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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九霄急三火四地又去了案发现场，眼下这案子也没了涂归的什么事，他原打算着赶紧带着温烨回家。
毕竟医院里头还有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孩子们等着他投喂呢。
医院的资金储备已经是入不敷出，这一阵子涂归是又当爹，又当妈，在外面忙完了扩大招收病人的活动，回到医院，还得亲自下厨给病人们做饭。好不容易把饭菜做齐了，他还得赶着去奶茶店做兼职服务员，从早忙到晚，每天就只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支配时间。
昨天他是问奶茶店里请了一天假，老板人还不错，除了阴阳怪气地数落他一顿，还没急着要找个新人把他的位置给顶了。
为了生活吗，再大的委屈他都忍得了。
孔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觉得现在为了好生活的业绩能够上来，脑袋快要想秃了，自己也累得跟条狗一样，心志够苦了，筋骨也劳的可以，应该也到了他该转运的时候了。
达司夕死气白咧地非要跟着他回医院，说是等下一名死者被送来法医室，少说还得三四个小时，他可以和局里请几个钟头的假，好不容易碰上了活的涂院长，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去好生活里参观一下。
涂归也是奇怪了，他们好生活现在是一个可用员工都没有，除了病人就还是病人，有啥值得参观的呢？
可是耐不住达司夕的软磨硬泡，这家伙从琴棋书画，啰嗦到人生哲学，天上一脚地下一脚，哭天抹泪地跟涂归摆事实讲道理，说自己这趟陪着涂归回好生活，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广大饱受精神疾病折磨的患者们。
第四区病态表征不仅严重地影响了患者重新投入社会的步伐，更加是全人类迫在眉睫的健康隐患。同样身为大夫，涂归不能把所有的本事都藏着掖着。现在所有的医生都应该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共同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而添砖加瓦，肝脑涂地。
涂归也实在是困得厉害，刚好回去的路上缺个扛包拎菜的，就这么领着达司夕回了医院。
要说这达司夕也的确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主，一捆大葱，三斤白菜，半袋土豆，加上三两根茄子和两桶豆油，全让他大包大揽地给接下了。这还不算完，眼瞅着到了好生活，达司夕还买了整整两大包的零食，也给扛在了身上。
从远处看，涂归的身后活像是跟了座会移动的小山。白菜上面摞大葱，大葱顶上压着土豆，两大包子零食在风雨飘摇当中摇摇欲坠，路过的大妈看了都直摇头。说是这涂院长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迷魂术，咋就把个孩子给欺负成这样。压了这么多东西，往后还能长大高个了吗。
涂归也是不好意思，几次三番地想要从达司夕手里边把豆油接过去。
结果达司夕义正词严地跟他说，自己最少还能再扛五十斤大米，别听那群老太太瞎白话，他都28了，骨骺线早就闭合了，还长什么个长个。
涂归心说你以为我真是怕你给压得不长个？我是担心那两桶豆油再让你给摔坏了，花大价钱从超市里买的，每一滴油都是我的血汗钱！
进了医院以后，达司夕屁颠屁颠地把那座小山给放到了一边，温烨也静悄悄地自己走回了四号病区。
涂归实在是太累了，眼下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和温烨讲什么人生哲理，心灵鸡汤，迷迷糊糊地闭起眼睛，想要小小地休息一会。
达司夕就又拎着两大包零食，屁颠屁颠地蹭到了涂归旁边，用眼角鬼鬼祟祟地斜睨着温烨离开的方向：“涂院长？我的涂大院长~这两包零食我放哪？”
涂归活了小半辈子，还真没见过一个比自己的嘴还碎的人，抬起眼角，瞥了眼花花绿绿的膨化食品，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句话：“油炸的，对身体不好，你带回去自己吃吧！”
“别呀偶像，我吃算怎么回事啊，我大老远拎来的……”
达司夕死气白咧地蹭到了涂归旁边坐下，“给孩子带的，你跟我还客气啥，咱都实在亲戚！”
谁跟你实在亲戚啊！
涂归现在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哼哼着回了句：“那行吧，你先搁在这。有什么问题你赶紧问，我闭会眼睛听着……再过五分钟，我还得起床给那群孩子们做饭呢！”
“说真的，您这医院里头啊，就缺个男人！”
