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新来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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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国道上,一辆破旧的的面包车在向前慢慢晃悠着,驾驶员陈安邦打开车窗,时不时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风力的大小,收音机里放着老歌,陈安邦一边哼着歌,一边打量着路边是否有合适的停车住宿的地点。
在经历破产、离婚之后,这辆十年以上车龄的秋名山神车就是陈安邦的全部了,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陈安邦几乎都在车上过日子,因为秋天到了,他特意开着车离开东北,准备去西南,去大理或者LS看看,上那高原上洗涤一下自己那被红尘沾染而污浊的心。
南方地区潮湿多雨果然名不虚传,快到傍晚的时候,小雨就下了起来,虽然不是三月的小雨,但是一样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陈安邦最不喜欢的就是雨路和夜路开车,更不要说雨夜了,所以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看前方好像有个市场,他准备上那边去转转吃口饭。
这是一个小县城的批发市场,基本上是以本地生意为主,因为离国道不远,所以也有一些过路的生意,在这种地方如果不显露明显的外地口音,一般是不会遇到宰客的,找到一家米粉店点了一碗汤粉,扫码付款之后坐着等餐。
雨天陈安邦喜欢吃点带汤的,加点辣椒可以驱驱寒气,总是在车上过夜,陈安邦感觉自己的老寒腿都快犯了。
吃完汤粉,陈安邦感到暖和了一些,打着雨伞回到了车上,面包车后座被改造过,可以全部放平,为这个改装陈安邦还被一群穿制服的罚了五百块钱。
躺在车上闭着眼睛,大脑时不时的放空,陈安邦有时会想到从前,想到当年家里条件不好,85年念到初二就被迫辍学去学手艺,最早学的是圆匠,其实就是类似于箍桶匠,就是农村里圆形的东西都能做,包括不仅限于盆、桶之类的家什,但是随着工业品的发展,大量的塑料盆、桶制品涌入农村,圆匠的活计少了,陈安邦不得不改行当了木匠,可是在农村各个工种都是有势力范围的,附近几个村的木匠活都是隔壁村一个老木匠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人们都是选择老木匠而不是初出茅庐的陈安邦的,除非是家里亲戚。
正好赶上陈安邦的姐夫家里盖房子,耐不住姐姐的要求,姐夫也是抱着省点工钱的心态,同意了陈安邦在他家房子做木匠的要求。
在农村木工活有大小之分,盖房子做梁下椽子的叫做大木,而做家俱之类的叫做小木,像陈安邦之前做的圆匠只是小木的一个分支。
就是在姐夫家的工地上,陈安邦展现了自己非同寻常的头脑和手艺,不仅为姐夫家节省了材料,而且分水设计的也让盖房子的老瓦工师傅赞不绝口,这也为陈安邦后来收徒弟打下了基础,一个没有在工地做过的木匠是收不到徒弟的。
当时的徒弟学艺不但没有工资,而且要帮师父家干活,一点也不比郭德纲说的“三年学艺,五年效力”来的差,不过在当时这就是学手艺的代价,毕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活计,因为买卖的主顾只有那么多。
收了徒弟之后,陈安邦在县城看家俱城里有卖组合柜的,村里有年轻人结婚也想做,而隔壁村的老木工因为没有做过三合板材料而拒绝了,这就给陈安邦带来了机会,随着陈安邦打造的组合柜推出,陈安邦在村里的活计是越来越多了。
但是农村的人口数量毕竟是有限,而组合柜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东西,稍远一点的村落也有其他木匠,为了生计,陈安邦又开始做起了沙发,并且自学了踩缝纫机。
人有所得必有所失,在陈安邦抢占农村市场的时候,许多木匠已经走出家门,踏上了外出大城市打工的征程,其实在80年代初,陈安邦所在的地区曾经有一阵子的出门打工潮,那个时候流行铝制品,而这些人所从事的活计就是补铝锅,当地俗称“打白铁”,因为出去的年代比较早,收取的人工费也很低廉,所以当年的出门务工人员并没有获得较高的收入,充其量就是手头有点活钱罢了。
但是到了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出门务工的人们回来时可就不一样了,陈安邦姐夫村里的李建军竟然还从滨城带回了一台电视机,虽然在91年电视机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是李建军说这个是给人家干活白送的,那就有点夸张了,现在城里的生活那么好了吗?
