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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蜘蛛的齿痕已经在大腿处隐隐作痛，然后意识再也无法支撑清醒。很快毒素像墨水一样充斥在视野里。她再次扑闪着眼睛，已经躺在了清晨的时候，身体没带一点病症。她浑身从来没有这么轻快过，两只脚丫的力量似乎再度恢复，她能竟然又能行走了，可还没来得及从床上下来。
“小丫鬟快起来，今天是少爷大喜的日子。”管家在门外叫着，不停地拿扇子把儿敲打门扉。
“来了来了，谁啊？”她醒醒睡意。
“都五点了，才醒来，还有”管家闯进屋子，打量一番“房间倒是收拾的不错，很有氛围。”
让人很难相信的是，她睡得是人家的婚房，烛台还有喜字都已经贴好了。就差把她床上这套被褥换成喜庆的红色。虽然虚无在神明那里长大，但是对凡人结姻缘这件事还是有所耳闻，她便拉着管家衣角问，
“今天是谁的日子啊？”
“阿献少爷和城东的奥家闺女。”
“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只是刚刚见过一面的精灵，想要再细问的时候反而管家不耐烦了，“去去去，赶快收拾行李，把少爷叫醒。我跟老爷好说歹说，许你今早和少爷见最后一面。”
“我……那我要去哪？”
“你从哪来的就回哪里去，你快点吧，马车都在后门等你了。”
还没等她适应已经复原的双腿，脚夫就依照管家的命令，进来拿扁担把她的行李挑走。她忙踏着脚步往东屋阿献那里去，她在门前突然没了那时候与他打闹的勇气，她担忧这是未来阿献的样子，而虚无害怕她的插手会改变什么，她心中涟漪不小，撞地她胸口难受：
“少爷，少爷。快点起来吧，新娘的轿子快要来了。”
正好老爷从院子里路过，见丫鬟趴在门上叫阿献起床，便又催促起来。等老爷走了，她吧嗒吧嗒眼泪就掉在青泥砖上，但她太过熟悉与亲爱的人分离，无论是幼年总缺位的父亲，还是天兵硬生生把他与姐妹分开，送入冥界火山。一切对它都不公平，一开始她控诉，之后她痛苦，后来她擅长忍受。
她的手指将涩涩的泪痕摸开，帮发怵的男子收拾被褥，房间里不仅有一股浓烈的酒臭味，他茫然、邋遢的模样哪里像个要结婚的人？
等等，我为什么要走？又偏偏是阿献结婚这天，或许他为我争取过，但是不收到父母待见吧。看来在此时，我的神格已经消失了，或许命运已经将我们隐入俗世。
“阿献如果清醒，他明白我对他的感觉，一定会阻止这婚事的。”虚无对自己说，“而他的傻样子，只是喝断片了。”
他显然为虚无争取了，但是一个丫鬟怎么配得上少爷呢。要是她还是神王，或许还有转机。唉，从前母亲说，神与人之间的情感有几个能成，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姻缘也是难修。
现在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饰演虚无最擅长的受害者，将所有人推卸的责任揽在身上。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就算是神界的血脉，但看看这千年，活得连一个凡人都不如，火神风神能呼风唤雨；时间空间创造、毁灭三界，而他是失落、悲恸、死亡的代言者，是不受欢迎的孩子。她不够坚强，不够能承担起神王的责任，无人祭拜、无人爱戴，无人知晓、无人问津。
这就是虚无女神，这就是虚无神曾告诉她的不公吗？
“虚无，你还好吗？”
“祝你幸福。”她这样端着那盆洗脸水出了屋子门，她感到一泓清泉从自己眸子里涌出来，但是没让任何人看到，那位前代的神明在梦中告诉她：“虚无的神名一点不包含什么伟大的成分，如果真的存在，那就是容忍苦楚。被世人仇视、被神界疏远。”
她脑子里不断冒出那个已经死去的神明，搂着年幼的她，在满月下道歉：
“你会在这条道路上失去爱情，失去友谊，失去你曾经拥有的幸福的一切。如果我能独自承担这份使命到永远，绝不会叫你这么幼小的孩子担负。”
恶神的泪水终于能因为相同的境遇而理解，虚无之神将承担神明们的悲剧， 这样他们才有神仙似的日子。
“虚无是受压迫的，被歧视的，他们口中错误的、该死的、受诅咒的东西，但是。”那位黑色长发，恶神的毛发如狼般在命运的梦境里飘荡，却如此无力的向年幼的虚无倾诉，“但是我们只是他们不能待见的一部分，无论我们做什么，只要凭着自己的想法，那就是错的。”
虚无回过神来，一阵怒火冲涌进她的胸膛，她再次打开阿献少爷的门，而嘴角那句“我恨”怎么也说不出来，相反地，她却盈盈笑着：
“没事阿献少爷，我很高兴。”
她想，命运姐姐或许也在屋后伤心，因为她必须将要发生的付诸于人间，即便是她最好的亲属。如果命运看到了，一定会在心中默念，妹妹已经有为王的品质了。
但虚无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未来的幻境，还是毒素引起的。她内心当中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毒素的作用，但理智起不到任何作用。她还是痛苦地相信，这就是真实。
“丫鬟，准备好了吗？我们上路。”马夫朝门口还在张望的她发问，此时，阿献和奥莉已经拜着高堂、拜着双方的父母。管家不知从哪看见了她还趴在门口不愿走，硬拉着她的手：
“老爷吩咐了让你走，还在哭，真是晦气。得了张师傅，这一路上拜托你了。”
马车的轮子渐渐向前，她听到街边的鞭炮声、人们道喜的声音，欢腾的模样。就算已经化为凡胎，也不能享受人间的烟火幸福吗？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要遭罪，还要眼见着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他人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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