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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紧了剑柄,严厉地告诉他如果他继续说他的谜语,我的剑将不介意品尝何种异形的血。(以及最重要的,不要再用你的爪子拨弄我的盔饰了,刺挠!)
“古老,但从化石中孵育的依然是雏鸟。在离巢之前,听不懂邻树上的啁啾的鸣叫。你还没有学会说话,阿泰尔,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难道被困住金色的镜子里,婴儿就能跳过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过程了?”
他完全不在意我的威胁。他知道我不习惯于主动攻击。如果流血冲突不可避免,我不会是第一个触发它的人。他对我的了解与他的身份全然不符。
“字面上解读,我们使用的确实是同一种语言,但实际上,我们说的是两种语言。如果带上尼尔斯,那就是三种。你能理解我们这样做的原因吗?你所熟知的字母以陌生的但遵循特定规律的排列呈现,你怎么定义这种信息的传达方式?”
我得到的信息远远超过我的预期。但我不能被打乱阵脚。他比我更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是是站在他的角度。我不希望落到完全被动的处境。
“你不否认你们相识。”
“你很聪明,学得很快,如祂设计的一样。希望你能分辨伪装与本色,不要让那种金色的固执污染了你的心。”
他好像在我的红缨里打了一个结,但是他很快用更多信息在我脑子里打了更多结让我被迫忽视了这令人生理不适的感觉。
“在过去,在未来,我在你之前御风而行,直到那日,黄金沉海之时我在场。现在我们站在同一个地方啊,小鸟,你需要做的仅仅是拍打你的翅膀。你能做到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第三次……人类的幼崽不能记得三岁以前的事情,所以你想要我说更多‘谜语’帮助你记起高塔里的回声吗?”
不是谜语。
是密码。
是他们之间一种暗号。
他的意思可能是他和尼尔斯所说的谜语遵循了不同的规则,加上不会说谜语的我,那就是“三种语言”。也有可能是指我们三者之间两两不同的对话方式。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有可能它们同时成立。“雏鸟”的比喻在暗示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比我更早登上黄金之风,可能在这艘战舰还没有坠落的时候就已经和尼尔斯熟识。
那么,我出现在这里就真如我对尼尔斯说的那样,并不是巧合……可是他们把我诓到这里做什么?听他们说谜语吗?
等一下,不是谜语,是密码,掩护在彼此间传递的信息不被敌方探查。他们不向我掩饰这一点,所以我不是站在他们对面的那方。
那么是谁的注视让两个熟人不得已使用暗号交流?
他们在向谁隐瞒这一切?
一道紫红色的闪电自诡谲的黑暗间迸发而出,击打在洞穴的上方,尘埃和碎石噼啪落下。
这个世界,能召唤闪电作为攻击手段的存在……灵能者?我的目光被吸引到了它的源头。幽幽红光伴随着阴影,一个巨大的怪形从在诡谲的黑暗中走出来。然后我就意识到出手的不是混血灵能者,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存在。被它控制的兽群为之疯狂,点点猩红跳跃着,涌动着。饥饿,危险,如出一辙。它们不再依靠本能活动,覆盖在它们思维上面的是一个更宏大的事物的投影。
而控制了它们的节点,那头噩梦一般生物有着镰刀一样长的爪子和被黏稠唾液沾粘的牙齿,背上耸起尖锐的骨刺。它的体型大得不正常,看起来几乎有和两个着甲的我叠加在一起那么高大,那么沉重壮硕。紫红色的光辉将它蓝色的外骨骼蒙上一层斑驳的花纹,就如神职人员华丽的衣袍。它不再是伏行在地下世界的爬虫了,它是从深渊探出头颅的潜龙。它被变成了一个与高天相联的接收器。这就是它如何被加强并影响了周围所有与它血脉相通的眷族。
王座世界的警戒级别足以预知这种规模的灵能波动,而我确信我没有离开泰拉。这个威胁一定被地表肆虐的恶魔掩盖了,就像丑角剧团对皇宫的突袭一样。
但是,即使是被设计如此,这个计划是怎么变得可行的?这里是帝皇的领域,其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进来的?卡迪亚炸了,大裂隙展开了,还是星炬灭了?但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没有伴随地下的剧变。我猜测有另外的变量被引入,并导致来自帷幕后面的力量能绕开帝皇的防御直接进入泰拉,那么是什么呢?
