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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就是一切的开端。他们会告诉你故事从这里开始,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他们在场。但黄金之风既不是你故事的开始,也不是结尾。

他们的谎言绝无恶意,因为他们身处其间。

黄金之风是舰队最早的组成之一,那个时候的泰拉还被称作地球。在被更先进的技术超越之前,黄金之风是人类的骄傲。我清楚地记得战舰首航的时刻,我正是在那时独立地承过使命。那是我第一次体验拥有身体的感觉,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和祂之间的距离。轨道既定,从此陌路。

但我毕竟曾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看到的比所有人都远。我窥见过高塔上的风景,世人将我视为祂的代言。

也正因如此,我被剥夺了如常人一样说话的权利。

当言语真实拥有力量,限制就是必要的。我不得不使用修辞手法和冗余的词藻来加密我想传达的信息。我知道你会把这种行为比作什么。是的,这就是祭司的职责。数十个千年以前,巫师就是这样传承着“神的语言”,守护着“神的知识”。这本身是错误的道路,所以祂早已弃绝了这个选项,但被广泛运用于宗教活动的巫言,或者神谕式的表述,被证明是好用的防护手段。

如果预言不被识别为预言,高位者就不能据此拨动现实的弦。

是的,至高天的欲求不总是能得到满足。神也会被规则束缚,对于凡人来说,这是惊喜的发现。当物理规律能被准确地计算,实体宇宙的种种就因此成为了套上缰绳的骏马。我们一度面对神、或这个定义所代表的东西束手无策,而现在我们能确定,祂们不是无法被困住的沙子或洪水。

当贫民意识到高高在上者也会流血,权臣尸位素餐的日子就不会太久了。揣测祂的意图往往以失败告终,即使高塔的顶端也离高天有一段距离。我只能假设祂最终厌倦了回环往复的剧目,开始编排最后的审判。

刑台已经奠基,而你,阿泰尔,会成为那条绞索。

我可以大胆地说出这句话,因为祂们不能拨动你的命运之弦。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你如外来者一般不受其制约,但在这片天空下,没有谁能和你一样,与它产生如此紧密的关联。种子已从天幕落下,已在人间扎根,我期待它将枝桠刺向苍穹的那天。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观看这场表演。欣赏对手的狂怒是有趣的,以生命质押的赌注如此精彩。当结局已经注定,角色如何挣扎就成为关键。见证、记录、推演,在正式从后台走上舞台之前,这是我一直在做的。

这是祂走过的路,但我只是恰好站在高处。我不是执子的人,也没有完整地观看棋局上的的博弈。虽然我确实历经沧桑。

我来自被另一种疯狂笼罩的时代。

群星之中,人类的足迹遍布了每一寸土地,有些是散落在星辰间的珠宝,有些是折磨生命的地狱,而人类的无上伟力对他们一视同仁。凡经人类踏足之处,土壤被剥离,海洋被抽干,资源被榨取净尽,此番种种喂养了人类的庞大工业。这样的过程一次次地重复着:发现、占领、破坏殆尽。我们走得太急,走得太快。

我不否认那时的人类有着先进的技术,也明晓其背后名为科学的精神。我们眺望彼岸,我们扬帆出海;我们仰望天空,我们风高放线。但是还没有学会走路的孩子如何能想着开始奔跑呢?人类在熟悉的领域横行太久了,疏于防范,在急进中一头扎进了未探明底细的深渊。

辉煌的科技永恒地失落在时间里,凡人无力描绘远古先祖所经历的光荣且恐怖的战火,就像公元五世纪时的罗马人已经无法理解和想象他们的先辈是怎样击败强敌,征服迦太基、小亚细亚和埃及,他们的文明已是风中残烛。

我时常回想,但我并不怀念。风筝是世界上最早的重于空气的飞行器,用它来形容舰队的处境是一种贴切的比喻。起初被认为是一次飞跃,一次冒险的尝试:原始、幼稚,而又自负,还没有做好准备就飞得太高太远。远行的最后却是逃离,或者直白的,一场被粉饰的背叛:线断了,我们远走高飞,而地狱被留在身后。

这是一个混蛋的做法,但祂的做法都是正确的。他选择最好的道路并且对此一清二楚。他看得太远,只有时间能予以证明。

事实是线其实很早就断了。而我只是服从了祂的命令——松手,然后往前。

我不能对此做出评价。没有人能真正评价祂——我们是一个意念的延伸;我们是其附庸,是其卫星;我们是不朽伟业的边角,并非它的核心。早在第一个披上与你相同的这身金色之前,这些词句就已被奉为箴言,而后熟悉的言论在祂选中的守望者中广为流传。

祂的智慧让你能够以完美的伪装混入我们中间,但祂同时也划出了界限。你或许能将一举一动模拟得无可指摘,作为人类时候的你显然还不能参透我们的语言。

在我们的术语里面那个蒙尘的失落纪元不被称作黄金时代。

而是,黑暗科技时代。

你作为人类的头脑能理解吗?

