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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在初春的天色下,许是没了人气,显得寂寥无比,远远看去,河水奔腾,川蜀盆地的平原,村民还未春耕,庄子似是一座坟墓,埋葬着那几十口尸体。
众人离庄子一里便各自散开,李大厨与铁无敌各自一处压阵而来。张掌柜之死,楚亭楚胜郁结不散,两人之过无辜之人横死,两兄弟欲亲手捉此人。无论是楚亭心中之疑惑,还是真如楚胜所讲一般此人只是残忍至极,待抓到他一切便了。
几个方向齐齐至于庄上,铁无敌和李大厨各自跃上一角围墙。楚胜撕开了大门的封条,楚亭紧随其后,两人跨过前院,楚胜欲检查所有厢房,楚亭站定望着后院,说道:“不必了,果然在此,此僚受伤严重呼吸已乱。”
接着两人便来到了后院中,进入院中。前几日还娇嫩鲜艳的花圃,几日许是没了人照顾,花儿受不了寒气,竟是已是一片枯萎之象。红黄粉嫩皆已黯然,与花圃旁,轻轻抚摸残花一老人,竟是相映迟暮之色。
前日交手不过一身黑衣蒙面,众人看不清楚,此时此人未再做任何掩饰,一身锦衣,相貌倒是平平无奇,却显坚毅,头发花白,年岁已过半百,却不是苍老之相。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似是重伤所致,一臂已断,后背伤口锦衣之下看不清,锦衣深蓝,看着是名贵的蜀锦,完全不似一奴人。
此人似是知道众人会来,直至李大厨等人全部围上方才抬头。看了一圈,望向铁无敌,说道:“故布迷烟,引蛇出动,不愧是西南名捕,白眉黑爪,铁手无情。佩服!”
铁无敌一愣,倒是笑了笑,指着楚亭说道:“此局并非我设,乃是这位少侠,我徒儿之兄,楚亭。”
此人再看向楚亭,如此年轻,复又哈哈大笑,只是此笑楚胜楚亭听来,嘲讽益胜。此人接着说道:“少侠,果真是少侠,心思缜密,内功惊人,只是似是招式并无多出彩,刀倒是好刀,为何名?”
楚亭本不欲多言,但是见此人并无逃跑之意,便答道:“惊雷。”
“倒是贴切,昨夜天光之下,贴身下挥出刀,我看来却似惊雷,若不是本能闪过,昨夜便已死在了你刀下。”
楚亭听闻刚欲说话,此人又打断说道:“不必多言,我不是没跑,昨日那柄飞刀,已断了我生机,本欲回庄子上了药收拾金银再跑,却已无力,我知道尔等会找来,已等候多时。”
李大厨哼了一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江湖中人怎可残忍至此对如此多平民下杀手,可知昨夜一处火起可是多少人命。庄上几十口人,还有你主家,听闻庄主待你甚是亲厚,安了何心灭门。”
此人哈哈大笑:“江湖中人?马某从不是江湖中人。你问我何人,我也快忘记了,十五年前舍了名字,我便再没提过我是何人,许是我不记得了。”
说罢指了指周围,似是在指几日前躺着前院后院的尸体:“灭门?我灭的自己的门,这些人我杀便杀了,又如何,你问我灭门,我马某灭的门可不少。”
又指了指李大厨:“那日飞刀看你也是高手,只是我并非江湖中人,可能你也是在江湖诺大名号。我问你,你杀人吗?”
