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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声线空灵，声韵蜿蜒，仿佛有一条静谧长河在人耳边缓缓流淌。
今日是被称为是“生亡普佛”的慧明法师在剑宗寺的大殿里为众香客讲经。香客们坐在小蒲团上垂首听经悟佛道。
祁元茗也坐在那群生亡普佛的信徒之中，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听慧明法师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饭天景没有祁元茗那好兴致，能一动不动坐在大殿里屏住呼吸听人念搞不懂的东西。
不过又好奇祁元茗听经的样子，因此饭天景偷偷摸摸趴在大殿外，从大殿的窗户往里面望。等她看见祁元茗那闭眼凝神细听的神态，没忍住小声骂了一句“装模作样”。
跟在饭天景后头的柳三刀对饭天景的话来了兴趣，“小饭姑娘何出此言？”柳三刀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了解祁元茗的机会，这几乎是柳三刀入了柳絮阁后改不掉的老毛病了。
饭天景想说这就是她的直觉，又不太好意思给人留下自己嚣张跋扈的坏印象，只好努力描述：“祁元茗他无情无欲的，见了佛祖恐怕也没什么好求佛祖的。”
这种人又怎么会认真听经呢？到底是在佛门重地，饭天景没将心里话讲出来。
她吐了吐舌头朝柳三刀做了个鬼脸，就领着王兰禾一起往山顶去晃荡，她说她想去山顶上香玩儿。柳三刀无奈，只得跟在后头，慢悠悠晃上去。
今日剑宗寺里人多眼杂，那刘客舟又是个上了山就消失的不着调玩意儿，只能他柳三刀替祁元茗多尽心了。
祁元茗一行人在扁壶镇稍休息了七日便整装上路了，队伍不知不觉变得浩浩荡荡。
一个不得不带着的拖油瓶饭天景、一个半路上门的车夫刘客舟，一个打算送祁元茗到萍城见生忘普佛的情报贩子，一个重伤待治的故交之妹，还有个不请自来的神秘道士。每一日行进都吵吵闹闹，好不热闹，饭天景根本不愁没人陪她说话的问题了。
停停走走一整个月，祁元茗终于将这一大车人带到了萍城。
这一路可难走，毕竟人多了以后吃饭的嘴也多了，但这些人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掏出路费、伙食费的。瞎猫碰上死耗子，祁元茗也是个大度的，全不在意多养几张嘴，这就导致刘客舟从祁家人身上搜刮来的钱没多久便烧光了。最后只能靠祁元茗一边赶路一边“打零工”赚路费，走走停停，用一个月才赶到了萍城，等到这时候连王兰禾的伤也好了大半。
祁元茗定了今日上山拜访剑宗寺。刘客舟听说后直接带着他的爱驴富贵去撒野了；而木坤刘一个道士自然是不愿意上山的，只是在祁元茗等人出发前给祁元茗偷偷卜了一卦，朝祁元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就自己溜去逛市坊了。
饭天景还没去过寺庙，这回倒没跟着刘客舟出去鬼混，而是跟着剩下几个人一起乖乖上了山。
除了凑一凑寺庙的热闹，上香祈福倒是其次，饭天景还想陪身体刚好转了不少的王兰禾散散心。
至于柳三刀呢——祁守宿交给他的工作就是领着祁元茗去见生亡普佛，既然已经把祁元茗送到剑宗寺了，他见证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
只是不巧，时值休沐日，上山来剑宗寺礼佛的人多得出奇，饭天景即使是去赶青壶镇上的市集都没见到过那么多的人，她想要上台阶去青铜宝剑炉那儿上个香都要小心翼翼的。
今日人多，山脚下设了栅栏不让车马上山，因此那些名门贵女、当家太太、官僚世子们为了进剑宗寺都只能下车亲自爬。
饭天景爱凑热闹，东张西望。跟着人流一起慢悠悠地继续往山顶走，一面要小心脚下的石阶，一面又要留意从四面八方来的别家心事。
“希望这次菩萨能开眼让我家姑娘觅得嘉人。”看起来约莫有五十岁的老太太一边吃力地爬台阶，手上还要捏着一串佛珠不住地念叨。
“奶嬷嬷可别说啦，没影的事儿。”少女越说话脸越红了，“今儿上山可是为了父母求平安来的，您别在外头编排我呢，被人听去可不好。”
