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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四川印象)我小时候对远一些的地方没什么印象,唯独四川是印象最深的,因为那些年爸妈出门做水果生意,去的都是四川。我最爱吃的桔子、橙子、蜜桔、血橙等水果都是从很远的四川拉来的,就连装桔子的竹筐子也出自四川,吃到桔子的同时也能看到竹筐子上的竹片、竹篾依然翠绿,就好像还在竹林中的竹子一样焕发着蓬勃的生机,从那时起,我就对竹子这种植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喜爱,同时也对四川有了向往。
第一次去四川是四年级的寒假,我已经多次要求要到四川去,这次终于有机会跟我爸去了,我自然激动了一番。听妈妈说四川很远,汽车要走一两天才能到,全是大山和盘山公路,路两边全是竹林,景色特别的美!我更加高兴了,这下能过过坐车的瘾了。头天晚上我愣是兴奋的没睡着,只盼望着天早点亮,我们能早点出发,不知几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六点天还没亮,闹钟就响了起来,我和爸爸匆匆起床,爸爸将一条装有很多钱的长筒丝袜牢牢地绑在了腰上,然后提了一个背包就带着我出发了。在路边石桥家的推上吃了些早饭,爸爸带着我直奔十八孔桥的蜂业公司。大清早雾蒙蒙的,路上稀稀拉拉的有一些晨练和上班的人,在蜂业公司门口的路边上,早已停了一辆很旧的解放卡车,爸爸拉开车门径直坐了上去,我也上了车,爸爸同司机客套了一番,我们就出发了。老解放的副驾驶座位很宽,坐两个人绰绰有余。汽车沿着川陕路一路向南,路两边的树木不断地抛向后方,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我坐在司机旁边,兴奋的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起初眼前的路很熟悉,过什么桥?什么路口?到了什么地方?我都走过,出了市区以后,路过的景色开始陌生,似乎没有来过,我兴趣盎然的盯着眼前的一景一物,生怕错过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在刚过了一个木材检查站后,车突然停了下来,司机下车,把车头的引擎盖打开捣鼓了半天,爸爸也着急了,下车过去给司机帮忙,忙活了一阵子,还是不行,最后只好开车返回了家门口的金星汽修厂修车,我很郁闷,只好坐在驾驶室奈心的等待他们修车。我家院子里的月玲叔叔也在这个修理厂上班,他忙的两手粘着黑黑的机油,眯着眼睛朝我笑了笑,就像在院子里给我打招呼一样。一直到中午,车才修好,我们再一次出发,汽车驶过了早上的那个检查站,沿着清澈见底的清姜河一直向秦领的深处开去,由于是冬天,公路两边的山上一片荒凉。到处是枯黄的地表,不时有一片松树林闪过,墨绿色的松树苍劲有力的长在山坡上,笔直笔直的,仿佛一队队列队的士兵。鸟儿从树枝上一跃而下飞向了远处的一片树林,只有汽车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山谷,我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全然没有发觉爸爸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司机让我给他点了根烟,我和他聊了起来。他叫田宝明,私人买了这辆车挂靠在蜂业公司运输队经营,和我爸爸打了几年的交道,是老熟人了,我也听爸妈经常提起他,说他这人开车很稳,是老司机了,人也很随和。田叔叔说:“你困了就睡一会儿!“我说:“我就爱坐车!一点儿也不困,还能陪你说说话,点点烟什么的。“他很高兴,夸我挺懂事的。我也不拘束了,问这问那的,他给我讲了很多跑长途的经验和当司机的要点,我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汽车越爬越高,路边的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连续180°的急弯转,转的我头晕。