陈安邦与李建军年纪相仿,曾经是中学同学,只不过一个初一、一个初二先后辍学,在给姐夫家盖房子的时候,李建军还去做过小工,那个时候的农村就是这样,谁家需要盖房子,村里人就去帮忙做小工,只要管饭就好,都不用给钱,但是这个事情你要记着,到了人家盖房子的时候,你再去帮忙把人情还上就好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而且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不遵守,除非是村干部家里那种,他们一般有前来自愿帮忙的村民,关系不好都抢不上前。
曾经陈安邦想找村书记贷款买辆拖拉机,当时县里有助农政策,凭借村里开的条子可以在信用社无息贷款,但是由于陈安邦家里祖上与村书记有些矛盾,据说是村书记当年想娶陈安邦的姑姑,但是因为他人品不好没被陈安邦的爷爷同意,因此怀恨在心,陈安邦的曾爷爷是秀才,爷爷是老童生,这两位爷都宗族学校里担任过老师,陈安邦的爷爷还是保长,陈安邦的哥哥想参军没通过。
李建军则向陈安邦好一顿描绘大城市的美好,反正在他有限的词汇中,陈安邦只是听到了许多赞美之词,而且李建军说他挣了有两千块钱,这倒是让陈安邦有些动心。
因为当时在农村里干活还是给的日工资,一般一天也就三块钱左右,一年也不可能天天有活干,所以一年到头有个一千多块钱就算不错了,陈安邦自认为自己比李建军手艺好,而且手下还有两个徒弟,如果到滨城去,不说一万块钱,起码五六千块是没有问题的。
后来的事情就如同顺水行舟一般了,到了滨城,陈安邦的事业慢慢的发展起来,后来做铝合金门窗,开材料店、装修公司、广告公司、中介、饭馆,简直就是干一行爱一行的典范,只是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就在他准备扩大经营大显身手的时候,一场寒流袭来导致资金链断裂,公司倒闭了,饭店也关门了,车子房子都因未能还贷而被收回了,事业上的失败也波及到了家庭,家里天天吵得是鸡飞狗跳,最后为了求清静陈安邦主动提出了离婚,净身出户还背上了一身的债务,除了在库房里忘记了处理又没有人看上的秋名山神车之外,陈安邦没有任何家当。
给曾经的小兄弟打了三年工,受尽了人言冷漠和无数的白眼,终于还清了身上的债务,陈安邦决定犒劳一下自己,看了电影《心花路放》之后一直想做而没有做的决定,去趟大理,后来再一想,反正一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就开着车一路向西吧!
正在回忆着过往,陈安邦陷入了睡眠,在梦里他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些年在农村挥洒汗水奋斗的年头,窗外的雨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发大了起来,雨点敲击在车顶发出沉闷的声音,开始觉得有点烦燥,听得久了反而变成了催眠。
一夜不觉,就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一阵尖厉的刹车声传来,陈安邦在梦中被惊醒,刚睁开眼睛准备看看情况,却被一阵巨大的力量推着飞了出去,陈安邦感到自己仿佛撞破了前风挡玻璃,接着就眼前一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师父,起来吃饭了!”一阵呼喊唤醒了陈安邦,睁眼一看原来是徒弟陈安民,陈安民与陈安邦同姓不同村,在陈安邦老家附近的几个同姓村落都是一脉祖先流传下来的,辈份在这里是通用的,所以从名字上能够看出来陈安民与陈安邦是一辈人。
陈安民自己村里有个老木匠,奈何他家父母与老木匠家有点龉龊,农村里里有一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因为听起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所以才会有“清官难断家务事”一说,有些家庭之间甚至可能会有几代人的恩怨,所以陈安民家里想让他学点手艺才会另想出路。
两个村子隔的不远,都在一所小学读书,陈安民比陈安邦小几岁,他哥哥陈安国与陈安邦是小学同学,两人关系不错,陈安国现在在乡里的轮窑厂上班,陈安民的父母看陈安邦手艺不错,便将他拜在了陈安邦的门下当徒弟,说好了学艺三年,出师后可以选择是自谋生计还是靠师效力。
陈安邦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这不是我当年在滨城金家街租的房子吗?陈安邦犹豫的再看了看,没错!
