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坐了两天火车，钱多多又回到了老家的县城，灰头土脸，两手空空，临下火车时，钱多多竟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心中竟有些不安起来。

到家的时候也差不多晚上12点多钟了，那晚亲爸亲妈家里的门竟然没关，钱多多就那样推门进去了，进去后钱多多顺手开了客厅的灯，开关在哪钱多多还是记得的，然后就坐在了沙发上点上一支烟，客厅的动静和灯光也终于惊醒了亲爸亲妈，妹妹也起来了，见到钱多多大家也没有感到惊喜和激动，妹妹问了句：“哥哥，你怎么回来了？”，钱多多答道：“不想在那边呆了”，那时候妹妹已经读高中了，亲爸亲妈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让钱多多先休息了。睡觉前钱多多心里想着自己这样突然的回来，是不是错了呢？今后该怎么办呢？钱多多有些茫然…

亲爸亲妈也就由着钱多多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了，钱多多偶尔也会出去转了一圈，见见曾经比较要好的朋友，离开了两年，见到他大家也是客气的和他打招呼，问一下他的情况，就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钱多多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在家里闲呆着，也不知道干什么，也没有人爱搭理他，钱多多回来前想像的状况都没有出现，似乎他的回来对他人而言并不重要，钱多多有些后悔回来了，亲爸看着他也着急，两人就总是起一些争执，钱多多心里想，这家里看样子也是没有办法呆了，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就暗暗的下了决定。

过了几日，收拾好行李，钱多多给亲妈说了一下准备南下去广州找点事情做，挣些钱，亲妈很是担心的看着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交待他让他在外面注意安全，钱多多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怕啥？就这样，钱多多又独自一人坐上了去往广州的火车，也无人送行。

那时候的火车是绿皮火车，去往广州的火车人特别的多，根本也买不到坐位票，钱多多上了车找了一个火车车厢连接处的位置靠着站着，随着上车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挤了，竟是可以把钱多多挤到只能一只脚那样的站着了，车厢空气里也迷漫着一股怪味，就那样晃晃悠悠开了差不多十几个小时，终于到了站。

钱多多出了车站，广场上人头攒动，人来人往，空气有些闷热潮湿，钱多多站在广场的一个角落，抽出一支烟点着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抬头看了看“广州站”三个偌大的字，深吸一口气，捏了捏裤子口袋里不多的几张钞票，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就往有人举着一张写有“招工”字样的广告牌子那走了去。还没有走近，就见一个和钱多多年龄差不多的年轻男迎了上来：“老乡！找工作吧？我们这包进厂的”，年轻男亲热的说道。说的竟还是老家的方言，钱多多听到家乡话也感觉有那么一点亲切起来！“是什么厂啊？做什么事？一个月有多少钱啊？”钱多多一股脑的问道，“我们这是服装厂委托的岗前培训，培训完了，直接进工厂上班，一个月有600元工资，包学会，包住”年轻男口若悬河的说着。“培训要钱吗？”钱多多问道，“肯定要的，500元，一周包会！我们这算是比较优惠的，有的要800，1000的”，年轻男向周边举着“招工”牌子的向钱多多示意道，钱多多心里想着：“先找个地方落个脚吧，也没别的地方去，等进厂了就好了”，就这样钱多多被年轻男领着坐了半个小时公共汽车到了一个看着像郊区的一个地方，下了车往里走了一百来米，年轻男领着钱多多进了一栋平房，就见外面房间摆放着十几台电动缝纫机，也有人在那里用缝纫机在那里做着什么，就见里面走出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跟年轻男打着招呼，问了一下钱多多的情况，收了培训费后就领着钱多多进去了里屋，指着一间房对钱多多说：“就在这里睡啦，吃饭自己解决！”说完就走开了。钱多多进屋一看，里面已经是有了5，6个人了，就在地上铺着凉席或坐或躺的看着钱多多进来，相互的打听从哪里来的，也没多说什么，钱多多就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躺了下来。许是太累了的缘故，一会就睡了过去。等钱多多醒来已经不知道是深夜几点了，其他几个人也都睡着了，钱多多起来上了个厕所，走到屋外抽了支烟，抬头看了看夜空，天上有群星闪烁。