田叔叔也不在和我说话,而是全神贯注地对付着这一个又一个的急弯。山上的雾气也大了起来,公路两边全成了松树林,突然我看到路边的树林一阵响动,二、三只有着长长尾巴的野鸡钻进树林不见了,我高兴的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田叔叔告诉我,山里这些东西太多了,晚上开夜车经常能压到野兔、蛇什么的,他有一回还压到过一只很大的蟒蛇,我听的心奇,直吐舌头。从车窗往外看,已经能看到刚走过的盘山公路像蛇一样盘在山腰上,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望不到边际,难怪人们长说:“站的高看的远!“这也许就是山的魅力吧!我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就深深的喜欢上了山,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山。
终于到了山顶,这是一个隘口,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石碑,上书秦岭两个红红的大字。也许是急着赶路。我们的车没停,而是穿过隘口向山下奔去,下山的路依然是众多的急弯组成的盘山公路,不过田叔好开的似乎很轻松,我又给他点上了一只烟。我爸也睡醒了,伸了个懒腰抽起烟来。我爸烟瘾很大,我妈说他早上一睁眼连抽三根烟才起床,而且瞌睡多,在哪都能睡着,这下我信了。不一会儿我爸又睡着了,他似乎对窗外这么好的风景不感兴趣,而我却好像看不够一样。公路边又出现了一条河,很宽但不是很深,能看到河底,河水依然那么清澈,偶尔河面上飞过一架吊桥,我真想下车到桥上走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吊桥。公路两边除了河道以外全是田地,一垄一垄的飞快的闪过车窗,远处的大山若隐若现。汽车一过凤县,又要翻一座大山柴关岭,上山的汽车都慢了下来,一辆一辆的排着队,全是大车。像是一排大大小小的乌龟在路上慢慢地爬,周围的树林又粗又壮,好像森林里生长了百年的大树一样!路边提醒司机小心驾驶的标语刷满了护坡墙,不时有交警站在路边指挥车辆,田叔叔认真的开着车,转急弯,回方向的东作熟练而准确。驾驶室里只有汽车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汽车行至刻有柴关岭的大石碑时,本来不是很晴朗的天气突然变的更加阴沉,还起了很大的雾所有车辆都不约而同地打开了车灯能度很低。田叔叔很小心的现察着前后左右的路况,我爸也醒了,紧紧地盯着前面的车辆,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雾,前面走的大车只能看得到两个红红的尾灯时隐时现。下了柴关岭后,天气似乎又好了起来,汽车沿着嘉陵江在山与山之间来回穿梭,不久有一个很大的水库出现,这就是有名的褒河水库,水库的水面很宽,整个水库的水呈深绿色。不时能看到岸边停靠着几条船,在较大一点的山坳里有很多饭店,主打的招牌都是褒河鱼,水库的水面也随着山势拐进了山凹里,形成了一个风平浪静的小湖面,有人站在岸边钩鱼。我是特别喜欢水的,这么大的水库也是头一次见。这种被群山包围的巨大水库景色实在是太美了,趁田叔叔停车加水时,我兴奋的跑到了公路边欣赏着望不到边际的水域,我迎着微风甚至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湖水的丝丝腥气。想想家门口的小河和人民公园的大湖,简直无法跟这里相比,我突然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我对水的喜爱之情一时间得到了充分的释放,在我爸的再三催促下,我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车里,我爸说:“水库有啥看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水。