放屁！老子我不是男人啊！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达司夕赶紧吧嗒着嘴继续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涂大院长，我就是说，整家医院光您一人忙里忙外的，您实在是太累了！我都替您心疼！这样，今儿这群患者的菜，我给做了，您看成不成？”
涂归轻轻地挑起眉毛，用眼角看他。
意思是在说：你行吗？
“我跟你说啊涂大夫，想当年在我们医学院里，我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厨！”
达司夕拍着胸脯，一脸的踌躇满志，“我达主厨的菜式，主打的就是创新！什么韭菜炒大葱啊，香菜拌芹菜啊，西红柿炒月饼，鸡蛋酱焖荷包蛋，咱的厨师生涯，那算是把创新二字贯彻了始终……湘潭一代的同学爱吃辣，我就专门研究了一道芥味辣椒炒大蒜的经典菜肴，给他们吃的一个个是哭天抹泪，感动得涕泗横流的。哎……哎您别闭眼睛啊，我还没说完呢！还有秦淮一带的同学爱吃甜的，我特地为了他们，钻研出了一道冰糖酿榴莲，甜到你的心坎里！涂院长，涂院长您看看我，我真的会做饭，您让我试试行不行？”
“咱还是别提吃饭的事了吧……”
涂归心惊胆战地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要是让我的这群病人，吃了达司夕的地域美食，恐怕当场就得暴走。到时候别说是我这小小的精神病院，就连整座岸北市，都得让他们给掀个底朝天。
抹了把脸，生无可恋地又坐了起来，涂归盯着达司夕的眼睛无奈道：“说吧，你又是扛包，又是买东西的，不光是为了跟我讲你那光荣的厨师生涯吧？”
“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
达司夕的脸上一红，抵着脑袋开始搓上了大腿，“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好容易见到了偶像，我心里边激动……”
“你要没什么说的，我可要睡觉了！我们的工作性质，可跟你们不一样，没日没夜地这么熬，我可受不了！”
“哎，别……别呀！我这次跟您来，其实也没有啥别的意思。”
达司夕说着话，又瞥了眼四号病区，“我就是想问问，四号病区的那群病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的？还有啊，刚才跟您回来的那个病人，到底是怎么把嫌疑犯给打成了那样！咱警队里，都没有这么强的战力单位，您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要是……”
“想都别想！”
涂归眼睛都没抬一下，“那群孩子是病人，就现阶段我对四号病态表征的研究成果而言，越强大的能力，往往所对应的则是更加痛苦的灵魂。他们能力的强弱，和自己精神上的损伤息息相关。就拿温烨来说，他之所以拥有可以改写现实的否定能力，只能证明他在来到这所医院之前，曾经遭受过更为凄惨的对待。”
即便当日将他送来的父母，在涂归面前表现出了幸福美满，关心孩子的模样，即便他在实地考察中，也见到了校园内外对温烨的一致好评。但是千万别忘了，涂归的否定能力，是完完全全可以写就出与之一模一样的台本出来的。
换句话说，在涂归面前所展现出来的岁月静好，是否是在温烨精神崩溃以后，利用否定能力所重新改写的剧本呢？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温烨柔软、木讷、甚至可以用空洞来形容。
一个生活在那么美满家庭里的孩子，如何会得如此脆弱不堪呢？
达司夕瞥了瞥嘴：“既然温烨的能力这么强大……我们为什么不让他否定那个……额……何淼死亡的事实？再从何淼的嘴里，重新套出……”
“我说过了，越强大的力量，往往需要更强大的精神损伤。”
涂归郑重其事地盯着达司夕的眼睛，“温烨的确可以改变现实，他甚至有能力让所有死者复活。但与之相对的，他需要遭受更为残忍的精神刺激才能运用的出来。我理解你们想要快速破案的心情，但是请你们别忘了， 四号病区的这些孩子只是些病人，他们不是你们破案的工具！好生活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正是因为我们从来也不接受警方，甚至是军方对于四号病人的招募方式。我的四号病区收容了二十多位形形色色的病人，如您所料，温烨并不是能力最为恐怖的一个。但是请你们记住，他们的第一身份不是普通公民，而是病人，这种可怕的能力，并不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而是诅咒！”
宗德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砸起了四号病区的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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