旁，把箱子搬到了城中。就在这时候，从后面来了一个身材魁梧，长相有些凶恶的武官来，说道：“你们快进来吧！”王心玄把马和车分开，将马独自拴在杨柳树下，静静地对着那马儿说：“千万别出声哦～”那马点了点头，又抬起头，吃了几片柳树上的叶子。

岳倩芸和王心玄一同进入到了城中，城中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各处都是断壁残垣，烧焦的房屋，还有一股股死尸的味道。岳倩芸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王心玄则看着旁边的城墙边，三五成群的士兵正在歇息，还有个倒地的士兵一动不动，旁边的兵卒在给他用葫芦缓缓将水灌入他的嘴中，并不断晃着他的后脑勺。还有一个士兵依偎在城墙边，不时看着手中的信件，擦着眼泪。

就在此时，这名士兵似乎用余光看到了王心玄他们一行人，他的眼中瞬间出现了光亮，渴望的眼神充斥，他赶紧收起自己的信件，拍了拍在旁边休息的兵卒，那兵卒将眯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本已经处在迷迷糊糊状态的他顿时变得清晰起来，他赶紧起身，一个小跑跑到了王心玄的跟前，说道：“你们是朝廷来的吧，朝廷的援军来了吗？”他说这话有些激动和期待，他紧紧握着王心玄的袖子，又带了点晃动。

王心玄听到他这话有些诧异了，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本能的说道：“哦，我们是来这里送货的，并不是朝廷的援军。”那人期待的目光顿时变得灰暗起来，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在这里坚守了三年，三年了，我们往朝廷那边书信一封接着一份，怎么可能不来援助。”

他扯下自己的衣襟，撕裂了自己的衣衫，说道：“混账，我们苦战三年久矣，居然没人关注我们，弟兄们一个个死去，现在就剩下我们了。他突然发出一阵阵大笑，又伴有嘶吼。站在一旁的王心玄被着实吓了一跳，心惊胆战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只是，他的呼喊声似乎并没有打搅到周围真正休息的士兵，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突然，他被刚刚叫醒他的战友抱住，紧紧抓着他，并晃着他的肩膀说道：“阿勇，别想太多了。现在只有我们坚守在这里了。你振作点！”阿勇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三年了，三年，你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吃了多少的苦吗？当你和我们一同来的弟兄已经没几个人。”他的泪水瞬时从眼中流下，倒在了战友的胸口上，战友紧紧相拥着他，不免也流下了几行泪水。

便从身上拿出一份信件对着王心玄他们一伙人说道：“你们如果还能出去的话，就将此信件寄往我的湖南老家岳阳，请你们件这份信寄给我的母亲，以此了却我的意愿。她已经60多了，没人照顾，当年我十几岁参军，和林则徐一同来到这里，想来已经几十年了。”说道这里，突然痛哭。

王心玄看到这一幕，瞬时感动与敬重，心中一种油然而生的情感在心中来回盘旋。他一把拿过那人的书信，说道：“壮士，放心！我一定将你的信件寄回你的老家。”那人面露坚毅点了点头。王心玄将信件放入自己的兜囊当中，向着那人点了点头。那人搀扶着阿勇往城墙边走去。这时的氛围凝重了起来，旁边的岳倩芸也面露惨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们继续跟着那名武官向前走着，不一会就来到将军府的正门，他们一路走到旁厅。那武官吩咐几名兵卒将那一项项货物放进旁边的仓库当中。便和王心玄、岳倩芸说道：“本人是明绪大人的副官，他让我来接你们，你们在此等候，我去面见大人。”那人说这话没有一丝表情，大步向大厅走去。

突然从大厅中传来一阵声响，只听这声音有些悲凉。“有一天，我去世了，恨我的人，翩翩起舞，爱我的人，眼泪如露。第二天，我的尸体头朝西埋在地下深处，恨我的人，看着我的坟墓，一脸笑意，爱我的人，不敢回头看那麼一眼。一年后，我的尸骨已经腐烂，我的坟堆雨打风吹，恨我的人，偶尔在茶余饭后提到我时，仍然一脸恼怒，爱我的人，夜深人静时，无声的眼泪向谁哭诉。十年后，我没有了尸体，只剩一些残骨。恨我的人，只隐约记得我的名字，已经忘了我的面目，爱我至深的人啊，想起我时，有短暂的沉默，生活把一切都渐渐模糊。几十年后，我的坟堆雨打风吹去，唯有一片荒芜，恨我的人，把我遗忘，爱我至深的人，也跟着进入了坟墓。”

王心玄缓缓转过头去，只瞧见从大厅中隐约出现个人影来，背后黄昏般的烛光显得这人的轮廓越来越鲜明，逐渐呈现在王心玄的面前。那人头戴顶戴花翎，眼神却十分憔悴，充满了失落。他缓缓从手中掏出信件，交给了王心玄。

王心玄不知所措，并没有直接拿取信件，用手稍微挡了一下。“拜托少侠将这份信件送往京城，来告诉朝廷这里发生的一切。”王心玄会意，收起了这份信件。这人转向岳倩芸，接着说道：“感谢岳庄主的帮忙，此次之恩，永生难忘。”他微微一笑，说了说：“没想到岳庄主千金已是大小姐了，想当年岳庄主来伊犁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岳倩芸说笑道：“爹爹总是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今天叔叔这句话等我回去就说给爹爹听，让他瞧瞧我的本事。”明绪笑了笑，说道：“来日若有一天，我定当再和你爹会上一会，一起叙叙旧。”

接着转向王心玄说道：“今日时局动荡，没法在此留宿各位了，请各位收拾好行囊快快离去吧。”王心玄听到他说这话有些茫然，本想再问几句话，那武官突然从旁边的仓库中跑了出来，走到明绪旁，轻声说了句话，明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