不等李大厨答道,便继续笑道:“我杀过,你说我残忍。我说杀便杀了又如何,我灭了好多门,我杀过如此大的幼儿。”他比了比大腿,“这么高,不止一个,他父亲母亲将金银翻出来跪下来求我,和我说其儿女高不过车轱辘,让我放过他们,做奴隶便好。我听了便改了主意,我便在他们面前先杀了其儿,再灭门。哈哈哈你说我怎如此残忍,各位,我杀就杀了。”接着一顿。“又如何?都该杀”
楚胜楚亭心善,听闻已是气极,不知何处出过如此重案,两人已是准备动手。那人却未停,继续说道:“勿急勿急,我马某今日不会再跑,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十五年前跑的那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家不敢回,老母不敢见,身死不能相送,连坟在哪都不知道也不敢找。”
此人看向了身上的衣服,锦衣轻亮,初春穿显得单薄,不过此人毫不在意,说道:“这十几年,年年我都让庄里订做套锦衣,上等的蜀锦,却从来不穿。那时候,城中有个东来坊,坊中的姑娘,老鸨都说是打东边来的,不比西边的女子大多粗粝,坊中姑娘最是水灵。坊中寻常两月我等去一次,有时候回不来半年一次也是寻常,有一日,我看见个姑娘,一见便呆了,哼着东边的曲儿,年纪倒是不小,双十已过,一缕发丝垂于额前,挽着高冠。”
“看那第一眼,就仿佛是我梦中的人儿,我问了老鸨,那是何人,老鸨说只是个东边来的徐娘,那边被一男子骗出了青楼,说是娶她,又转手卖到了这边。来了这边倒是死了心,施粉黛,贴鬓花,近日可是迷死了客人,城中那些老爷好些要抬她回去做小妾。那日老鸨问我要不要点她,虽不是头牌,收的却是头牌的银子,梦中人银子倒是事小,不过我这个粗人怎可如此见梦中人。隔日我便在城中订了套锦衣,也是如此般的蜀锦,这套衣服借光了兄弟们的银子。”
“后来每次去,我都这身衣服。她叫桑桑,她告诉我她就叫桑桑,不是老鸨口中的红儿。”
众人本就疑惑此人杀人动机,听得此人回忆,倒是都未打扰。
“桑桑说她家乡在那东边,她很喜欢家乡的血桑花,初开粉嫩,快落时鲜红似血。只是城里天气苦寒,莫说是血桑花,便是寻常花草都难养活。桑桑在她房里,放了好几个花盆,养了些我叫不出来的花,花都开的不好。后来去的多了,每次走的时候她都和我说下次来花便开了,再下次去,又会撅着嘴和我说,怎的如此难养。哈哈哈,那时我便对桑桑说,以后我定会给她买个庄子,养着她喜欢的花,日日看夜夜看,春夏秋冬。”
“桑桑神色黯然,问我会不会像上个负心人,我说大丈夫生于世,岂可如此负心上人。桑桑高兴坏了,又不信,问我她这种人怎可是人心上人。还不如,放这房里,像盆中的花儿,开时便欢喜,若是厌了,便谢了就好。梦中人如此,我心中甚疼,自那以后,再有人捧金银跪我面前,我总是偷偷藏些下来,回城便交予桑桑,和她说攒着,攒够了我们便去老家买个庄子。”
“直到跑的时候,我最后一次找到桑桑,和她说等我,桑桑哭着抱着我和我说,让我不要负她,不要像之前那个负心人丢下她,她给过一次心,被人揉烂了捏碎了丢了回来。她现在又给了我,她求求我说她只有这仅剩的一点盼头了,安顿好一定要来接她。我心疼坏了,答应她一定。再过半年,我不敢回去,再安排人去找她的时候,回来却告诉我,她死了。被杀了,收到消息那晚,我梦到桑桑,桑桑指着胸口的鲜血笑着和我说,连哥,血桑花就是这个颜色,快凋落的时候就是这个鲜红。”
“后来我才知道,是一起跑的兄弟知道桑桑知道了我们还活着,便趁我半夜睡着回城杀了她。哈哈哈哈,我的好兄弟,我恨不得手刃了他生撕了他,想来我这边出事,他那边也逃不了。十五年,十五年前我便该死,为了桑桑活下来,结果桑桑因我而死。桑桑死后老鸨搜出了桑桑攒的金银,倒是给桑桑找了块地,总算是个坟,念在此,我并未杀她。倒是那个负心人,我追了千里,将他的心肝,眼睛挖了出来。在桑桑坟前烧后,便将桑桑尸骨起出,埋到了这里。夜夜想梦到桑桑,似是我又揉烂了她的心,还在生气,不愿理我,至今还没来过我梦里。”
“桑桑喜欢花,我便守着这花圃,好看的吧桑桑,血桑花我至今都没找到,可惜了,没时间找了。”此人越讲似是越发癫疯,神色哀若至死。说罢抬起了头,盯着楚亭,神色变的冷清,说道:“我那日观你河边练刀,招式平平,交手却又内功深厚,想必只习得内功,却无刀法所习,可惜。”
楚亭不可置否,将刀抽出,指向此人:“杀你足矣。”
那人倒是点头:“我内功不如你,若无受伤,十五年前的我与你相比,三十招内我会死,不过死前可断你一臂。年少聪慧,布局环环相扣,不若如此,我有一刀谱,乃我大哥传下,我习得不过皮毛,日后有朝一日你帮我寻得血桑花带至此前,此刀谱我便送你,如何?”
