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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靴底精准避开易碎的枯枝叶片，踏在干燥的地面上，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绕过行人常走的道路，掩盖足迹，注意可能的潜伏点，每次执行任务时哈克总会格外小心。
虽然不是战时，虽然只是个简单的事后勘察任务。但这样能出训练场练手的简单任务向来难得，更何况斥候的任务也向来充满了意外。所以，只要是在任务期间，作为一名斥候就不应该有半点失误。
乌鸦哈克虽然模样可怕，但总给人种可靠的安全感，就像位历经风霜的老兵。只要有他在，就总会有办法，总能找到出路。而有这样的一位师傅带路，任务也会变得轻松不少。
但，莫斯米不敢放松半点儿。
他边回顾着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分辨那些突然拥有的熟悉感和斥候技能；边警惕地观察四周，注意着哈克的一举一动。
在多特，一年有400天，分为10个月，一个月有40天。
白狼领位于红蛇领的北方，其南方边境与红蛇领接壤，是一个侯爵领。在这里，气候寒冷，一年的8到2月是冬季，3到7月是秋季。而夏天的炎热和春天的明媚，在白狼领内，都是只存在于书籍诗歌中的东西。
交错的树林，连绵的山地和那些躲藏着的狡猾猎物，使得白狼领的居民都带着股粗犷的猎人味儿。正因如此，当地那些在秋季里老实本分的农民，商贩，铁匠。一但到了农闲的冬天，就会勾肩搭背，拉帮结派，一同上山当“猎人”。
这些鱼龙混杂的“猎人”，狩猎的对象可不单单是泥地里藏着的野兽。一般来说，过路的商队、旅人和小贵族也是他们的主要猎物之一。更有甚者，将挥舞的锄头砍刀，瞄准了位于头顶上的侯爵。
所以，在冬季，白狼领通常都会闹土匪和叛军。
可笑的是，这些聚成团的破坏分子，往往一冲就散，并且基本都是熟人，甚至亲戚。一有风声，连成片的混蛋们就立刻分散开，躲藏回不同的村镇，老实本分的种地、打铁。而一不留神，可能连着几个镇子上的居民，全都倾巢而出，上山打劫做叛军。这样的团体，非常难以重创或剿灭。久而久之，就连某些地方官员也与土匪有了联系，贵族侯爵也掺合进了叛军的交易。山贼叛军遍地横行的景象，也就成了白狼领独有的“地方特色”。
也因此，白狼领在生意人的圈子中，名声跟茅坑里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在那寒冷的五个月，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外来商队有胆量在白狼领的边境转悠。
而有关恶魔的传闻，则源于十多年前的一次袭击事件。
与遭遇普通的山贼劫匪不同，那次袭击之中的受害者并没有丢失任何财物。但整支商队，无论是押送商品的护卫，还是商人，亦或是随行的吟游诗人全部横尸在商路上。
直到三四天后，附近一个农夫火急火燎地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跑到镇子上的酒馆对着客人们嚷嚷：
他推着送粮食的板车路过那些尸首，正打算从死人的口袋里掏点金子或普里。突然，看到有个浑身漆黑的人影从边上的草丛中掠过。那个家伙的双眼是两个发光的血红圆洞，隐隐散发出硝烟的味道。
农夫当即就被吓丢了魂儿，连滚带爬跑回了镇子。一个子儿都没敢捡，板车也丢了，还摔得鼻青脸肿，活像条挨了打的野狗。
后来，不知是不是，这件事流传进了吟游诗人和剧作家的耳朵，有关恶魔的流言被讲得越发悬乎。据说，恶魔掌握了雷电和火焰的强大魔力。出现时，会伴随着一声巨响。而受害者则会被摄走生命，在同一时间，应声死去。
十余年间，在多特的不同地区又先后发生了三起类似的案子。直到最近发生在白狼领郊区的一起，才进入了官方的视线。为了防止是某些邪教或叛军的阴谋，才派人前去调查。
莫斯米回顾着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打算再从萨奇的一生中翻出些什么有用的知识，或者有价值的人物、事件。
但翻来翻去，这个年轻斥候虽然身手厉害，做饭的水平也比得过城镇上的那些饭店。但爱好，除了喜欢跟军营里的队友谈论别人家的老婆，就是看些三流作家用下流的文字，描写别人家的老婆外出偷情的小薄本。
掰指头算了算，萨奇正经听话学习的日子，居然还不过三年。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莫斯米皱了皱鼻子，两条眉毛不由地锁成一团。
而令人担忧的，不仅是萨奇记忆里的有用信息过于匮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周围世界熟悉感的加深，以及一些莫名奇妙的念头和感情的浮现。让地球和莫斯米越来越像是一场梦，也让他感到越发困惑和混乱。
两个多萨特后，赶路的脚步停在一棵粗壮的常绿木旁。
“好了，再走几伟格就到了，先休整一下。”哈克低哑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像一只老鸟的怪叫。
伟格，是多特计算距离的一种单位，类似于公里。一伟格等于一千格里。
“嗯。”莫斯米应了一声，就地坐下。下意识地从行囊中掏出咸肉干和水囊。
这种肉干实际上是，不同种类的肉泥与豆制品或碎米等，混合后拍扁制作成的坚实圆饼。几乎只有咸味儿，不怎么好吃，但十分顶饱且便于储存，只需半块就足够喂饱一名成年人。
据说，在冬季的北方地区，冻过的咸肉干甚至可以当锤子用。
“这儿已经接近白狼领了，说不定会有叛军出没。”
现在是7月初，已经是晚秋，说不准有哪些“勤奋”的白狼领人，乐意早些出来多赚些外快。
乌鸦哈克灌了口水，擦了把嘴，尖锐的目光在周围的树丛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他初出茅庐的徒弟身上。
“你小子给我打起精神！放机灵点儿！”
他突然呵斥，声音不大，但语气强硬。
莫斯米一个激灵，从杂乱的记忆中回过神。
“我知道，老大。”
他学着萨奇惯常的语气，撇了撇嘴。
“说实话，我突然感觉应该好好学习，去上学，然后努力干些什么……”
“臭小子，不要命了?你能干好这行，就不错了。”
“嗯……我明白。”
哈克锋利的目光，就像蓄势待发的利箭，瞄准莫斯米的眉心。瞪得他不敢和这个老乌鸦对视，侧过头继续嚼着咸肉干。
这小家伙居然敢在任务的时候这么胡思乱想?看来，太久不打仗，让年轻人们变得越来越自大。要是在过去，即使是在训练营地里，也得时刻提心吊胆，才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大概休息了十来分钟，两人将被压平的草踢乱，然后重新上路。
就这么不快不慢地又走了一个多萨特，远远地看到侧前方的大道上停着辆，装载着货运板车的华丽马车。
这是支想要赶在冬季来临前，穿过白狼领运送最后一批毛皮、牛羊肉和奶酪去灰熊领的商队。可能是为了预防拦路抢劫，还雇佣了四名健壮的护卫。却没想到，在半路遭遇了这种不幸。
哈克跟莫斯米对了下眼色，将弩拿在手中，上好弦。两人从不同的方向潜伏过去，逐个排查可能的埋伏点。
可以看到，一共有十具尸体，马车内三具，周围四具，车前方驾驶位上一具，车顶还挂着两具。距离袭击发生，大约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尸体的腹部略微胀起， 表面出现了污绿色的腐败血管网，隐隐散发出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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