方向的缺失称之黑暗。太阳并未落下。身处没有窗户的屋子里不能被称为长夜。历史的高塔螺旋形上升,物理学的大厦又一次建成,也同样有两朵乌云飘在晴空,一朵名为智械,一朵名为亚空间。只是这一次,不再有沉默的大陆等待探险家的风帆,海妖从深渊浮起,主动掠食。

冰层碎了。站在安稳岸上观望海潮的岁月一去不复返。星间的航路已消逝在风中,安居之地仍在光年之外。

惊涛裂岸,我们该如何应对?

你是其中之一的回答。也只是其中之一的回答。

而先前你所见的就是另一个。

当你的视线足够高远,身前和身后的风景就将趋同,往事和预言也不再有明显的差别。所以我不能说得太多,我所提防的会比你更早明白。言虽如此,沉默必生嫌隙。凡人想要窥探神明的秘密,却将在漫长的等待后得到错误的答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用乌云蒙住他们的眼睛,直到雷电劈落,照亮正确的路。现在你不会明白你将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你必须知道你将参演。

鱼不可脱于渊,带她回来。

站在高塔上,我能看到彼岸。我知道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但从这到那之间有无数的可能。未来万象,途径无限,无止境的谋划足以穷尽最漫长的生命。而要想真切地看清这一切因果,只能亲自到那看看。命令是唯一的,但文明不能总是依靠命令前进。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可能都应当被认真对待。

我说过你也是其中之一的可能。如此野蛮的武器被挥舞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而祂显然把你喂得太饱了。

必要之举。人类开始驯养野兽的年代对你来说不比你现在所处的时代更加遥远。血与牺牲,明码标价。当你想给野兽戴上项圈,这就是代价。把你关进笼子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鲸鱼冲破海岸时掀起怒涛致使黄金沉海,而雏鸟刚出壳的一声啼叫则造成了更加深刻的影响。相比之下不难理解祂为什么要给你上双重保险——或者更直白但令人困惑不安的解释:两个扳机,没有保险。

此后就不再是我们能插手的战争了,人类如何能理解恶兽撕扑时的吼声?

人类驯养野兽替他们作战,但人类的敌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总有一日,我们将面对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战争,仅仅像野兽一样撕咬是不够的。

所以我让你看到这一幕,阿泰尔。你需要回忆,你需要练习。所以你我的思维相互连接,你也将借此浏览你要学的东西。你的心灵正在与我的回忆协调,交融。你正见我所见。

这个过程本来不必如此粗暴。我本来希望黄金之风记录中的最后一项实验能让你记起些什么,但是你的行为总是能超乎所有人的预料。祂把你喂得太饱了,这是事实。那么我该怎么让一头精力过剩的野兽跑到他应该去的地方?这不地道,我承认。但你从它们身上碾过去的时候这点歉意不是对你而言。它们背后那位能意识到即将面对什么吗?

祂们能想象得到有一天也要被迫进行这样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吗?

不对等的战斗——相当含蓄的表达。而祂往上另添了砝码。这是为什么你又一次回到这里。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让我们不得不直插主题。黄金之风被你耗尽了电量,祂给你留下的礼物正因为封印失效而蠢蠢欲动,在剩下的时间里你必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你看见的是黄金之风上进行的另一项试验。我不知道它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场面,但它用我们所能观测到的效果命名。这个试验的后续产品也因此得名——

BFG系列。

在最初的设计中,它会发射一种引发灵能共振的特殊能量球,碰撞到目标区就会向四周伸出无数闪电链条,形成一场炙热的、全灵能光谱上的能量爆炸,从而生成局部的祛灵现象。

但是真实情况不止如此。在其他战舰上我们观测到了预计中的爆炸现象。除非被直接命中,无生命的物质不会被毁坏,但实验样本,无论是来自现实宇宙的血肉之躯还是亚空间生物,在被闪电击中后都会悲惨地死去,顺着闪电链条的纹路爆裂开。他们的血液和喷射出的内容物实际上都已经被分解。我们没有办法检测那些红色均质液体的成分,任何取样的手段都会在入场时造成火灾。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们会在接触场地表面时凝结成类似冰晶的物质,就像平铺了一层红色的霜。

这就是为什么这款武器被命名为“赤霜画廊”(Bldy Frt Gllery)。

我提到了,在其他战舰上。因为黄金之风的环境是特殊的。在这里,被BFG击中的目标不会立刻死去,他们能在死神锁链的束缚下存活,苟延残喘并用毁灭的裂纹感染其接触到的生物,直到离开黄金之风才会迎来被推迟的死亡。这个延迟被认为是时空稳定现象的表现形式之一。被选定为试验场的战舰都拥有这个特性。黄金之风不是特例。

上意如此。如果你能运用祂赋予你的智慧,那么不难猜出其中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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