第二天，老板模样的男子就领着钱多多几个人上机培训了，找一块布让他们学着缝衣服口袋，用缝纫机走两圈线，翻过来就像个口袋的样子了。就这样缝了两天口袋，也没见人再教什么了，有几个培训的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钱多多就问一个刚准备离开的，他们是进厂去了吗？那人看了钱多多一眼，小声的给他说到：“这里根本安排不了进厂，就一骗培训费的”，钱多多一听愣住了！钱多多就那样在房间里呆坐了一天，知道进不了厂，而且培训费应该是要不回来了，可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钱多多心神不宁的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想着口袋里也没几个钱了，工作也没着落，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找不到一个熟人，钱用完了就真是走投无路了啊！心里竟有些害怕了起来。想着还是先回家吧，家里无论怎样也还有地方吃饭和睡觉吧！钱多多也有些后悔从舅舅那离开了。

第二天，钱多多收拾好行李也走了，没人跟他打招呼，原来拉他来这的那个老乡也像消失了一样，钱多多心里生起一种强烈的恨意。心里骂着这帮骗子不得好死，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坐上公交车去往广州火车站了，准备打道回府了。

钱多多下了公共汽车，望着眼前的火车站广场，人头涌涌，人们三五成群的或站着，或坐着，也有躺着的，有戴着红袖章拿着扫把撮箕在那里四处游荡的，红袖章上印着“卫生员”几个字，东张西望的，见有人吐口水或者是丢烟头在地上，就迅速的跑过去扯住那人，在那争执吵闹起来，一会就见好几个红袖章的就围了上去，一番推攘争执后，那人最后不得不掏出一些钱来交了罚款，众人才散去。钱多多也不敢随意的抽烟了。售票厅那也是人潮拥挤，排着长队，有武警战士在那站着维持着秩序。

那个时候流行着一句话叫：“东西南北中，发财在广东”，全国各地怀揣着各种发财梦想的人纷纷涌向这片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每天都有无数人经过这个车站或停留或中转去往心中向往的这片神奇土地，也有像钱多多这样找不到工作只能黯然返回的人们，停留在广场上等待返乡的列车。

钱多多去到车站列车时刻表那查了一下回家的火车，最早的也是明天下午的车了，今天看来得在火车站呆上一晚了，见售票的队伍排得很长，钱多多也就没急着去买票了，便在售票厅门口外找了一地坐下来休息，旁边也已经是坐着好些人了。钱多多坐在那里万分惆怅，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这个社会似乎也没钱多多想像的那么简单，钱多多只好心里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钱多多安慰着自己！许是一直没有休息好的缘故，钱多多胡思乱想着竟靠着墙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旁边有人轻轻的推了推他。

一阵从裤子口袋处传来的凉嗖嗖的风将钱多多惊醒了，低头一摸一看，竟发现裤子口袋已经被划开一道很长的口子，可以看见肉了，放在里面的钱却已是不见了。钱多多急了，“X你妈”钱多多有些带着哭音的骂了几声，往四周看了看，人们都是一付漠然的表情望着他，一言不发。