有东西被遗失了,就像大多数梦境会在睡醒时淡化消失。
一声长啸压过所有眷族的嘶鸣,也标志了战斗即将开始。我起身,抬起我的剑预备迎接席卷而来的浪潮。在绝对优势的数量下我确实不能支撑太久,但现在我等到了那个关键节点。我依然不能想起来它的意义何在,但已不妨碍我将它视为突破口。
【我要拔掉它们的网线。】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那骇人的猩红目光猛然扫来。畸形“潜龙”伸展开四只臂膀——三只末端还是爪子的形状,剩下那只则如带刺的鞭子一样不断卷曲和抽打——除了这一点差别之外,它的形象已经十分酷似那尊它们崇拜的雕像。它全非人形,一只爪子却像人一样持握着一柄权杖,随着它的呼啸,灵能光辉在它周身愈发闪耀。
然后,一道紫红色的闪电自诡谲的黑暗间迸发而出——
从我的头顶飞过去了。
闪电在照亮那尊四臂的雕像的下一个瞬间炸掉了石像的半侧头颅。我在目瞪口呆的下一刻,看见飞溅的碎石间闪过一个花衣的小小身影,而基因窃取者的队伍直接把我无视了,绕开我直奔祭坛。
我这么大一个金玉米杵在这里他们是瞎了吗?
以及,塞勒涅?
时间不够问出一个答案,但是足够做出一个决定,足够让我在没有阻拦的情况下冲到它们头领的近前。
我没有把握从来自四面八方的致命攻击下把女孩完完好好地抢救出来,但我有把握在不被阻止的情况下拿剑捅穿这怪物的脑袋。如果魅影和尼尔斯确实认识,那么他就不会放任尼尔斯某种意义上的“女儿”在危险中不管,而能冲击皇宫的丑角,绝不至于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一切都还有转机,只要我能在他们两个落入绝境之前杀掉它们的头领。
我踩碎了最后一个贸然出现在我冲锋路线上的怪物,向它们的头领一跃而起,举剑往那半球形的脑袋上狠狠刺下。
【去死!】
直到这个时候,在这个距离上,它才终于看向了我。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忽视那个明显更具威胁性的人,但现在它就要为这个疏漏付出代价了。它不可能逃掉了。
剑刃已经触及了它的甲壳,它不可能再——
当我的视线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的时候,某种粘腻的东西在我的脑海里滑动了一下,一种怪异的漂浮感包裹了我。时间仿佛停止,我不再能感觉到剑刃的下沉。视野偏离,仅剩下剑刃反射出微光的模糊倒影。
我试图顺着剑刃找寻那头在我剑下呲牙舞爪的怪形,却看见了另一端紧攥着剑柄的附着金甲的手。
视线顺着剑刃,调转了一个方向,让我如同对着镜子一样观望这交锋前的瞬间。
红缨飘扬,鹰盔的面具近在咫尺,视镜在黑暗中同样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华丽的耀金战甲勾勒出因基因修改而庞大魁梧的躯体,而此刻这由杀戮符号组成的综合体正以一种骇人的姿态凌驾于头顶,执剑下压,红光在剑刃上反射出锋利的边缘。
我自己都被吓到了,在敌人角度只能让我更加困惑。有什么会比这迫在眉睫的威压更加可怖,以至于让它选择忽视了这临头的厄难?
然后我就看到了。
禁军背后,那尊石像的顶端。花衣的女孩无视一众眈视攀附的异种,踏着神像的头颅,手臂如军刀一样我的方向挥下。
雷暴卷起电弧,从她手臂上的机械中飞腾而出。在这静止的时刻,除了我的思维以外,唯有这狂暴的雷电能肆意奔涌。绿色的闪电在空中蜿蜒,粗糙地模拟出巨蛇庞大而抽象的身躯,空气被电离的噼啪声中仿佛混入某种酷似鳞片摩擦的声音。
这个场景熟悉地令人心悸,而我也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醒悟。原来我从来不是对峙两者中任意一方的目标,我只是每一次都不巧地挡在了中间。
正是如此,在另一个方向我听见了充斥恶意的吠叫。于我周身,思维的触须凶猛地弹出,无定形的阴影变幻出爪牙,自虚空而降。帷幕彼端的磅礴力量奋力绕开屏障,充盈在异种爪间的权杖。这个层次的战争纯粹而简单,也完全不受时间的桎梏。
雷霆万钧的一击蓄势待发,巨蛇与之相迎。
翠色和赤色的电光在禁军金甲上投下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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