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介绍16）

盟会（城郊二）区作为新首都瑞格热尔斯出现之前就存在的降临人秘密区域，就一直执行着降临人对于这片土地研究的秘密任务，如今的盟会（城郊二）区的周围设立了许多专门用于关押被逮捕的本地春鸟犯人的监狱，只有犯下了降临人自己设定的严重刑罚的春鸟人才会被抓来关在这里，这里的条件极其艰苦，并且被关押的春鸟人每天都要从事降临人给他们布置的永远不能完成的劳务工作，诸如人工运送混凝材料、将从城区内运送而来的生活或有害垃圾分类等，只要一只脚踏进了这里的监狱，就不要再想着出来了。

除了截止新18年全部被逮捕的“雾鸦”成员之外，这里还关押着一些曾经反对在茁安郊区“白芽山”一代建立降临人森林公园而武装斗争的“山风党”主要成员（该成员均是在茁安郊区居住与生活了世世代代的春鸟居民，他们的父辈在曾经的家园被入侵时期就建立了“山风”党，以将有生力量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外敌，直到今天大部分现党内成员被处决、其余也都被逮捕，他们也坚信他们的信仰仍坚定不移的存在着）、反对降临人和春鸟领导者共同建立“格鲁乌莱特与银盟联合第一王国”和联合政府的前春鸟“国卫队”领袖等，（该领袖在格鲁乌莱特与银盟联合第一王国成立前就多次申请辞去所有职务，但都遭到了上层的驳回，直到新元年“禁苗令”政策出台后他因联手一些强烈反对此政策的春鸟人民一同游行示威而被降临人保安队逮捕）这些被关押者们的后半生将在降临人狱卒们的摧残与折磨中痛苦度过，而他们过去为了春鸟文明所付出的一切也都将被降临人操控下的新一代春鸟文明人们所遗忘。（介绍16完）

“我还有一个请求……”马朵被两个全副武装的降临人警察拖着胳膊走出了黑暗的小房间，刺眼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不得不闭着眼睛对身边跟随的柏婷说道，他已经被允许先前往城郊看望和他离开多年的暖风了，“你说吧。”柏婷示意在马朵左右两边的警察停下。

“我想回一趟家……”马朵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想先找机会偷偷和父亲通知一声，他现在一定很担心，“这个……”柏婷犹豫了，她准备先和她的领导沟通一下征求意见，“你等我去问问。”说完她便转身拿起了便携式通信装置，“就一会会……不耽误时间。”马朵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他用失落的眼神看着柏婷，这让她很是为难，“就一会会……好吗？”他又补充着。

柏婷和马朵对视着，她被眼前这位衣衫褴褛、满身泥泞与创伤但眼神里却好像闪耀着星星的少年触动了，他们虽为同龄人，差距却如此巨大，这让她真的很不忍心，柏婷看了看在马朵身旁一动不动的警察，然后放下了手中的通信装置说：“好吧，不过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谢谢你……”马朵对着柏婷笑了，他很庆幸眼前的这个女生能理解他的内心，“走吧。”柏婷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一行人向着不远处已经随时准备出发的警车车队走去。

马朵坐在押送他的警车后座，凝视着前方冰冷的栏杆外驾驶位旁边的显示器，那里正用降临人的语言播放着这几天整个瑞格热尔斯城内发生的事件：“……第一届自然之力法力表演取得了圆满成功……”马朵除了这一句别的都没听清，他感到很纳闷——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为什么新闻报导出来的是演出顺利完成呢？舱顶广场巨大的爆炸和芮林复活巡警的时候明明有很多目击者才对，可街上的行人怎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马朵感到身边的一切越来越不真实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只有在一会他回家之后才能知晓，不出意外的话，他坚信父亲是肯定知道他的儿子这段时间失踪了的。

“这里就是你的家吗？马朵”前座的柏婷望着窗外，从小在新城区长大的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色——在她眼前是一望无边的正在修建的共同生活区的巨大机器、无数个挖掘和堆积过的褐色的深坑与土丘，以及看上去格格不入的高耸破旧的混凝式建筑群，她不敢相信住在这里的人每天是怎样度过的，更难以想象马朵从小到大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人生活下去的。

