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长安（一十）(1 / 1)

很多日子后的某天，中午放学时，寻常地穿梭在喧嚣匆匆的食堂大厅里。忽然有人在背后轻轻拍我的肩膀，转身回头看，居然是长安，我几乎忘记了他的名字。我楞了一下，亦觉得蛮惊讶，下意识地顺口而出：好巧啊，在这儿碰到你！心想着，都是放学时间赶来的，刚好就碰上了，他竟然还能从背影认出我，我个子并不高，常常被淹没在潮涨潮落般的滚滚人群里。他没有接我的话，只是突然开口道：今天请我吃饭吧，校园卡里真心没钱了。他的笑是那种模棱两可的，但请求直截了当，虽有些突兀，却无窘蹙之意，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我不得不尔，亦爽气地答应了。虽我们只在中医院里见过一次，我那时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学院与专业。等打好饭，真正坐下来，面对面吃饭时，亦然是他先开口说：这个月的生活费不多了，真是抱歉，来你这儿蹭一顿饭，今天真幸运，居然在食堂能碰到你。说这些的时候，他的话语很轻，蹑声蹑气，柳絮飘飘的，生怕是担心得罪了谁似的。他脸上是有不定笑影的，一闪而过，没有哀矜，如一瞬间蟾光斜照进来，自顾风前影，让人不忍生气。长安皂粉味的短袖衬衫，蓝得泛着白，宽而大，但得体可身，衣服上有细小的褶皱，像不规则的皱纹。他的鼻角处些许发红，半片铜钱的大小，怕是生活饮食不规律，肝气上火所致。我逗乐地说：以后少买点东西就可以了，这个生活嘛，总是要精打细算的，这是我的成长经历告诉我的。的确，生活与感情一样，太激情总是不行的，会伤人伤己，它们需要的是细水长流，如落花随水流般，才能持久，我没有教训长安的意思。这话算来是幽默，也算是圆场，我顶怕冷场，素来是不太会讲话的。手机偏在那时冒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维，班里的一个同学向我要之前的专业课成绩单，忘记了说，大学读书那阵，我是班里的学习班委，要处理不少鸡零狗碎的班级琐事。这个学生打算到临近省份的一所高校里，UU看书 www.uukaｎshu.com选修第二学位，就催促我回宿舍帮他找成绩单，我虽不悦，却是自己的职责。我只得对长安说：你自己用饭吧，我现在必须要回一趟宿舍，很抱歉，今天不能陪你聊天了，班上有点事，下次再一起吃饭。他看着我，一个劲地点头说好，像催促似的，于是我只得把剩下的饭菜打包，消失在人声叫嚷的食堂大厅里。

多年后，当我们在异乡再次碰面，旧事重提。他苦笑着，别有深意地说：打算交一个朋友，开头总是要用些手段的，因为开头是最难的，自然这并非贬义。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缺钱不缺钱并非微不足道，人与人之间嘛，有欠有还，才能产生交集，这应该才是长远交往之道的。听后！我不禁哑然，但没笑！如此窎远的过去，我们对一件事的看法原来如此迥异。不管怎样，任何故事都必须要有一个开头，这往往是最难的，处理不好，会适得其反。当时，我天真地以为，我们在食堂是偶然相遇的，长安也恰巧临时缺钱，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当然，很多时间以后，我才能明白他说的这些道理！这一点，长安应该可以做我的老师，是我学习的对象！太被动的人，像我，总是会失去一些本属于自己的机会。可是我那时也始终坚信：只要你默默地付出，慢慢地努力，上帝一定会把自己想要的幸福早早送到你身边！这种心灵鸡汤的东西，长安是相信的，但在具体做法上，我们却又是不一样。他会一边做一边等待结果的出现，我会一边等一边去默默地付出！我们都曾得到过，也都曾在无意中失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