楚亭并未答应,说道:“与尔等有何可说,不若地下让这庄中几十冤魂与你的桑桑说。”
此人脸色一痛,却并不在意;“他们非因桑桑而死,因我所为,地下且与我来说便好,那刀谱就在墙边那花盆之下。”
说罢指了指预案边一蓝色花盆,又看向楚胜;“那日你受我一掌,看你今日神色如此愤恨,我已重伤,你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楚亭正欲上前:“何必多言,一起擒下便是。”
楚胜拦住楚亭,又看了看师傅,说道:“大哥,师傅,师叔,我想与他交手。”楚胜因张掌柜之死,其妻女哀声所愧,恨不得手刃此人。
见楚胜杀心正盛,楚亭也没再阻拦,只是叮嘱其小心,院中不大,若有意外相救也来得及。
楚胜将腰上腰刀取下,从背上取出两把短仞,楚胜所学为小相招,源于楚亭记忆中,此功夫内功虽不深厚,不过爆发极强,楚地霸王枪陈家所记功法皆为不俗,小相招最早为楚霸王项羽一亲卫所创,其招法贴身短打,凌冽,快狠,皆为最快杀敌之招。所学有一限,四肢筋脉须细而少旁支,方可内功运至四肢快而冲。
楚胜小时被救时,因为天寒欲死,伤了筋脉,后楚亭发现反而最为适合习得此功。其短仞为楚亭帮他按照记忆中所打,短仞不过两手掌长,宽三指许,略微弧形,通体黑色。手柄与刀刃皆为一掌长,左手反握主挡与滑,讲究卸力,右手正握,讲究刺和挑。楚胜习武亦能吃苦,日日不断,那日吃得一掌事发突然,若给机会其贴身,并非不能杀掉此僚。
那人一臂已断,单手弃掉了剑,地上插着一把刀,刀并非亮眼,普普通通,似是军中所用之刀,刀柄缠着布条,刀刃似有缺口,无刀鞘,此人握在手中,气势浑然一变,重伤之躯亦是显得锋利起来。冷冷说道;“元朔元年,此刀杀敌过百人,生生死死,今日都罢。”
说罢挥刀向前,向楚胜斩出,楚胜连忙避开。此人刀势不减,手腕一转,复又将刀像上一撩,刀势连贯,简洁偏又刀刀致命。楚胜只得后仰,往地上躺去,双脚蹬地,退出刀势方才起身。见此人又挥刀过来,楚胜架起双刃,连忙近身。
左手短仞架住其刀,右手沿着刀身直刺而来,那人将刀撤下,往后退去,要避开楚胜贴身。楚胜怎可轻易让其拉开身形,双脚一错,其身法短距极快,左手之刃竟贴着那人刀锋一同前去。此人抽刀不得,竟瞬间将刀反握,后退间背身而去,堪堪躲过其右手刀刃。将刀向下抽出楚胜左手之刃,并未停身,反手一划,再转身时刀势浑厚向楚胜腰间挥来。楚胜见刀势力大,连忙将双人架起,挡住其刀锋,双刀碰撞,声音刺耳,楚胜也被刀势所击后退两步,双手发麻,暗道好重的刀锋。
不过短短几招,两人却招招精妙致命。那人挥出后,似乎伤又重了些,单刀驻地,背后的伤口似有血迹渗出,此人哈哈大笑:“刀快,还不够狠,再来。”
说罢竟不等楚胜贴身,径直朝楚胜跃去,却不似之前,刀并未举起,反而向后一收蓄力。待至楚胜身前,反手向下一沉,刀锋由下而上挥出。楚胜见刀势虽不重,不过却似处处都无处可挡,自己全身破绽,挡何处都挡不得,心中大骇,只得后退。此人刀锋撩起,复又继续下沉刀身,又像上挥起。一刀一刀皆为连贯无缺, www.uukanshu.com仿似与马上杀敌,势重刀轻,却又招招致命。楚胜贴不得身,只得边退边挡待寻得此人破绽方可出手,心中暗恨,此人刀法精妙,似胜过大哥,看似刀法普普通通一撩一挥,却连绵不绝,刀势绵长阴毒。
如此刀势可能所动内功亦是凶猛,其伤口又有崩开,剧痛之下心神不稳,嘴角有鲜血,刀势慢了些许。此人未停,大笑道:“可还能挡几刀?”
楚胜心中愤恨,却冷静下来,不过一步背后已是院墙,退无可退。心中一定,垂下眼睑。单脚踏上院墙,往前一蹬。小相召,他想起大哥给他的功法,小相召小即为距之小,探手可得,探手杀敌,便是寻得最小之距,最短之途。相便为无相,刀势或猛,皆为表相,所为相不过是杀敌之途,此途为相,最小为距,刺出便是。
其睁开眼,所有刀势皆化为了波浪,楚胜眼中再无其他,波浪中一起一伏只有一瞬,楚胜将左手挡与身前,右手便是这一瞬随着身体探出。那人刀还举在空中,便被楚胜一刀停在了喉咙前。
楚胜说道:“挡不住你的刀,那便不挡了,束手就擒吧。”
那人楞了下,复又大笑:“哈哈哈哈束手就擒?”
楚亭见道,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喝道:“收刀。”
楚胜听闻一愣,又反应过来,连忙欲收刀后跃。不过已来不及,那人边笑边将喉咙主动向楚胜刀上伸出。刀刃锋利,瞬间便穿透了那人喉咙。鲜血沿着刀身涌出,不过一瞬,那人便没了动静。
楚亭连忙上前,探了探其脖子,已无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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