钱多多漫无目的六神无主的在火车站广场上游荡着，嘴里不时的骂几句，心里又慌又急，不知道该咋办了，也去车站派出所报了案，作了登记也就不了了之了，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人员又复杂，天南地北的，没人顾及得过来。钱多多走累了，在火车站旁边的长途汽车站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饥肠辘辘的，心里把这小偷他妈问候了千百遍，可终究人是铁饭是钢，扛不住前胸贴后背，饿得也没力气骂了，钱多多看右边不远处有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人在那看着他说着什么，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就想着去哪能弄点吃的呢？一会功夫，就见那几个人中过来一个个头不高瘦瘦的小个男走到钱多多身边“钱被偷了？”小个男问到，“嗯，TM的”钱多多回答到，然后就跟钱多多聊了起来，说是他们一群人也是到这找工作也找不到，又不想回去，就打伙在这火车站周边做点买卖混口饭吃，都是各个地方的，有广西的，四川的，江西的，他是XJ的，都在车站这边混了两个多月了，就问钱多多要不要一起加入挣点钱，钱多多挺好奇他们做什么买卖，他说我们卖“退字灵”，你跟我们做两次就知道了，钱多多心想也不偷也不抢的只要不犯法就干呗，就答应了下来，小个男就去到那群人中间说了一会话，其他人就散去了，小个男走开了一会，没多久就拿着一个盒饭还有两根火腿肠过来了，递给钱多多说道：“饿了吧？吃吧”，钱多多也没讲客气，接过饭盒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那时已经很晚了，小个男让钱多多去长途汽车候车室里面休息，会舒服凉快一点，说明天上午来找他，说完就走了。钱多多进到候车室找了个很偏的地方躺了下来，反正身上啥也没有了，躺哪都无所谓了。躺了一会竟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6点多钱多多就被车站的各种喧闹声惊醒，天也已经是蒙蒙亮了，钱多多跑到洗手间刷了牙洗了个脸，看了看被划破的裤口袋，便从背包里找出一条裤子换上了，闻闻身上也是一股怪味，便又从包里找出一件T恤，换之前用洗脸毛巾接着水把身上抹了一遍，然后把那破了的裤子就扔垃圾桶里了。等了一上午也没见那小个男，钱多多焦急的在候车室门口来回走着，临近下午2点多时，看那小个男不声不响的就出现在钱多多的面前，钱多多也没客气的问到：“有钱没？买点东西吃”小个男也没说话，转过头去门口商店买了两包方便面和一瓶水递给了钱多多，钱多多就那样就着水干着吃起方便面来，一边和小个男说起话来。就见小个男从背着的包里找出一张白纸拿出墨水笔来写上了“退字灵”三个字，还特意描粗了一点，下面又写着“50元一瓶”，然后又掏出几个打针用的小药瓶，揭开橡胶盖在里面各滴上一滴墨水，拿过钱多多喝的水倒在里面顺手晃了晃，不一会七八瓶“退字灵”就做好了！然后就告诉钱多多，等会趁下班高峰期，他就和钱多多去到天桥上摆摊做“买卖”，钱多多奇怪的看着他说道：“这样也能卖出去？”，ｗww．uukanshu.com“你跟着我去就行了”小个男神秘的笑着说到。一会钱多多就跟着小个男去到天桥中间，看见昨天的几个男的也在天桥两头站着，钱多多跟小个男蹲了下来把纸和“退字灵”都放在了地上，装“退字灵”的瓶子则放在纸上，天桥上人越来越多，行色匆匆的，突然间，就见小个男把放“退字灵”的纸往前面一送，就听见“啪，啪，啪”的几声脆响，钱多多抬起头就看见一个背包男稚气的脸孔惊谔的看着脚下碎了一地的瓶子，小个男一把跳起来扯着那人的衣服说道：“先生，你踩坏了我的退字灵，你得赔钱”，天桥两头也有两个人围了上来…，随后几人就快速的从天桥上撤了下来，融入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小个男分了50元给钱多多，说明天得换地方了，问钱多多要不要一起去，钱多多摇了摇头，临走时小个男给钱多多说如果实在凑不齐回家路费可以去血站献血，有些钱补贴，他们之前也去献过，还告诉了钱多多应该怎么走。

钱多多就这样在火车站广场上度过了一晚，相安无事，一大早收拾好背包就去往了小个男说的献血站，人还真多，听人说还有专门靠献血为生的，钱多多登记后就坐那里等着了，不一会就听见叫自己的名字了，进去房间没多久就又出来了，，350元，捏着那些钱，钱多多心里竟是有了些小激动，终于可以买火车票回家了。把钱小心翼翼的藏好，返回车站买好票，等到下午5点多终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启动后，钱多多的心才渐渐的平复安静下来。心里想着“这下终于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