汽车开过大坝的时候,我看到山谷中的绿色突然止住了,一座百十米高的大水坝拦住了山腰,几道白浪从大坝下的坝口喷涌而出,像一个很大的瀑布倾写不止,这就是褒河水库的大坝,令我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过了褒河水库,就到了HZ市,我们没有进市区,继续向东南方向开去,晚上十点多,汽车开到了城固县城,一开始我听成了成都.我还感觉奇怪这么快就到城都了?原来是名子发音相似。在路边找了家招待所,把车停在了停车场,我就跟着爸爸和田叔叔一起去吃饭。门口刚好有个夜市,我记得吃的是炝锅面,就和宝鸡的炒面差不多,但味道却特别好吃,肉丝和菜都很多,关键是味道带有一股浓郁的陈醋在油锅里炝了一下的特有的滋味,特别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炒面,这么多年我一直念念不忘,希望有机会再从这里过,一定要好好多吃两盘炝锅面,看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味?第二天一早,天没亮我们就出发了,公路上车不多,只有一些半大的去上学的孩子或骑车或步行走在公路边,田叔叔要不停地鸣笛提醒路人小心车辆。路边的田地里像镜子一样发亮,水稻田一块块挨着一块,在宝鸡很少见到水稻田。我透过车窗欣赏着田间的风景,路边不时闪过蓝色的路牌,西乡!这不是我爸带回来的熏牛肉的产地嘛?我听他们说过这个地方,因为熏牛肉实在太好吃了,所以我记下了这个小地方,当然再捎些熏牛肉是少不了的。渐渐的,汽车又开始在群山中穿梭,路边开始有大片的竹林出现。竹林很密,一根根竹子比直的伸向天空,翠绿的竹子连成一片,远远看去像一片翠绿的海洋,我特别喜欢竹子,或许应为它绿的纯粹,绿的干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竹子,这下可看够了!蜿蜓的公路依然伴随着小河向山里延伸,不知什么时候河水已经变了颜色,原本秦岭一路的河水是清澈见底的,现在看到的河水已经变成了深绿色,绿的很浓重,很幽然。而且还有个最大的不同就是陕西的大小河道里我从未见到过船,无论铁船或是木船都没见过,只在公园里过坐过船,而现在的河里到处停着木船或大一点的铁渡船,这就令我兴奋不已。这就是南方和北方的地域特色,是一种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的地域文化。
汽车过了万源就进入了四川地界了,山上的房子都是一种木结构的老房子,木板外墙是那种很旧的黑黄色,房子周围基本上全是竹林,一条条细小的山路从竹林里穿过。能看到穿着朴素的当地人背着背篓或用扁担挑着两个圆形的竹筐行走在林间小径上,汽车依然快速行驶在山间的公路上,我兴趣盎然的盯着车窗外的一景一物,细细的品味着种川地乡间的景色,甚至有些痴迷。
晚上,我们终于到了位于四川开县西南的程家.也就是当地一个代收柑桔子相的老板程克耀的家里,他家位于镇上街道的中间,是个两层小楼,当晚吃完饭我们就住在他家二楼。很奇怪的是房间里还摆着一张牙科医院给患者看牙病的大椅子,还副带了很多牙医的工具。原来程叔叔是个牙医!程叔叔高高的个子,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嘴里还镶了一颗金牙,对我也很热情,问寒问暖的,让人觉的很亲切。第二天一早,我便在程叔叔的带领下开车来到了几十公里外的赵家,这也是位于山角下公路边的一户人家,接到通知挑着柑桔的老乡早就排队在院子里等候了。我们一到,收柑桔的工作马上就开始了。老们乡把两大筐柑桔抬到近前,我爸和程叔叔在筐里翻看一番,看有没有过小的挑捡出来,一直翻到筐底,验完后的筐子就可以过称记账了。那时候这里还是很穷的,用的是木杆称,两个人专门负责抬称,一个人负责看称报斤数,我爸则亲自记帐、算账、付钱。等着交柑桔的老乡用装满柑桔的筐子排着队。人则蹲在旁边抽着烟袋,他们头上都用粗布围成一个圆圈圈戴着,身上大都穿着老旧的中山装或老式军装,脚上大都穿着破旧的解放鞋,鞋上沾满了黄泥。听程叔叔说他们都是从附近很远的山上把柑桔挑来的,为了赶早卖个好价钱,他们路远的早上摸黑就出发了,路上走走歇歇,这会儿才到地方。我很惊讶的吐吐舌头,觉得老乡们太辛苦了,我们城里人太幸福了!收柑桔的院子人越来越多,老乡们都围在我爸一圈看着他算账付钱,我爸这时像个大队支书,跷着二郎腿趴在桌子上记账、算账点钱、付钱。嘴里不停吆喝着多少斤?谁家的?手上夹的烟经常还没上抽几口就着完到烫手了。