“嗯……这里以前很漂亮就是了。”伴随着马朵轻蔑的回复后，车队停下了，他想让柏婷可以让人解开绑在他身上的镣铐，他不想让父亲看见，但他又不敢开口，在两位警察的搀扶下，他们慢慢的走到了马朵家的楼下，“我可以自己上去吗……”“你小子怎么这么多要求？”身边的警察打断了马朵，他对着马朵大声吼着什么，但马朵听不懂，他只是看着柏婷，没有再说什么。

“我帮你解开吧。”柏婷走到了马朵身边，用精致的钥匙打算解开他身上的镣铐，“我说柏婷，你做的这些事是不是要跟上级反馈下？你这样有点不太合理吧？”那个警察拉住了博婷细弱的胳膊，好像在阻止她，看到这一幕的马朵差点没有忍住冲上去把那个警察撞开，他恶狠狠的盯着他，柏婷并没有说话，而是挣脱开来，用降临人的语言回答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我立刻报告给所长！”“果然是所长一手带大的……”马朵什么都听不懂，他只看到柏婷在两个警察的窃窃私语中依旧解开了他身上的镣铐，然后温柔的说道：“五分钟时间。”

马朵拖着疲劳的身体箭步登上了三楼，他卖力的敲着门，呼喊着超樾，“爸！爸！快开门在！我回来了！”门里并没有回应，也没有往常他听到的来自父亲走路的脚步声，超樾可能出去找他了，马朵从口袋里翻出了日常随身携带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里，他拧动了几下，确定家里没有人——只有父亲出门的时候，才会将门锁起来，他打开大门，冲进了每个房间里，可都没有超樾的身影，“爸！我回来了！”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呼喊着，可没有任何回应，他再一次哭了起来，他来到了父亲的房间，发现床铺上并没有父亲的被子，属于父亲的绝大多数的物品也都不见了，他打开床边的柜子，先前看到的三张小小的画像与照片也都消失了，“但愿你现在是安全的，爸。”他自言自语道，心中猜想着会不会是父亲已经带着这些东西提前有预知的离开了呢？

他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晚春”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盖在她身上的绸布上已经泛起了灰尘，他打开琴盖，按下了几个音键，沉闷的声音从“晚春”的身上传来，马朵又盖上了琴盖，走到了上周他买回来的叠锦莲前，根茎上的花苞仍然紧闭着，盆中的泥土已经有些干涸开裂了，细微的缝隙从根的地方一直蔓延到花盆边缘，马朵接了一杯水，浇在了泛黄的干土上，然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对着这盆好像失去生机的叠锦莲在心中诉说着什么。

“马朵？好了吗？时间已经到了。”柏婷已经站在门外了，她探过头观望着马朵家的室内，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房间里的马朵将叠锦莲重新摆到了暴露在阳光下的位置，然后走了出来，门口的柏婷顺势看到了“晚春”的轮廓，她兴奋得说道：“你会弹琴吗？马朵。”“嗯……”马朵简单回应道，“我们走吧。”说完，他就关上了大门，然后将其反锁，不再给柏婷任何观望自己家内情况的机会，他们重新上了车后，遍离开了这里。

刚驶入城郊二区的路口，马朵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抑，这里的道路异常宽阔，以至于它不像是为一般小型车辆而铺设的，道路两旁的行人比中心区内的还要稀少，就连偶尔看到的零星几个降临人也只是穿着将其浑身包裹、一丝不露的工服单独而又僵硬的行走着，这里没有设计或装饰华丽的高层建筑，只有一栋栋矩形的全身都是黑色的楼房立在光秃秃的土地上，就连一棵带点绿意的树马朵都很难见到，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等待着被他发现。

连续拐过几个大型的弯道后，几座矮一些的灰色建筑物映入眼帘，这里的外围有许多道带电的电线缠绕着，大门处同样有几十个手持武器、身着铠甲的春鸟人保安看守着，见到马朵的车队驶来，他们都将武器对准了车队的方向——这里一定就是关押暖风的监狱了，马朵紧张到呼吸都很小心谨慎，他直视着前方，看到前面的栅栏缓慢抬起、窗外的保安挥手示意他们进去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马朵下车了他跟随着柏婷走进了监狱内部，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来自下水道的恶臭和消毒剂反复清洗过后的残留混杂在一起的怪味，他们走过没有任何装饰、墙壁斑白掉漆的大厅，路过了几间里面总是传来巨响和哀嚎声的牢房之后，终于到达了十几个座椅排成一排、中间仍然隔着一道巨大狭长的透明墙壁的房间，马朵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他们正坐在那里透过透明墙壁和对面的犯人说着什么。

