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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山中荒镇,阿毛和母亲心有余悸,不由的加快了脚程。

不日来到一大湖边,此时正值丰水期,碧波荡漾的湖面一眼望不到边际。母亲隐约记得离开娘家时候此湖在丰水期,绵延数百里,承平之时,湖边每隔几十里便有渡口,渡过此湖便离娘家所在州府没几日的路程了。

娘俩盘算了一下,绕湖而过耗时耗力,而且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情况,所以还是想找个渡口过湖。沿湖走了大半日,只遇到两个废弃的渡口,别说船了,连人影都没见一个,心中暗暗叫苦,甚至做好了露宿湖边的准备。

就在天色微暗的时候,阿毛眼神好,看到不远处似乎有点点灯光闪烁,走近再细看,像是一个简易渡口,从湖边搭建有木栈道通向湖水中,木栈道的两头各挂着一盏小灯,再微风中摇摆,橘色的灯光虽不甚明亮,但却穿透傍晚的轻雾,足以在很远处就能看到。

俩人近前,已经有几人在木栈道旁等候了。其中有个披着蓑衣的老头,蹲在栈道边,似乎是守渡口的,周围还站了几个人像在等渡船。

阿毛和母亲都觉得夜间渡湖不甚安全,但赶路心切,且见等船的诸人神色自然并未有异样,便大着胆子上前跟蓑衣老头询问渡湖事宜。

蓑衣老头将母子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犹豫了一阵才说,此处等候渡湖的人,皆是提早预定了的,他母子二人还是明日再来吧。

母亲有些焦急,眼看天色将暗,如若今日不能渡湖,这黑灯瞎火的,让娘俩何处安置呢?于是哀求蓑衣老头允他母子二人今夜渡湖。

蓑衣老头态度决然,一直不肯松口,但架不住二人一直哀求,甚至愿将两匹良马充作渡资,老头看二人执意如此,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跟其他要渡湖的几人在一处等待。

阿毛和母亲总算放下心来,谢过老头,走到已经等候的几人中,此时才可以看清其余等待渡湖的几人。

一个农家女子模样的,独自怀抱着一个包袱,时不时的轻拍几下,似乎再哄着怀中婴儿;一个背着竹箱书生打扮的清瘦男子,脸色异常的苍白;还有个账房先生模样的老者,衣着体面留着八字胡,却好像带着一脸愁容;还有一个青袍和尚,兀自在一旁吃喝,仔细一看,手里竟然拿着半个鸡腿。。。

阿毛和母亲心中有些惴惴,但时逢乱世,一路走来,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于是默然候在一旁。

没等多久,但见湖面上隐隐一个小光点缓缓飘近,还伴随着一阵阵似有似无的铜铃声。

湖面幽暗的薄雾中,一艘上下二层的渡船缓缓的靠近木栈道的尽头,那个光点就是船头昏黄的灯光。船上有帆,还有两个艄公一前一后,天色已暗,看不清模样,只能依稀看见身形轮廓。

阿毛和母亲没想到夜渡竟还能遇到这样的渡船,吃惊之余,不由的跟着众人一起走向渡船。

正当大家陆续登船之际,忽见岸边又来了三个身影,从身形看,是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少女,三人都带着圆帽面纱,看不清楚模样。

守渡口的蓑衣老头正欲将三人拦下,但也不知道那女子摊手给他看了什么,老头竟然再不阻拦,任由这三人走上木栈道。

阿毛回头一看,总觉这三人有点眼熟,但还是想不起来,加之天色昏暗,更加无法分辨了。

带头的妇人径直朝阿毛和母亲走来,上前施礼,问二人可否暂缓登船,有急事相告。

母亲有些诧异,但也回礼,问是何事。

妇人带阿毛和母亲到一旁道,此船并非寻常渡船,而是渡人去往生极乐的,能在此处上船的人皆有因果。

母亲听了便觉很是荒谬,眼见其他人都登上了渡船,便不想理会妇人,径自拉着阿毛要登船,阿毛虽有些疑惑,但更不想在此露宿,便随母亲登船。

妇人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言,便带着两个少女跟在最后上了船。

缓缓的离开渡口后,船上众人皆默默不语,跟随妇人的白衣少女轻轻推了一下阿毛,偷偷指了指着船上怀抱婴儿的农家女人,阿毛借着船头微光一看,只见那农家女人怀抱的婴儿包裹里竟然是个泥娃娃,白衣少女又指了指背着竹箱的书生,只见那书生拿出的书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墨迹一滴滴的从书页上流淌下来。。。

阿毛越看越是心惊,想要拉起母亲喊艄公靠岸,但只见船行驶得得越来越快,在湖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比船大很多的巨型黑色大嘴,船头径直向那大嘴驶去,而那大嘴里更是黑幽幽的深不见底。

再看船上其余众人,都好像看不到湖中大嘴一样,依然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在船即将驶入大嘴的一刻,阿毛和母亲吓得手足无措惊声大叫。

惊叫之后,阿毛和母亲恍惚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在渡口,而周围等船的众人,纷纷吃惊的望向他俩,刚才的情景虽恍若隔世,但却历历在目。

正在母子俩惊魂未定擦抹额头冷汗之时,远处湖中昏黄灯光下渡船缓缓停靠,众人纷纷起身走上木栈道,UU看书 www.uukanshu.com转头蓑衣老头那边,果然有三个戴着帽纱的女子在跟蓑衣老头说着什么。

母亲正犹豫不决,那妇人径直走来,拉住母亲手腕,母亲有些吃惊,但脚下步伐还未停下,只听那妇人一句,此前所见并非梦境。

其他人都上了船,艄公看栈道上这几人并无上船之意,便也不多问,径直撑船离开了渡口。

薄雾中渡船渐渐驶远,妇人对母亲和阿毛说,这夜渡之船并非寻常渡船,而是渡那些对世间已经失去留恋的人往生极乐的,等到天亮之后,自会有寻常渡船载人渡湖,她们母女三人也要渡湖,便一起等候同行吧。

眼见天色全暗,阿毛母子二人也别无他法,几人在湖边找了一处空地,两个少女拾来一堆树枝,点了火堆,众人围坐一起等天亮。

几人聚在一处,慢慢攀谈起来,阿毛有些腼腆,但有年轻人的好奇心,便三言两语和两个少女聊了起来。那白衣少女比较活泼,喜欢问阿毛和母亲路途见闻,而一旁的黄衣少女则比较沉默,只是微笑着听着他俩叽叽喳喳。

天色微亮的时候,篝火未熄,阿毛和母亲早已靠在一边睡着,而妇人和两个少女却丝毫不见倦意。几人在湖边露宿,只闻虫鸣,竟未见任何蚊虫靠近。

阿毛和母亲被一阵阵香气弄醒,见那妇人和两个少女已经在篝火上烤了几只大鱼,见他二人醒来,便招呼一起吃鱼,母子二人饥肠辘辘,一口下去感觉世间美味莫过于此。

天大亮后,果然有渡船靠岸,阿毛母子和那母女三人一起登船,渡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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