我也学会了验货,蹲在筐子边认真地挑捡着。老乡们很热情,挑出最大最红的柑转给我吃,我也不客气,边吃边验。所谓的柑桔就是红桔,陕西人叫桔子。绿皮的是早蜜桔,老乡挑来的还有柑子,我们叫橙子、广柑,都是圆圆的,椭圆的柑子叫鹅蛋柑,口感更好吃。还有血橙,这种血橙剥开里面有红红的像血丝一样的颜色,味道更甜,营养价值也很高,价钱也贵很多。由于家里做了很多年水果批发生意了,我自然也就成了半个内行。我本来就爱吃桔子,这下可过瘾。了。吃了个够,桔子都是一早才从树上摘的,很新鲜还带着叶子呢,我一边吃一边挑,两不耽误。一些太小的、扎破的都拾到了一边不过称,完了老乡还要再挑回去,想想那么远的路,我都不忍心挑了,没办法,不挑我们就要赔钱,只能硬着心肠往出挑。有老乡专门桃了几个鹅蛋相让我吃,我一尝的确很好吃,他们还教我怎么挑挑好吃的柑子。要挑型圆略软的,不要太硬皮才能薄,才好吃,我试了试,果然管用。老乡们还给我发烟,我不抽,他们太客气了,都很热情很实在特别的善良,四川老乡的热情我深深的记在了心里,难以忘记。
公路边竹林中的小路上,不时就有老乡挑着柑桔赶来,他们累的满头大汗,衣服扣子全都解开了,不停的用衣袖擦着汗,热气腾腾的。装柑桔的竹筐很大,一筐能装七八十斤,他们的扁担也跟我们这边不同,我们这边是一条扁担两边都有铁链挂着二个钩子,他们用的是一根光扁担,两边有浅槽,筐子是用绳子分四股绳兜住底绑在一起,用扁担两头一挑担着走的,另外还配了一根木棍,一头钉了个T型的木头块,中途休息时用木棍顶着扁担以减轻重量稍加休息。也许是走习惯了,我看他们挑着满满两筐柑桔在弯曲的小路上依然健步如飞,扁担也跟随着他们的走路的节奏一闪闪的,像是挑了一根弹簧。
交完柑桔的老乡把两个筐子一摞用扁担一挑,扛在肩上叼着烟,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而去,这时老乡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好像过年时候的精神气,这当然啦!老乡们靠种柑桔为生,忙活了一年丰收了,交了柑桔换成了钱,当然高兴了!这挣的的确都是辛苦钱。我爸和我也忙活了一上午了,交柑桔的老乡渐渐地少了。院子里篷布上的柑桔堆的像小山。我看不忙了,便偷偷溜到屋后的竹林去玩。我太喜欢竹子了,站在竹林里兴奋异常。屋后大片的竹林望不到尽头,微风吹的竹叶沙沙作响,一根根修长的竹子笔直而挺拔,最粗的有碗口粗,越粗的竹子越绿,绿的幽然,而越细的竹子则翠绿翠绿的,像淡淡的翡翠。一股清新的竹子的味道沁人心肺,使我感觉空气异常地新鲜。来到竹子跟前,用手轻轻摸了摸这些粗壮的竹子。又光又滑,而且很干净,这是种干净是纯天然的干净,也许可以和莲花媲美吧!竹林的地下落着厚厚的竹叶,枯黄而厚实,脚踩在上面像踩在松软的海绵上一般富有弹性。我向竹林深处走去,鸟儿的叫声轻快嘹亮,地上不时钻出一棵棵竹笋,层层包裹的竹笋像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这就是竹笋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在土里的竹笋,我心奇的在竹林里转悠,大口的呼吸着带有竹香味道的空气,静静地感受着竹林中的美,我陶醉了!真想在这竹林中盖间木屋就生活在这里。这样的想法在往后的几十年中,似乎从来没有忘记过,而且越来越强烈了。
中午一位系着围裙的阿姨来叫我们到坡上的老屋吃饭。程叔叔引着我和我爸顺着竹林中的小路向坡上一栋老旧的木头房子走去,在屋前是一处干净而平整的土地,中间放着一张四方桌,几个凳子。我们洗完手坐下来准备吃饭,屋主人端上来了四盘炒菜,和一个用木桶装的米饭,他用浓重的四川话招呼我说:“随便炒起些家长菜,莫要客气!”我们也不容气了,端起米饭碗吃了起来,看似一桌家常的菜没什么特别的,吃到嘴里才感到截然不同,回锅肉肥而不腻,香中带麻,麻中又略微带辣,很是好吃;竹笋炒腊肉。更是有一股浓厚的烟熏味;八口即化,没有油腻感;麻辣豆腐就更不用说了,又麻又辣,麻的我找不到舌头了。这可是真正的川菜啊,比川莱馆里的川菜要正宗多了。浓郁的四川味道在我的味蕾留下了深深印象,我从那一刻起就喜欢上了四训的味道,再也没有移情别恋过。