这是一个大杂院,从南面进门之后三面都是平房,原本是属于集体性质的类似仓库之类的场所,现在名义上还是集体的,但是实际上已经是属于私人的了,户主姓隋,是个四十多岁的单身女人,也不知道是离异还是丧偶,反正没见到她男人,她也在院子里住,和两个女儿女婿占着东边最好的几间房子,北边虽然是正向,但是北边的山墙也冷一点,陈安邦等人就住在北边其中的一间平房里,无它原因,单纯的比两边的便宜十块钱,当时是三十块一个月。
我不是在做梦吧!陈安邦仍然不太相信自己会穿越到从前,虽然他之前也看过类似的小说和电视剧,那个光头山争还没有掉头发时演的《穿越时空的爱恋》,据说就是当年大陆第一部穿越剧,与TVB的《寻秦记》时间差不多,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可比中五百万牛太多了。
“安邦,洗脸水打来了,先洗把脸。”正在寻思着,另一个徒弟马爱民捧来了一个搪瓷脸盆。
马爱民不是陈安邦的同学,他是陈安邦村里的外甥,也就是陈安邦一个堂姑的孩子,在农村一般这种关系都可以叫老表,他家在县城附近马湾村,离陈安邦家所在的石塘村大概有七八公里的路程,马爱民与陈安邦年纪相仿,不同的是他是读完了初中没有考上高中才出来学手艺的,所以他一般时候喊陈安邦叫名字或者老表,如果有客户或是外人的时候则是喊师父。
徒弟给师父打水、做饭、洗衣服在当时是非常正常的行为,陈安邦记得自己当时学圆匠的时候,每天一大早要去师父家干活,给师父家挑水、碾米、喂猪、拾粪、劈柴,到了农忙季节还要帮师父家插秧、割稻子,而且吃饭的时候要先给师父盛饭,师父动筷子之后才能上桌吃饭,师父吃完之前就要放碗,那三年陈安邦感觉天天累得像狗似的。
因为吃过那种苦不想那么压榨别人,再加上陈安邦家里也没有那么多活,所以陈安民与马爱民感觉在师父家干活不是太累,再加上陈安邦的年纪与二人也相差不大,所以除了称呼上的区别,其余时间几个人就像朋友一样。
机械地将手放到盆里,拿起毛巾擦了把脸,因为刚才做饭了,所以此时的洗脸水是热水,也只有师父才有这个待遇,徒弟要起来做饭,做饭之前是没有热水的,三人也只有一个热水壶,一般晚上就将热水喝得差不多了。
热腾腾的毛巾敷在脸上,陈安邦的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这不就是1992年在滨城揽装修活计的时候吗?陈安邦想到这里,用毛巾使劲揉了揉脸,问道:“今天几号了?”
“今天农历是正月二十七,阳历的话,好像已经是3月1号了。”马爱民有块电子表,上面有日期和时间,虽然在当时不过十多块钱的玩意,但在农村还是算比较高档的东西。
一说这个时间,陈安邦好像也想起来了,今天好像是礼拜天,前世好像就是今天晚上,听房东女婿随口说过在证券交易中心有开户资格证免费发放的消息, 他让陈安邦等人去排队然后他回收,因此陈安邦带着两个徒弟去排队,一人给了一张资格证,后来以一张一百的价格卖给租房的房东女婿了,在这个平均日工资5、6块钱的时代工,一百块也算可以了,不过想来如果不着急的话,应该可以卖一个更高的价格,毕竟这玩意只发过这么一次。
知道了这个事情,陈安邦决定还是如同前世一样去证券中心排队领取资格证,不过他决定搞大一点,除了自己和两个徒弟之外,另外他还准备找几个老实一点的老乡去排队领取资格证,这样将来倒卖的时候就能够多赚一笔,为了说服老乡们去排队,陈安邦决定直接金钱开路,十块钱一个人,现飘,这已经顶得上工人的夜班工资了,所以陈安邦觉得雇个五六个人甚至十来个人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身上还有两百块钱,这个年头要是没钱除了两个徒弟谁能听你使唤,所谓手上有钱心中不慌,急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交待徒弟们穿暖和一点,带上各自的身份证,陈安邦和徒弟们迈步向公交站台走去。
虽然外面寒风扑面,但是陈安邦的内心却如同火一般灼热,这可是1992年啊!撕葱之父刚刚开发房地产没几年,不知妻美还在中关村卖光盘,杰克马还在义乌摆地摊,PONY马这时候应该还在做寻呼机开发。。。。。。
既然老天给了机会重新来过,那么这世我定要活出个人样来,陈安邦挠了挠头,觉得此时应该拽两句文:大丈夫当如是!彼可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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