“这里就是探监室了，你现在这里坐着，一会你的母亲就会过来，你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交谈，之后她就要回去了。”柏婷提醒着马朵，然后又给马朵递来一杯水，“我二十分钟后再过来。”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马朵握着柏婷给他的水杯，左顾右盼打量着这间房间里的人们，在他左边坐着的是一个骨瘦嶙峋、微驼着背、披散着长发、脸色煞白、目光无神的年轻春鸟男子，大概也和马朵是同龄人，马朵看到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在听着透明墙壁对面和他对坐着的满脸皱纹、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正交代着什么，马朵注意到这位男子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点着头。

当他想要看看右边的情况时，一个身形有些矮小的中年春鸟女性从一个狭窄的通道内走了出来，和马朵四目相对着，马朵看到了眼前这个戴着泛黑的玻璃镜框、留着比他还要短的头发、瘦到只剩皮包骨头、双手双脚被带电的镣铐束缚着的女人苦笑着坐到马朵面前时，他的眼眶立刻湿润了——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受尽折磨、以至于下一秒就可能要晕倒过去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暖风。

“马朵，你怎么来啦？”暖风极力用温柔亲切的语气掩盖住了沙哑的嗓音说道：“都长这么高啦！你怎么知道妈妈在这里？”

马朵没有说话，他抽泣着，根本不知道现在这个场合该说些什么，他有太多话想对这个离开他多年的女人倾诉了，可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只是任由自己哭着，以至于快要失声了。

“不要哭马朵，哎……没想到和你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你不要怪妈妈好吗？”暖风的笑容始终保留在她那土黄消瘦的脸颊上，她总是在微笑的看着马朵，正如十几年前她还没有离开时那样。

马朵痛哭着，他好想穿过这道墙壁将母亲救走，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在痛哭着，仍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妈妈很想你，马朵，怪我太没用了……”暖风一边说着，一边将戴着镣铐的手放在了透明墙壁上，想要抚摸马朵的脸颊，马朵看到这只手上的手指关节突出着，几乎透明的肌肤下没有一点肉，只有畸形的骨头和干瘪的血管作为最后的动力支撑着它完成基本的动作，马朵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泪水已经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了。

“你不想跟妈妈说些什么吗？马朵。”暖风微笑着，她询问着自己的儿子，将另一只手也贴到了透明墙壁上。

“我会救你出去的……妈……”马朵忍了很久，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他将自己的手也贴在了透明墙壁上，和暖风的手重合在了一起。

“没事的，马朵，妈妈在这里很好，不要担心我，知道吗。”暖风开心的笑了，她继续担心得问道：“你爸还有说你吗？还有打你吗？”

“没有了妈……”马朵用颤抖的语气回复着，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马朵，你怎么浑身都是伤，你经历了什么吗？你打架了吗？”暖风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担忧和着急，她还完全不知道马朵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妈，我被车撞了……不要担心我……”马朵向母亲回馈了一个笑容，他用肮脏的袖子擦去了脸上的眼泪，继续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妈？有虐待你吗？他们不给你饭吃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当然没有马朵，我在这里很好，你不要担心，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你看你一点都没有长胖，这么多年了……”暖风又微笑起来，可马朵已经能看到在她那布满血丝的眼里泪水正悄然得打转。

“时间要到了，马朵。”柏婷走到了马朵的身后，看到这一幕的她也差点没有忍住哭了起来，她转身收拾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时间要到了，我们该走了。”马朵的眼泪又从眼角流了下来，他不知道下次再和母亲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这甚至是他们能相见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去吧马朵，不要跟你爸说我在哪里昂。”暖风将双手放了下来，缓慢的站起身，准备在身后狱卒的带领下重新回到那个狭窄没有光线的通道，马朵也站了起来，他趴在透明墙壁上，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向深处离去的瘦弱背影，当那道背影即将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时，马朵又听到了来自母亲的呼喊：“马朵，别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