下午,又忙了一阵子,交柑桔的老乡也不多了,我坐在凳子上吃鹅蛋柑,是用新学的办法吃的。挑一个又大皮又软的鹅蛋柑用手轻轻揉搓,把皮里的果肉捏烂,再撕开一个很小的圆口,然后用嘴吸里面的橙汁,味道很棒很过瘾,和鲜榨果汁设什么过别。吸完了汁子再掰开子吃果肉,果汁就不会流的到处都是了,真是个好办法。我也真是能吃,一天嘴都没停,一会儿剥个桔子,一会儿又吃个橙子,一会儿老乡又给拿了几个血橙,最少也吃了有十几斤的果子,可吃痛快了,吃的我爸直拿眼睛翻我,翻我干什么?我吃的可都是没过称之前的,我精着呢!过了称的果子可是要掏钱的,呵呵!其实我爸不是嫌我吃的多了!而是嫌我不操心帮忙。
吃饱喝足了,我看他们都在算帐,也没什么事,就惦记着想到路边的河里去玩玩。顺着公路边的小路,我很快来到了河边。河水绿幽幽的,很平缓,水似乎很深。河面也很宽阔,河边的大石头上绑着一条小木船,我高兴地扶着船舷跳到了船里。木船很老旧,布满了风吹雨淋的印记,但感觉依然很结实,我爬到中间用手去摇船浆,船浆很沉,船随着我的摇动动了起来,但很快又被岸边的绳子拉住了。我很胆小,最终没有敢解开绳子。一群鸭子从对岸游了过来,从我身边经过,还对着我嘎嘎的叫了起来,好像是在笑我在船上的笨拙动作。我弃船上岸来到了开阔的石头滩,拾了些薄石头打水飘。在浅滩的石头下面,我惊奇地发现了螃蟹,很大个,很多,我又没拿东西,没地方装,就只好搬开一个又一个的石头,看着大大小小的螃蟹惊慌失措地逃走。在绿不见底的河水里,能看到贴近水面的地方,有一群群动色的鱼游进,不是很大,都有一拃长,我用石块一砸,小鱼就飞快地游到了深处,半天不见踪影。我蹲在河边用手挖石头和沙子,结果又有新发现。在石中我发现了有拇指肚大小的小河蚌。我一阵惊呼,仔细地在沙石中翻找了起来,结果越挖越多,小河蚌全都紧紧的合在一起,掰都掰不开,我如获珍宝,掏出兜里的手绢把这些小河蚌包在了里面带了回去。也许这些小螃蟹小河蚌对南方人来说很常见,没什么稀罕的,但对于我来说却的确是宝贝,因为我生活的地方所有大小河里就没有见过活的河蚌,螃蟹也只到几十公里外石头河里逮到过,渭河、金陵河、清水河里根本没有见到过,而且河水也不干净,鱼也很少见,所以我见到螃蟹河蚌是那么兴奋!可见那时候我们那里的污染有多严重,金陵河水是浑的,里面全是毛絮絮,河里什么也没见过,蝌蚪和青蛙、癞蛤蟆到是多的很。渭河水很黄,里面全是泥沙,只有清水河水很清,有野鱼,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可以说我家乡的小河一点也不美,既使这样,也带给我了许多美好的童年回忆。
我们在赵家这个地方待了三天,终于收够了能装一汽车的柑桔。第四天,我留在原地看柑桔,爸爸跟程叔叔去拉竹筐,准备装筐。竹筐都是当地现编好的,绿油油的,很新鲜的竹子已经被加工成装柑桔用的四方型的筐子,装筐时要在上下铺层纸,以防扎伤果子,最上面一层要摆上最大的果子,能吸引人,太小的都装在筐子最下面,这是惯例。我帮忙装筐时发现了许多竹片从筐子上掉下来,就一个个的又插到了筐子上,因为卖柑桔的时候都是带筐子过称的,所以这些竹片都是占重量的,也就都是钱了。爸爸虽然没让我这么做子,但我自己能想的来这些道理,就不愿看到损失,所以才把掉出来的竹片都塞回去。那时候我才这么小就会算计这些生意上的长短,难怪我长大以后这么会过日子。在很多老乡的帮忙下,两大堆柑桔很快就装完了筐,最后子用细铁丝拧上竹子编的盖子,再整齐的装到了车上,筐子摞筐子摞的很高,直到司机田叔叔不停地喊叫:“不敢装了!超重太多了!“才刚好装完。后来田叔才告诉我,五吨的车装了有八吨,太危险了!没办法,装少了运费不划算,他也理解我爸爸都不容易。中午我们在坡上的老屋吃了一顿面条,虽然下的是挂面,但味道很好吃,肉丝面,还是麻辣味的很香,很难忘。随便一碗挂面都这么的好吃,我真是太喜次则这个地方了。
