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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伊也发现了少年的不寻常,略带疑惑的跟上他,看着他难得仰起脸,看着他步伐逐渐轻快,贺伊的嘴角也带上了笑。
突然间,少年小心翼翼的弯下腰,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快步跑过一排平房,贺伊有些疑惑,她大步跟上,也顺便往那屋子里看了看,里面是一个有些微胖的妇女,正躺在床上休息,屋里还有不少生活用品,贺伊转头看了眼屋子门口的立牌上写的牛羊肉广告,知道了这里是个肉铺。
说是肉铺,倒不如说是店铺与民居的组合体,毕竟除了这个门口的立牌,也就屋里的大冰柜能证明这是个肉铺了。
想了想,贺伊猜测这就是唐亦洺说起过的那个很好的邻居家,他说过那个邻居阿姨家里是做牛羊肉生意的,这个阿姨算是他母亲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唐亦洺小时候都是随便的叫声阿姨,以至于多年后提起这位邻居,他甚至叫不上来对方的名字。
此刻他快步跑过这里,大概是不想被邻居阿姨发现,按唐亦洺口中这位阿姨的性格,一定会拦下他嘘寒问暖,到时候知道了他母亲还没下班,肯定会被动的麻烦人家。
贺伊看着已经有点走远了的少年,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重新迈步跟上少年,看着他在无人的街道上跑来跑去,看着他时不时蹲下查看路边的小野花,又或者新奇的发现那边草堆上有只蜻蜓!甚至一个小小的水坑都能吸引少年过去蹲下盯着看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看着那个在无人街道上四处撒欢儿的少年,贺伊心底终于升起点暖意,然后就看到少年神色一凌,突然像是被定身了一样皱着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旁边一个草丛。
就在贺伊的心也被提起来,打算赶紧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少年突然直接扑向那个草丛,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一把捡起一根木棍,那木棍笔直笔直的,一端的底部还有一条很短的十字分叉,看上去活像把宝剑!
少年满脸得意的叉腰单手举起那根木棍,然后开始疯狂扫荡旁边的野草堆,嘴里还喊着:“看剑!”
看到这一幕的贺伊终于忍不住笑着开口:“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随后蹲下看着少年自娱自乐的玩耍,笑得比少年还要开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像是玩累了,提着木棍一路上随便甩甩,慢悠悠的散步到一个大院门口。
贺伊看了看四周,大致推断这是个广播站,这年头还能有可用的广播站存在,大概这个镇子不是在乡下也差不多了,广播站这种建筑最开始是用来当大号收音机的,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视电脑手机啥的,这东西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现在都拿来当做广场舞大妈们的大号音箱。
这广播站外圈围上了一圈铁栅栏墙,此刻少年正爬上墙头,坐在那看着天边发呆,栅栏墙前还设有一些娱乐设施,单双杠,从云梯什么的。
贺伊看着发呆的少年,不知道做点什么好,干脆也陪着少年坐下一起发呆。
就这样,一个孤单的少年,与他未来几十年后的妻子略带高低差的坐在了一起,二者皆沉默无言,皆是看着远方发呆。
突然,一声细细的猫叫响起,这地方要热闹也得等到晚上六七点广场舞大妈们来了之后再说,现在还是下午,四周连个过路的都没有,这一声猫叫就格外的明显。
少年回头朝着猫叫声的方向张望,利落的翻身跳下墙,一步一步的摸过去,那样子活像个进了空门的小偷。
少年小心翼翼的摸到了栅栏墙门口,探头往里看,一只全身雪白的猫猫正窝在拐角舔舐自己的身体,少年面色一喜,蹑手蹑脚的试图靠近那只白猫,可突然间,白猫抬起头,那蓝宝石般的眼睛直接与少年来了个四目相对,而后撒腿就跑!
少年下意识的伸手挽留,可看着那跑的飞快的白猫,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那猫猫好漂亮的……
要是能抱起来摸摸就好了……
把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贺伊捂嘴偷笑,老实讲,这副模样的亦洺比起那只猫猫的可爱程度也不遑多让。
少年失落的看着猫猫逃走的方向,转过身举起手遮在眉处,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太阳。
“差不多该回家了。”
少年呢喃出声,听到他说话的贺伊一愣,随后满脸的惊喜表情。
这还是贺伊第一次听见他出声说话,前面无论是同学的打砸还是父亲的暴力贺伊都没听见他哪怕吭一声,虽然只是一声如同呢喃般的话语,但那清脆的少年音还是让贺伊有些惊喜。
看着少年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那原本抬起的头又缓缓低垂了下去,贺伊跟上去,开始喋喋不休:
“没想到亦洺你这时候的声音这么好听啊~和你长大后的低音炮老烟嗓完全不一样!”
“长大后的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啦,就是没有现在的干净。”
“这么好听的声音就该多说说话呀~总是这么沉默干嘛。”
……
贺伊自从听到了少年亦洺的声音后嘴就没停下来过,少年沉默的走了一路,她就这么念叨了一路,她无数次的发起疑问,幻想着少年能用那干净清脆的嗓音回答她,可惜换来的只能是少年的“充耳不闻”。
贺伊跟着少年上楼,看着他开门进了屋,解下书包拎在手里。
“哎呀~到家啦!快说一句我回来啦!”小嘴儿已经叭叭了一路的贺伊顺嘴就说了这么一句,说完才反应过来,此刻少年的家中除了他自己一个人都没有……
贺伊缓缓的低下头,像个做错事了的孩子一样,她知道这话少年听不到,但她总觉得自己戳到了人家的伤心事……
少年就算回了家,也只能自己孤独的把作业做完,然后等待着母亲回家,怎么可能说这种……
“我回来了。”少年仿佛呢喃的话语传进贺伊的耳朵。
贺伊猛的抬起头,看向那个关好门,提着书包走进主卧的少年,眼睛睁的老大,不可思议的张开嘴,开始四下寻找安慰。
此刻安慰也适时的出现,他杨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上端着一盘葡萄,边吃边对贺伊说到:“别瞎想了,他听不到你说的话,那只是他的习惯,而且只会在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说,只要他回到家,开门的瞬间发现家里有人,他就会沉默的直接走进屋。”
贺伊听到解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只能漠然的走进主卧,看着少年打开书包,拿出作业开始完成,又看着他沉默的写好所有课后作业,然后打开电视,没有坐在床上,而是窝在了电视柜前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抱起双腿看着电视上的画面跳动。
贺伊看着少年的举动,习惯性的在心里开始评测这孩子的心理状态。
老实讲,贺伊在自我催眠,作为一位心理学家,她其实早就从少年亦洺的各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上看出了他的确有抑郁症的可能,只是她真的还不愿意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学生竟然患上了心理疾病,她只能安慰自己:说不定亦洺他小时候就是这样沉默的性子呢?这都是正常的……
就在贺伊眼底的心疼越来越浓的时候,安慰突然出现,慢悠悠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别看了,还有好多东西等你看呢。”
随后安慰伸手在贺伊眼前一晃,四周的场景再次变换,又变成了下午时分,根据上一段场景判断,这大概是亦洺放学的时间。
还没等贺伊的双眼重新聚焦,耳边就传来了谩骂。
“没爹的野种!哈哈哈哈哈!”
还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贺伊又看到了亦洺被人堵在墙边,周围一圈小学生对他拳打脚踢,被围在中间的亦洺只是抿着嘴蹲在哪,双手护着头,任凭打骂。
这次霸凌的时间很短,至少贺伊看到的时间很短,那群人看到亦洺压根不反抗,像是觉得无聊了,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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