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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第一场冒险，所以印象犹为深刻。海浪拍打着船舷，海风习习，桅杆上黑色的旗帜被拂动，露出一角狰狞的骷髅头。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皇家海军想把我们赶尽杀绝。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战斗……或者驶入这里。”

船长室内，四个身影围着一张海图，这张航海图算新了，可上面依旧有大片空白。戴着船长帽的青年把手上的匕首插上海图，刃尖没入的地方同样空荡——那意味着这片海域充满了危险与未知，目前还未有人真正地穿过这里。

“海妖之墓……不……”站在青年右手边的家伙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身材比较壮实，尽管他的脂肪绝对要比肌肉多，可他看上去并不肥胖，只是有些臃肿。

“那不过是传说，尼奥。与海军交锋才是自取灭亡。我们的船与他们的根本没有可比性，海军一发炮弹我们的船就会散架。”青年船长左手边的中年人低声说，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疤，蜈蚣般趴在他的左颊。

“不，那不是传说，奥德修斯在那里杀死了塞壬三姐妹，但她们的灵魂一直盘踞在那里。我的堂哥曾经想绘制那里的海图，他只进去乘船在外围晃了一圈，回来时像变了个人一样，放弃了工作，丢下了三个孩子，整天在海上待着……后来他的船触了礁，他一游上岸就死了。”尼奥一脸悲伤，“那里很危险，相信我。”

“夏洛克，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青年船长敲击着桌面，他的内心很烦躁，但他是船长，他必须有所裁断，所以他向他的大副征询意见。

“今天是我们出海的第四十三天，我们偷袭过港口，手上都有人命；我们也被偷袭过，同行们使我们差点全灭。在海军眼里，我们是那种既容易追捕，处刑又很能让人民满意的软柿子。战斗与投降都没有生机我们别无他法。”我冷静地分析道，“无论是神话还是诅咒，这都不重要，皇家海军不敢闯进那片海。不进去难逃一死……海盗可以是亡命之徒，可我们都不想死，对吧?”

“萨萨里安说得对，船长。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一直向前。”中年人附和道。

“那好吧，就让我们会一会塞壬的坟墓。”青年船长疲惫地挥了挥手，发出这个命令好像抽调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出去，都出去，夏洛克留下来。”

尼奥吭哧吭哧地还想说什么，中年人对他使了个眼色，二人退出了船长室。

“船长。”我唤道。青年仿佛没有听见，他瘫坐到地板上，神情呆滞。

“我错了，错得太彻底了。”他闭上眼摇头，“海盗不是那么好当的，船长也不是过家家的角色。四十三天……我每一分一秒都在提心吊胆，萨萨里安先生，我的能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为什么要用敬称呢，你才是船长啊，格尔·莱斯。”我隐约能猜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我一直很敬重您，萨萨里安先生。您敢于对抗皇室，释放奴隶，而我……我当船长只是贪图权力，我没有想过会落到这个地步。”格尔有气无力地倾诉，“我根本镇不住那些招来的水手，我才二十四岁，我不想死。您曾经是我的上司，以后也是，我景仰您……您，您能不能代替我做船长?”

我沉默了，海盗船长的交替往往以老人被新人杀死结尾，我不清楚格尔是在向我寻求解脱还是仅仅想要逃避退缩。

“这个要求很懦弱，不过我本就是一个逃兵。杀了我吧，上尉，上帝会保佑我的灵魂见到我的未婚妻。”格尔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十字架，“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声音和夜莺一样好听……神啊，请原谅我这段时间的荒唐……”

我并非天主教徒，对他的忏悔不以为意。我提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你现在还不可以死，那帮水手的忠诚度甚至比不过我们脚下这艘船的结实程度！你死了，我们就都散伙了。听着，莱斯，你至少得活到危机解除。我对你的船长之位不感兴趣，你的生命明显更重要。”我松开手，任由格尔跌坐下去。

“要不是你，我现在应该体面地为海军做事，随时可以娶我的女人回家！”格尔无神的眼中蓦然有了情绪，他低吼着，“你……你就是恶魔，给我滚！离我远点！”

我抿了抿唇，转身走出船长室，将格尔与他的谩骂关在门后。

“嘿！”中年人靠着门框，冲我扬了扬下巴， 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怀尔顿，你在偷听?”我向他逼近一步，凶狠地瞪着他。

“我们总得为自己谋后路。”怀尔顿并没有在意我的态度，“你知道的，我之前的船长被抓了，要不是为了避风头，我不会上这毛头小子的船……但现在你我有了一个全新的选择。”

“什么?”我收敛了凶相，不动声色地问。

“不用多久水手们就会知道我们的航向是通往什么地方，他们未必会冒这个险，众叛亲离是当海盗必经的一课，除非……”

怀尔特抬起手指，撩开我的黑发，“你把这个洗掉，然后杀了那个愣头青，有你来做我们的船长，他们会觉得很有意思……海妖之墓说不定也敢闯一闯。”

“你什么意思?”我心中响起一道惊雷，一下子有些惊慌到手足无措。“您的姓氏可不常见啊，[萨萨里安之银]。”怀尔顿咧开嘴笑了笑，“萨萨里安……船长?”

“你可以借它来作文章，只要确保这艘船能够正常开进那个鬼地方甩开海军，我不管你怎么跟水手说。”我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怀尔顿，“但别想让我杀莱斯，海军现在死死地咬着我们，船上没有可信任的人，我不会为了你的几句话就冲昏了头脑。”

“是的，我明白了。”怀尔顿坏笑着，转身退去。

“嚓。”佩剑出鞘，白刃泛着可怖的寒光，架在怀尔顿的颈上。

“别搞小动作。”我小声警告道。

“遵命，大副。”怀尔顿举起双手投降。我归剑入鞘，目送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