当天下午,我们就拉着满满一汽车的柑桔开始程。由于是重车开的很慢。田叔叔全神贯注的开着车,我负责给他点烟聊天,我爸上车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起来,时间长了,我也犯了困,但一看山路弯弯,险地丛生就又没了瞌睡,我还要陪司机说话呢!要不然司机犯了困可就危险了。我不时拿出手绢包的小河蚌看一看,再给它们淋点水,停车吃饭休息时,我也把它们放在水里泡一会儿,生怕它们干死了。那可真是当宝贝一样照顾,我爸几次让我扔掉算了,我都不舍得,坚持要带回家。出发的时候,我还特意在驾驶室放了一袋柑桔,田叔叔抽烟,我就吃桔子,可见我这几天并没有把桔子吃够。晚上,在路边餐馆吃了饭也没休息就直接出发了,要跑夜路,汽车依然在大山之中绕来绕去,半夜三更的山里一片漆黑山,风吹的路边的竹里摇来摇去,只有车灯下的公路犹如白昼,公路上白色的虚线清晰可辨,在上大坡时,汽车爬的很慢,田叔叔让我趴在车窗上用手电向车尾照。我一头雾水,田叔叔告诉我,车在上大坡徙坡时开的比较慢,路边会有偷东西的人在这些路段下手,所以要用手电多照一照来吓唬准备偷东西的贼,而且爬到坡顶后还要停下车来检查一下车辆,看绳索是否结实篷布否盖严,没问题后才出发,一晚上往往要停五、六回,多数的大车还在车尾挂了很多枣刺,这都是为了防盗,那个年代,这种实践出来的土办法很管用的。一路上,我和田叔叔聊了很多,他也给我教了很多跑长途车的经验和亲身经历过的事,我听的很来劲,使劲缠着田叔叔问这问那的,我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凌晨四点多,汽车在路边的一片开阔地停了下来。田叔叔说困的不行,要在路边眯一会儿,让我多操个心,他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又盖了件外套靠在座位上睡着了,不一会鼾声大作。窗外一片漆黑,四周一片安静,能看到起了很大的雾气从窗外飘过,车内气温也很快降了下来,玻璃上不久就凝结厚厚的一层哈气,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用手指在玻璃上练起字来,也不敢睡觉,就靠在座位上小憩。我爸醒了,拉开车门下了车,我也跟了下去,我们围着车转了一圈,看车上都正常就在路边撒了泡尿回到了车里,真的特别冷,冻的我直打哆嗦,上车后,我爸点了一支烟抽起来叫我先睡,他看着,我盖了件大衣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田叔叔也醒了,看了看表八点多了,睡了四个小时可以了,随即发动着汽车重新开上公路。我爸点了两支烟,给了田叔叔一支。田叔叔没说话,很默契地接过烟叨在嘴上,车里顿时充满了烟草的香味略有些呛,我摇下一节车窗通风。路上车很少,不时能看到田间有干农活的人在锄地,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竟然有些想家,想快点回到宝鸡。
第一次到四川的旅行就这样结束了,第二年,我还跟我爸去了一趟,包的不是田叔叔的车,是搭了一辆去华莹市送货的便车,收柑桔的地方也换了,去的是在达县的一个什么地方。这两次到四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四川的山、四川的水、路边的竹林、朴实的老乡以及难忘的非常好吃的四川菜和农家的家常便饭。我从那个时候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四川。
(张志平)三年级那年春节,我初一到姥姥家拜年,全家人都到齐了,我们几个孩子都收了不少压岁钱,那会儿都给的是大团结,也叫老头票,就是老版人民币的十圆钱,上面印着很大的毛主席头像,十圆是最大的面额,也有给伍圆钱的,反正拜一圈年好了七八拾块钱。我把钱一张一张叠好,装在新衣服的口袋,捂的紧紧的,生怕再丢了。因为前年我刚收了压岁钱,我妈要帮我拿,我不愿给我妈,要自己装。最后在沙子堆玩沙子全丢了,被我妈收拾了一顿,所以后来我把压岁钱看的很紧。我自小就是急性子,我妈老说我:“狗窝里藏不住剩馍1“收完压岁钱我转身就叫上表哥帅帅上街去了。我们跑到中山路上龙凤泉门口的表摊,给我花四块钱买了一块电子表戴上,还是军绿迷彩的颜色,我那时候最想要的东西就是一块电子表,特别想要,但我妈不给我买,说:“小孩家戴啥表!家里不是有个闹钟?”我无语了,只能等过年自己给自己买。买了表我们去了百货大楼,我又买了一辆小汽车和两杆自动铅笔,虽然我不爱学习,但学习用品我还是很爱买的,铅笔盒里都装不下了。最后我们在老车站口十字,买了两个糖葫芦边吃边往回走。老车站口过年很热闹,人多的很摩肩接踵。人行道上满是摆摊买年货的,有卖炮的、卖春联的、买水果的、卖小吃的、卖甘蔗的、卖糖葫芦的、还有卖琉璃咯嘣的。琉璃咯嘣是那个年代的一种玩物,玻璃做的,像个喇叭,底子是一层薄薄的玻璃封死的,用嘴一吹,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很有意思,只不过不敢碰,一碰就碎了,很稀罕的一种玩物,街上年轻人都在吹着玩,我和表哥就是看了看,没舍得买。
