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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虚无一行人仍未到达真正的芦苇原,这夜晚刚刚过半,雨点就如白刷刷降落。它冷,然后从远处的山坡处也能闻到泥土的腥味,先是浇灭了三人的篝火,然后是困意,一身湿漉漉地往树下面躲避。除了精灵的皮革衣物,行李里头沾满了冥界灰黑色的雨水,他们知道太阳躲藏在云层后面,而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因此奥莉将披风给了阿献,朝他微笑着点点头。
刚刚进入这平原的林地,树木似乎就有自己的意识,计划好了阻挡她们的道路。刚刚走过的地方,就已经被树木遮蔽,阿献觉得这大概是幻觉,但树木似乎真的在移动——以它们独有的方式,它们既没有交换位置,又没有主动挡路,可远远望去的路到了近处却尽是枝桠,彻彻底底不透缝隙,不得已他们治好一次又一次绕道而行。
古怪的表情呈现在精灵脸上,她搞不清楚这片大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心踩着泥泞要将二人送往芦苇原。她甚至闪身到树顶多次确定方向,但没过几步就已经南辕北辙,最后,大概在下午时分,她们到达了刚刚进入树林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阿献终于止不住话了——
“我不知道,林木从未如此不安过。但它们的确有着自己的意识。”
“林木从来没有那么不愿意过,可是就算是你们,奥莉姐姐也不算外来人啊。”她生气的将一块石头丢入丛林,可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还颇有些责备:
“谁……扔石头啊?”
虚无一惊,她好像遇到了熟人。忙往林中问道,
“巴库斯?”
可是那边什么声音也没有,突然,它们脚下的大地突然崩塌,重重摔在了落穴下方,而还没等阿献感到痛,他就发现陷阱下面整整齐齐铺了一层稻草,软绵绵的甚至可以做床: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卷发男人站在落穴边缘,赤裸着上半身,指着他们放声大笑,仿佛恶作剧成功,“我等你们好久了,哈哈哈,你们这群傻瓜,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那人正是酒神,虚无的父亲,大地的滋养者,是他最早将神名告诉了诸人,并将美酒的魔力分享,自此惹怒了诸神,遭到了诸神的流放,自第二王朝后已无法于星宿当中寻觅。他选择站在了世人当中,除了热爱用神力恶作剧,再无他别。他喝,他饮,他笑,他狂。他参与每个不请而来的宴席,当了所有悲剧里的替身演员。
命运曾经告诉时间,当他将仍年幼的酒神交于时间,他说:
“命中注定,这个孩子要游历人间,终有一天再返回星辰当中。”
当然三人不知道此等秘史,而奥莉才是最震惊的那个——
“酒神,不是让你在风王殿的酒窖里呆着,别出来吗?”
“哈哈哈,好外甥女,我喝完酒出来找,迷路了。”
“什么?!那可是从风王成神之前就开始存的好酒,活活两三千坛,你是如何?”
他像是被什么笑话逗乐了,伸出手臂将数人拉出陷阱,
“我跟芦苇原里的百姓说,奥莉公主要请大家喝酒——然后大家就拿着自己家最好的东西一起来参加宴会了。我跟你说,比克乐的那个样子,他几百年没那么开心了——”
奥莉气得直委屈,看来巴库斯以他的名义把宝库里的酒全部分给城里的人了,王族自然不敢言语,但等她回去免不了一场盘问。
阿献的注意力反而在虚无的脸颊上,她不知道该惊喜还是该责怪,还是该高兴。一个抛弃家庭的男人,千年见上一面,她却记得这么清楚。无论他做事还是说话,永远那么试图滑稽,不顾大局。而他似乎还对自己的陷阱颇为满意,不过拍拍手可惜道:
“没抓到鹿,倒是把你们捞上来了。”
“酒神?我听说你从来不到冥界来。”阿献问道
“谁跟你这个小伙子说的?告诉名字,我亲自去访问他。”他醉醺醺的要掐阿献的耳朵,但面色颇有喜意,“哪里有好酒我就去哪里,我可是……”
奥莉突然接上酒神的话,
“他可是敲了芦苇原的城门二十天,守卫以为他有冤屈,每次去调查他都逃跑,前些天他叫翟岩抓住,才说是要酒喝。”
“你要酒就要酒,敲人家城门干啥?”虚无责怪道,
“我……我不好意思直说嘛。哈哈哈哈哈。”
奥莉掩着脸面,不敢面对自己的舅舅,看来她头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哼,还有那个阴影骑士,要不是他会那个大个儿的招数,他能抓住我?”
而酒神脸色上陡然闪现了悲意,还没等人反应,豆大的泪珠就已经流到了脸颊,他想起了曾经神界唯一理解他的虚无,每次诸神宴请,都是上一届虚无到人间抓回酒神,但中四神战争之后,他再也没有了朋友。
“够了,不许再说他了,不许再说他了。”奥莉被酒神的动情的话打动,想起了她曾爱过的那位神明。
“我要找酒喝!”他瞪大着眼睛,他发疯似地拉住阿献的肩膀不停地摇晃,好像发疯了,“你听到了吗?酒,酒,我要喝,如果再不喝。”
虚无吓得跌在了地上,而奥莉用力将酒神拉开,这他才清醒一些,
“哈哈哈,我把你们当成酒了。虚无,你知道老爹我有点,病。但是有酒就没问题!”
“你还有脸说是我爹。”
阿献心里像被戳着痛处了,连忙转过头去。如果他的父亲,能在这条路上容易地找到该有多好,而这一幕若是他,该是完全相反的场面吧。
酒神盘腿坐在地上,伸手接过了虚无抱在了怀里,用手捋顺她耳边的秀发,偷偷和她讲着悄悄话。而虚无脸一红,立马将他推开,又不愿到阿献身上,一个不小心又掉进了落穴,这次活活摔了个大屁股墩儿,又没阿献做垫子,好不容易将她拉上来了——
“那个……奥莉,我不知道,有点事情我刚刚想起来。”
“怎么了?”
“芦苇原大火已经着了三天三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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