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长乐（四）(1 / 1)

不过不久，更让我低沉不能自抑的一件事便发生了。班里的一个女孩得乳腺癌，化疗很久却没有任何效果，不久就离世而去了，白白地扔了不少钱，听说，她还是家里的独子，真遗憾。这件事对全班的影响很大，搞得整个中文系都议论纷纷的，话题热度不下，持续了很久。女孩的父母在为其办理退学手续的那天上午，阴天，刮着凉风，云迷雾锁的，我们正在上儿童文学鉴赏课。办理结束，他们在中文系的教学楼底，静静地站了很久，才迟迟吾行地离开，看了实在让人不忍心。很多同学，尤其是女孩子，都从教室里跑出来安慰并送行她的父母，当时班主任也在，甚至还有中文系的一些领导。我站在四楼的卫生间旁边，隔着浅蓝色的玻璃，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却并未下楼去。因为我知道，就算自己下去了，在一群人中间，我也是一句话都插不上的，估计只能呆呆地站在人群的边缘，成为多余。

我这个人，向来就是不习惯在很多人的面前表达情感的。心凉了，便很难重温；人死了，再不能复生。有些伤痛是内在的，藏着掖着的，骨子里的，外人看不见，安慰别人好比隔靴搔痒，wwｗ.uukansｈu.ｃom说到底不过是伸伸爪子的旁观者。印象中，那个因病而逝的同学，是个随时随地都很安静的女孩子，有一点可爱的婴儿肥，白净的脸皮，齐耳的短发，小眼睛，说话的语气很是轻很是慢，像总是怕吓着谁似的。放学时，她喜欢双手抱着书包，一个人安静地走路，从不东张西望的。她有时会主动找我聊天，聊她并不算愉快的大学生活，尽管她的大学才刚刚开始。有过轻微的抱怨，她说，宿舍里太吵闹了，闹心，大半年过去了，她还是不习惯集体生活，晚上室友们总是聊天到很晚，多是她不感兴趣的话题，譬如高跟鞋，化妆品，恋爱，男人等什么的。她总是会失眠，在家里，她都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的。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灯光，也不想听到多余的声音。她有一次对我说，你每天都把微笑挂在脸上，很快乐的样子，几乎看不到你的烦恼，真羡慕你！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们见到的表面的东西未必就是真实的，我又不是糖，不可能一直甜下去。忽然身边一个熟悉的人不在了，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声音，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刚开始时，人总是有一点点无所适从。生命本就如此地意外，如此地短暂，她的离开，让我在大学生活里，开始格外珍惜时间和拥有的一切。在以后的成长道路上，我也很少自怨自艾。心情也许有过灰暗与彷徨，但想起生命的变幻无常与不能自主，瞬间也就过去了，好比在雨声中睡了一觉，醒来了雨虽未停，却还能站在窗前赏雨看水泡。忽而觉得曾经的绝望也不过如此，能吃能睡，能笑能哭，剩下的都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