过年那几天,我几乎天天在姥姥家玩,我在姥姥家后面认识了一个叫张志平的大孩子,当时他穿了条习武穿的灯笼裤,扎了一条宽宽的练功带,怀里抱了一把带鞘的刀,就是电影里侠客拿的那种大刀,真家伙,明晃晃的。我从小就对练武感兴趣,深深的受到了那些武侠电影里侠客的感染,喜欢舞刀弄枪,所以我就很喜欢他的刀,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最后我花了四十块钱买下了他这把刀,就这样和他熟识了起来,他叫长志平,就住在牛奶厂旁边。我兴奋的脱下外套包着刀偷偷地溜进姥姥家院子,趁没人注意爬上楼顶,把刀藏在了棚子下面一个空箱子里,尽管我小心翼翼地藏来藏去,最终还是被大舅发现了,告诉了我妈,我妈气的不行,把我收拾了一顿,还让我去把刀还了把钱要过来。我没办法,只好去找张老平,结果一来二去,刀没退成,还整天和张志平钻在了一起。张志平练过一些武术基本功,什么马车轱辘、倒立、鲤鱼打挺、扎马步等动作都会。我就很喜欢这些东西,想跟他一起练武,所以放假那段时间天天和他钻在一起,我们一起去河滩点火,在河堤上过夜,到我们学校操场练武,到市体育场去胡逛,有时我家没人也到我家去过夜,还一起做饭吃。他拿了一块大印一样的东西说是古董,很值钱。我那时候也很傻,像宝贝一样还用报纸包起来,藏在柜子里。其时那只是一块给死人印冥币的钱模子,可能时间长了,很老旧很光滑,看着像古董。我也不明白他骗我想干什么?我又没钱。我也并不在意,继续跟他在一起玩,还把他介绍给了陈波,龙海生他们。龙海生那一年刚转到我们班,因为他从XJ回来,会摔跤,我还让他和张志平练了练,结果他把张志平都摔倒了,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了。我们几个没人管的孩子就成天钻在一起玩,有一天在陈波家看到了他奶养的鸡,就商量着偷一只出来做着吃,结果陈波真的一个人把鸡偷了出来。怎么吃呢?最后我们几个抱着鸡走了半个小时到张志平家,让他妈帮我们把鸡炖了,美美的吃了个肚儿圆。张志平他家就在牛奶场隔壁的那个巷子紧里头,后门挨着引谓渠边,旁边就是我经常去玩的牛奶厂后门的粪池,臭气熏天。
不知什么时候,张志平弄来了一把软剑,也是真家伙,整天缠在腰上。我们俩时常并肩而行,一个缠着软剑,一个抱着刀,像两个侠客在走江湖。有一天我们晚上又在体育场胡逛,走到武术馆时。他扒开门缝往里看,结果看到了木架子上插了好多兵器,红缨枪、白腊棍、大刀什么的,他心血来潮非要我把风,他从门上的窗户翻进去把这些兵器全都塞了出来,我们把这些兵器全都绑在了自行车上推到了他家。把我吓坏了,这不是偷东西吗?我可没有过这种坏毛病,可都已经木已成舟了,我也只好不在吭声,从那以后,我俩变成了一个提棍,一个杠红缨枪,整天舞刀练枪,自娱自乐。我的胆子也大了些,深更半夜一个人敢在渭河滩乱转,敢一个人睡在河堤上,甚至第一次打了架。那次我和张志平在河堤上闲逛,在靠近文化路的那段河题上碰见了我妈商店那片的冯伟君他们几个人,以前因为那双偷来的溜冰鞋和他们最后闹的不好。所以碰见他们几个后,他们看我们只有两个人就想找事欺负我们,就把我们拉到了河堤底下,找了一块荒草地把我们围在了中间。我本身就胆小,那会儿又瘦又弱又老实,所以吓坏了,害怕挨打。对方可都大我好几岁呢。张志平很镇定,也并不害怕,让我站他跟前见机行事,最后双方约定两两单桃,大个子王涛对张志平,冯伟君对我。张志平在我耳边叮咛了两句,让我不要怕,胆放正,用我学过的柔道动作摔他。随后张志平便和冲上来的王涛撕打在了一起,旁边的人在观战。冯伟君也轻蔑地朝我朴来,他比我大三岁,都上六年级了,还比我高。我自然往后躲,他见我向后躲,更嚣张了,上来抓我的衣领,我甩不开也只好顺势抓住了他的衣领。他使腿从侧面绊我,我抬腿让开,他又发力把我往侧面猛拽想把我拉倒。我也发力抵抗,就这样我们坚持了半天,正撕扯着,从河堤上下来了一位大哥哥,又高又壮,像个高中生,手里拿了一本书。他喝住我们问干什么呢?冯伟君就说我欠他的溜冰鞋不还,现在我们单挑。