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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慈将鸠摩智迎入大殿,将其让在首座。

鸠摩智略一谦逊,便即坐了,这一来,他是坐在神山的上首。

旁人倒也没什么,神山却暗自不忿:“你这番僧装神弄鬼,未必便有什么真实本领,待会倒要试你一试。”

鸠摩智道:“小僧生性好武,闻得众位高僧讲论武事,心痒难搔,忘形之下,冒昧打搅,还请诸位见谅。”

玄慈道:“不敢。”

神山自恃武功高强,又不满鸠摩智占据上座,当即不怀好意地笑道:“大师既然好武,想必有惊人艺业。不知老僧之言然否?”

鸠摩智道:“不敢当。小僧不才,于诸位刚才所论武功,均有涉猎。”

神山上人奇道:“大师所言可是《般若掌》、《摩诃指》、《大金刚拳》三门?”

鸠摩智点头称是。

神山哂道:“大师说笑了。此三门武功乃少林绝学,大师乃吐蕃国师,武功传承自雪山大轮寺,如何能会七十二绝技其中三门从未外传的功夫?”

鸠摩智受人质疑,却不以为意,笑道:“七十二绝技未必是少林寺独有,小僧便早年曾得人传授,不敢说精研,却都略懂。”

玄慈、玄苦二人相视一眼,均想:“果然如此。”当年洛水曾携带三本七十二绝技精要回寺,说是慕容博赠与鸠摩智的,后被玄悲于大理天龙寺讨回。

其余众僧听闻,面面相觑,都觉荒谬。

七十二绝技博大精深,敢说练成,非数十年苦工不可。少林寺历史上精通七十二绝技最多者,不过十三门,人称十三绝神僧。此时少林全寺僧众千余人,以千余僧众所会者合并,七十二绝技也数不周全。更何况以一身精通全技。鸠摩智此话,实大言欺世。

玄生朗声道:“据国师所言,足下竟以一身而能兼通敝派七十二门绝技?”

鸠摩智点头道:“不错!”

神山冷笑道:“大言炎炎,一至于此,国师莫非是疯了?”他虽自负,却也知道,此事无人可以做到。

少林七十二门绝技有的专练下盘,有的专练轻功,有的以拳掌见长,有的以暗器取胜,或刀或棒,每一门各有各的特长,使剑者不能使禅杖,擅大力神拳者不能收发暗器。虽有人同精五六门绝技,那也是以互相并不抵触为限。玄生与波罗星都练了般若掌、摩诃指、大金刚拳三门功夫,那均是手上的功夫。

眼看鸠摩智不过四十来岁年纪,就说每年能成一项绝技,一出娘胎算起,那也得七十二年功夫,这七十二项绝技每一项都是艰深繁复之极,难道他竟能在一年之中练成数种?

玄生心中暗暗冷笑,脸上仍不脱恭谨之色,说道:“国师并非我少林派中人,然则摩诃指、般若掌、大金刚拳等几项功夫,却也精通么?”

鸠摩智微笑道:“不敢,还请玄生大师指教。”身形略侧,左掌突然平举,右拳呼的一声直击而出,如来佛座前一口烧香的铜鼎受到拳劲,镗的一声,跳了起来,正是大金刚拳法中的一招“洛钟东应”,力道火候无可挑剔,实已深得“大金刚拳”的秘要。

鸠摩智不等铜鼎落下,左手反拍出一掌,姿势正是般若掌中的一招“慑伏外道”,铜鼎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鼎中有许多香灰跟着散开,烟雾弥漫。其时“洛钟东应”这一招余力已尽,铜鼎急速落下,鸠摩智伸出大拇指向前一捺,一股凌厉的指力射将过去,铜鼎突然向左移开了半尺。鸠摩智连捺三下,铜鼎移开了一尺半,这才落地。

少林众高僧心下叹服,知他这三捺看似平凡无奇,其中所蕴蓄的功力实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地,正是摩诃指的正宗招数,叫做“三入地狱”。

香灰渐渐散落,鸠摩智袍袖一拂,笑道:“这‘袈裟伏魔功’练得不精之处,还请方丈师兄指点。”一句话方罢,他身前七尺外的那口铜鼎竟如活了一般,忽然连打几个转,转定之后,本来向内的一侧转而向外。

霎时之间,大殿上寂静无声,人人均为鸠摩智的绝世神功所镇慑,均想:“这人果真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

过了良久,玄慈长叹一声,说道:“老衲今日始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老衲数十年苦学,在国师眼中,实是不足一哂。波罗星师兄,少林寺浅水难养蛟龙,福薄之地,不足以留佳客,你请自便罢!”

