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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仙这几天没有外出采访任务,呆在家里,尽享一壹咖啡三餐外卖的自由生活。相对于财务自由,时间自由更让她感到满足。

她最近一空下来,那个写紫色日记的女人就会跳出来,要么站在街角对她怯怯的笑,要么躺在IC奄奄一息,脑子里这影子挥之不去了。

她拿出那本紫色的笔记,斜靠飘窗的棉垫子上,那娟秀的小字象墨黑色的蚂蚁一窝蜂地再次爬上她的全身。

2019年9月20日晴

中午,我们正与销售经理小三子一起在品鉴今年的新茶,讨论更换一款更有文化的包装设计。李立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李立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喂......李教授您好!”电话那着李教授的声音很低沉,断断续续的,似乎还有些呜咽。

“我出去一趟”李立说着抓起外套往门外走,看得出来很急,“晚上回来一起吃晚饭吗”我追出去问。

“不要等我,估计来不及,师姐出车祸了,我去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吧”李立己经站进了汽车,汽车发动的声响吞噬了我的声音。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无法形容的不安笼罩了我。师姐是李立一个村的,比李立年长三四岁,是市委宣传部主仼,我也见过一两次,人长得很漂亮,话不多。

我和李三把所有包装方案过了一遍,我给老雷打了个电话,让李三把包装方案亲自送去老雷的的包装厂。

下午5点了,李立他还没有回来,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联系了他最近的几个朋友,但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我突然想起他有个老乡,是华夏医院的外科主任。于是,我开车去了医院。

在华夏医院外科三楼,我看到了李立,从在过道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头斜靠在椅背上,一脸的疲惫。在过道的另一张长椅上坐着另外一个男人,头垂在手心里,手肘支在腿上,似乎头太沉,需要更多的支持。

过道尽头旁边是一间手术室,厚重的铁门上写着“肃静”两个大字,这两个字让人心里闷得慌,看样子伤得并不轻,这么久还没有做完手术。

我走过去轻松把手放到李立的肩上,“你来了”李立睁开眼看了我一下。“怎么样了”我关切地问。

“还在手术”听得出来他似乎不太愿意讨论病人的情况,我识趣地闭了嘴,陪他默默地坐在长椅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过一小时二十五分,笨重的铁门被“哐哐哐”推开了,一张盖着绿色无纺布的床被推了出来,床的四周挂了三四个吊瓶,护士推着床往过道另一端跑去。紧跟着出来五六个医生,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疲惫,走在最后边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医生。

“严主任,怎么样”李立和另外一个男人迎了上去。

“伤得太重了,四肢和脊柱只是暂时性损伤,但是头部受到了重击,车窗玻璃深入颅内,伤到里面的神经,这种情况恢复是比较困难的,出现植物性病变的可能性非常大,另外,面部创伤还需要做多次修复,也可能留下永久的疤痕。”那个叫严主任的一脸严肃。

李立给严主任道了声“谢谢”,另外先前坐在另外一张长椅上的男人听完竟然蹲在墙角哭了起来。

“李教授,坚持住”李立一只手扶在那个男人手臂,把他拉了起来,“相信她,会挺过去的,跟小时候一样”。

我在医院的过道里,不知所措地呆着,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悲痛还是恐惧。每一分钟都似乎变得无比漫长,无比难熬,再呆下去感觉自己的哮喘快复发了,但又不敢去叫李立离开。

“教授,这里还需要什么,我去买上来。”李立问那个男人。

“不用,图卡在过来的路上了,她从笔锋市赶回来”李教授低沉的声音回到,我看到红血丝布满了他的双眼。

“如果躺在IC是我,有两个男人这样痴情地守着我,死也值了吧”她被具有魔力的病态想法深深地控制了,幻想着自己就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位,疯狂地想着这个,全身象接通了电源,一阵快感象电流一样流遍全身。

“我们走吧,明天再过来”李立看出我有些异常,似乎害怕我老病发作,我们离开了医院。

“还能好吗”我盯着车窗外那深遂的黑暗,似乎自言自语。我并不完全出于悲伤或者关切,只是好奇,是一种幻觉,我觉得躺在病床上的似乎就是自己,是另外一个自己,是生是死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李立或者其他人为之而悲伤的表情,有人为自己伤心欲绝真是太幸福了。

“她就是我小时候的偶像,一个学习的天才”李立并未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看我,此刻,我是不存在的,在李立的眼睛里心里都是不存在的。这句话也差不多是他在自言自语,此刻,他就是他自己,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或者他的偶像。

我们各自想着,便不说话,直接开车回了家。

李立摊在沙发上,我打开空调给他拿了床被子盖上,径直走进书房。书房的角落有一个灰蓝色的保险柜,以前是用来存放茶庄的现金的,现在茶庄几乎没有客人付现金了,保险柜空着,里面放着一些李立和我的一些资料。

我从里面捧出一个月饼盒子放到桌子上,盒子上画着一朵是红得滴血的鲜红杜娟花,整个盒子都是朱红色,那种乡下常有的古老的木床的颜色,红中带点黑,很脏很暗的一种颜色,我不知道,这个盒子是妈妈一直用来装零钱和照片用的,不知她从哪弄来的,反正小时候从不让我踫,也不让爸爸踫。俄童年的恐怖和焦虑都来自于这个盒子和山庄地下室的那张大木床,但这也是关于山村里母亲和父亲的仅有的遗物了。

我迟疑着打开盒子,那张熟悉而陌生的照片还是完好无损地在里面,我不想拿出来,就这样端着盒子注视着。

照片是外婆一家,在外婆的小院里拍的。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坐在前面的椅子上,穿着朴素,但夫妇俩都长得很精神,这是年轻时的外公外婆。后面站着三个姨妈和舅舅,背景是一棵茂盛的橙子树,在白色的底边上用黄色油画笔写了一行小字“赠小妹图雅请惠存”。

这棵橙子树据说是磨盘村唯一的红橙树,是外公从有一年从祈山去打工挖媒背回来的,每年红橙熟透,村里的小孩总在树下转悠,有一年爸爸拿回一大袋红橙,妈妈问他是在哪里摘的,开始爸爸说是邻村一个师傅送的,妈妈兴奋地掰开一个,血红的橙汁顺着手指流不来,妈妈举起手背吸了一下,说道,“真的是邻村送的啊?哪里还有这么好的红橙!”

“您妈院子里摘的。”爸爸以为妈妈识破了,老老实实交待了,妈妈把剥开的红橙朝爸爸砸过去,刚好打在额头上,红橙粹了,橙汁象血水一样爬满爸爸的脸颊。一大袋红橙全部扔进了村里的水库里。

照片上并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和我,也很少听爸爸妈妈提起外婆家的人,小时候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见过这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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