这位大哥哥就说:“那好吧!我不参与,你们自己单挑解决,但溜冰鞋的事怎么解决,谁赢了谁说了算!“我们都同意这么办,然后继续开始,这位大哥哥也站在旁边看。我们双方又撕打在了一起,那边张志平明显能赢,很无所谓。我还是有些害怕,不敢上前,大哥哥就给我打气说:“别怕!像个男人点,你不一定打不过他!“于是我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又和他拉扯了一番,这时我发现他也没什么厉害的,我也就不害怕了,我感觉脸上挨了这两拳也没什么嘛,我在撕扯的同时就开始找机会,他右胳膊搂住了我的头,想把我摔个夹脖,刚好我就用左胳膊搂住他的腰,用右手紧拽他的左臂,然后扭腰顶住了他的小腹使了个柔道里面我最熟练的一招大腰,重重的将他轮起来摔到了地上,他还不服,想爬起来反扑,我又扑到他身上右手搂住他的头,左手紧紧扭住他的右胳膊,给他来了个柔道倒地后的控制动作,他再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了。旁边的大哥哥上前拉开了我们说:“愿赌服输!溜冰鞋的事到此为止,以后各走各的路,谁再没完没了就是和我过不去。“我们双方各自散了。这个哥哥还和我聊了一会儿,问了我的住址就走了,说有时间到店子街找我,让我帮他打问,谁手上有匕首?想买两把。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郑二义,他们兄弟好几个,都很厉害,很有名气,郑大义还在我们小学上过学,那会儿我才二年级。几个月后的一天,他果然和一个朋友来找我,我找出了一把从朋友家要来的匕首送给他,他还硬塞给我了二块钱。多年以后听说他被人在金陵新村市场口砍死了。后来学习功课紧了,去姥姥家的次数也少了,也就很少跟张志平玩了。
(鼓号队)四年级,学校组织了鼓号队,我也报各参加了。发新号的那天,刚好阴天下雨,我特别爱惜新号,看到金黄闪亮的小号上淋上了雨水,就用纸擦了又擦,结果后来我的号最旧,一点儿也不亮了,而别人的号则依然光亮,我很郁闷,不明所以。鼓号队是体育老师赵老师负责训练的。每天早上我们六点半就要集合练号,在学校大操场上,赵老师把在楼梯口,谁迟到了要现场受罚,用一根细树棍抽小腿肚子。经常抽的老是张永刚和闫永刚等几个调皮倒蛋的同学,我很听话,没有迟到过,所以也没挨过老师的抽,也不知道疼不疼?反正我看抽他们的时候,他们疼的直跳。经过多半年艰苦的训练,我们学校参加了全市的鼓号队检阅比赛。那天是六一儿童节,我们全体鼓号队的男女同学穿着崭新的白色鼓号服,戴着大檐帽,肩上斜搭着印有店子街小学的条幅,手上戴着白手套,整齐的在学校门口马路上列队完毕就开始在大街上游行,UU看书 www.uukanshu.com边走边奏乐,路边围满了观看的人群,我们的总指挥是邻居艳艳姐,她手持一根带五角星的指挥棒上下挥舞,整个鼓号队都听她指挥,跟着她指挥棒的节奏走。几个老师和校领导则跟在队伍后面指挥安排活动。我们的队伍走走停停,鼓号齐鸣很是热闹,走到老火车站口,有很多学校加八了进来,龙泉小学、东仁堡小学、铁路第二小学、西街小学、经二路小学等等,每个学校都高高举着自己学校名号的横幅,彩旗队、鼓号队紧随其后。鼓号队的服装也各有特色,各式各样的,令人眼花缭乱。我觉得我们学校的服装最漂亮。在街上游行完,所有的学校都到龙泉中学的大操场集合,就是我学骑自行车的那个操场,在那进行比赛。我那会儿人比较老实,也比较慢,老是迷迷糊糊的。在队列演奏完,下场的时候出个小插曲,我正全神贯注地目视前方跟着队列行进,不知怎么的肩上搭的条幅竟然滑落了,我靠!全场那么多人看着呢,这下可出详相了,还好我反应快,迅速把条幅拉了上来,比赛结束后,我们学校没能夺的第一名,我很自责,但老师也没提这事,我也的确全力以付了,只不过出了点意外状况而已。回学校后,一个站在我侧面的同学笑眯眯的说:“我还以为你的裤子掉了呢!“我狠狠的捶了他两拳。
从那以后,学校大小活动都少不了我们鼓号队参加,我也一直很努力的练号,参加活动,也不比别人吹的差,可是年底,优秀小号手却没有我,我很失落,也许是因为那次失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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