可不是呢！这私密的对话就被饭天景这躲在人堆里的小矮个给听了个真切。饭天景知道了，这是一户芳龄少女被家里的老姑姑带上山求姻缘！说道姻缘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东西，她要不要也给祁元茗求一个？
算了算了，想了想与祁元茗相识的那几位女性，大美人青妲己，小可怜王兰禾，还有她那——表姐饭天涵，饭天景就又摇了摇头，否了脑子里的想法。她去操心祁元茗这些事做什么，可千万别耽误了这几位国色。
“梁兄，这是你第三次赶考了吧，明儿就要启程了，今日我替你也拜一拜吧。”青衫学子们今日也都上山了，今年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要下场一试，一群人围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学子安慰打气。
那倒霉学子站着离饭天景近，饭天景人小胆子大，把那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莫提了，事在人为，不在天啊。”长出一口气后，那学子却好像好受一点。
饭天景点了点头，她明白了，待会儿她也得给祁元茗求点事业，避免祁元茗问剑一问就是十年无果，害得她在外面陪他风餐露宿十年，好不悲惨。
“小姑娘看得开心啊？”柳三刀看一眼就知道饭天景眼睛转来转去神色千变万化的样子是在干嘛，“别热闹凑得人走丢了，跟好噢。”柳三刀带孩子还挺负责。
走在最前头的王兰禾也转过身朝饭天景伸出手来。
王兰禾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不少了，爬个山对她来说不吃力，神神秘秘却热心的小道士木坤刘也建议她上山来散散心。小道士说了，剑宗寺是个散心安神的好地方，有助于王兰禾恢复内力，修复精神。
“好～来啦。”祁元茗不在的时候，饭天景对其他人总是很乖的。
饭天景三步并两步跳上两级石阶，小心翼翼把手放在王兰禾的手心，由着王兰禾牵着她走。
王兰禾稍微用了一点力道握紧饭天景的手，在人堆里慢慢往上走。
上剑宗寺礼佛的人一直是如今日一般多的。无论人是上剑宗寺求财源求平安求姻缘求仕途的，其中是有不少下了山得偿所愿的，因此每旬来还愿送香油钱的人不在少数，听了剑宗寺的玄妙而慕名前来的新人更是数不胜数。
在那所谓的“人佛子”，也就是现在的生亡普佛，待他入了剑宗寺后，剑宗寺的香火就没断过。
许多年轻小娘子上山也是为了能巧遇人佛子，得见天颜也足矣。
饭天景听柳三刀讲过生亡普佛的故事。
此人曾经只是澹家矿山里头的凿石工，卑微无名却爱上了澹家的大姐儿。最后话本子里那些俗套的爱情故事也没有发生，凿石工杀死了小姐、夺走了小姐的功法可能才是现实。
只不知道这样的悲情故事里的残忍之徒，怎么进了剑宗寺便成了天降佛子神仙座下童子。
柳三刀看出了饭天景的疑惑，连连告罪道：“UＵ看书 ｗww.uukansｈu.coｍ我只是讲了一半的故事，那剩下一半真实，还得你们自己来探究。”
“噢，那桂香赤霄白玉盘的事儿倒是我编的。”
饭天景无语：“敢情您那时候骗我们呢。”柳三刀就带着一盘子甜点来唬人了，饭天景被吓得都没动那道小圆子，如今想起来是异常后悔。
柳三刀笑呵呵，说可能当天只有饭天景全当真了，“柳絮能触达的不过表层，表层虚实孰能得知？凡事之真假还是要用双眼确认才能知晓。”
“情报贩子说这个不怕砸了招牌。”饭天景小声嘀咕，这哪逃得过柳三刀的耳朵，他笑着看了看饭天景，看得饭天景寒毛立起，直接加快脚步，拉着王兰禾想跑。
王兰禾很配合，她直接抱起饭天景，带她在人群里灵活穿梭，往山顶赶去。
柳三刀看着俩人笑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只是不知，坐在大殿里听慧明法师讲经的祁元茗，能否如此轻易就从慧明法师那儿探听到真实，又或是他想要知道的东西了——柳絮之所以只能附着到表面却无法触及到内里，就是因为外壳的“硬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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