玄慈此言一出,哲罗星与波罗星二人喜动颜色。

神山上人却是又愁又怒,愁的是波罗星精熟少林派绝技,而玄慈方丈准他离寺,自己实在无甚功绩,甚或已经得罪了二人,日后他二人报复,自己独力难支。怒的是世上既有鸠摩智其人,则自己一切图谋,不论成败,都已殊不足道,更显得自己坐井观天,不知人外有人。

鸠摩智不动声色,只合十说道:“善哉,善哉!方丈师兄何必太谦?”

少林合寺僧众个个垂头丧气,都明白方丈被逼到要说这番话,乃是自认少林派武功技不如人。少林派数百年来享誉天下,执中原武学之牛耳。这么一来,不但少林寺一败涂地,亦使中土武人在番人之前大大的丢了脸面。

洛水迈开步子,走到大殿中心,对着鸠摩智行了一礼,笑道:“不知国师从何处学得逍遥派小无相功?竟在此卖弄玄虚。”

鸠摩智面色变化一闪而逝,笑道:“玉箫剑客说笑了,小僧何曾练过什么逍遥派的武功。”

洛水也不跟他多废话,身形略侧,左掌突然平举,右拳呼的一声直击而出,饱受摧残的铜鼎再次受到拳劲,镗的一声,跳了起来,直迫殿顶,正是大金刚拳法中的“洛钟东应”。

不等铜鼎落下,左手反拍出一掌,却是般若掌“慑伏外道”,铜鼎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急速落下,洛水伸出大拇指向前一捺,一股凌厉的指力射将过去,铜鼎突然向左移开了数尺。接着连捺三下,铜鼎又移开了大段距离,正是鸠摩智刚刚施展的摩诃指之三入地狱,只是威力强了数倍。

铜鼎落下,再次翻面,原本在外的一面,再次朝外。却是‘袈裟伏魔功’。

少林千余僧众再次变色,这次却是欢呼。他们本以为少林今次栽了,往后再难抬头,却不想洛水做到了鸠摩智刚刚所作的一切,且效果更甚于前次,显得其功力高于鸠摩智不止一筹。

鸠摩智再难保持镇定,怔怔瞧着洛水,喃喃道:“不可能,你这不是小无相功,你是怎样做到的?”他半生精研小无相功,于那种无形无相,不着行迹的真气熟悉无比,绝不是洛水至阳真气的样子,效果虽同,本质却异,心神激荡下,口不择言,竟暴漏自己会小无相功的事实。

洛水哑然失笑,道:“大师佛门中人,却学道家武功,那是为何?”叹一口气,道:“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可阁下竟以此挑衅少林正宗功夫,谎言欺世,着实可哂。如此妄言,不怕佛祖怪罪,下拔舌地狱么?况天下武功何止千万?智能之士从不假外求,才能开发自身宝藏,日益革新。我也不瞒你,这门武功,乃是在下新近所创,名曰《神照经》。”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均想不到玉箫剑客年纪轻轻,武学造诣如此精深,句句发人深省。

神山想道:“我千方百计的要得到少林绝技,岂料人家早已不屑一顾。如此一个年轻的少林弟子,武学造诣竟渊博通透至此。枉我自命不凡,实是坐井观天,器量狭小。”

玄慈、玄渡相视一眼,也觉骇然,怎样也想不出洛水武功,何以连连突飞猛进。

玄生哂道:“国师言说精通本寺的七十二绝技,便是如此的精通法么?”

鸠摩智被气得脸色胀红,哪还有刚才风采翩然的高手风范?恼羞成怒下,身形流转,袖里乾坤,无相劫指点向洛水。

洛水斜身闪避,左手食中二指捻起,微微一弹,拈花指力迎上对方的无相劫指,发出啵得一声闷响。

鸠摩智的无相劫指指力当即消散,洛水的拈花指力却余势不减,呼啸着点向他胸口。

鸠摩智暗吃一惊,连忙击出一记大金刚拳反攻。

洛水袍袖一挥,两百年的深厚功力岂是说笑,袖风拂至,便是再猛烈一倍的拳风,也将消弭于无形。

鸠摩智陷入魔障,兀自不信邪,‘多罗叶指’、‘如影随形腿’、‘燃木刀法’、“大智无定指”、“去烦恼指”、“寂灭抓”、“因陀罗抓”,一连串的少林神功,耀目得叫人眼花缭乱。

洛水被他这样一轮快攻,却悠然自若,只时不时点出一指,大多数时候皆以无上身法闪避,姿态优美潇洒,说不出的闲适写意。每发一指,鸠摩智都要被逼退半尺,就那么毫厘之差,千般神妙的招式便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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