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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沈谦依稀记得,自己初读这首“诗王”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是在小学语文课本里。

那时候的他,压根不明白诗中的意境,甚至连这首诗的释义都解释不清楚。

在他的记忆中,老师站在黑板前简易的讲台旁朗诵,学生们就坐在下面跟读,纵然老师反复认真解释着这首诗本身的意思,他还是同其他学生一样,都只能听个懵懂。

到后来入了中学,真正理解了这首诗的意思之后,沈谦并不相信“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说法。

他觉得,那不过是“诗王”表达的一种夸张手法而已。

那时,他已经学过了不少的修辞手法,但却一直从未真正见过桃花盛开时的模样。

在他出生的地方,连栽种的桃树都没有,更别说是成片的桃林了。

那时的他,一直渴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能够站在大片的桃林里,看尽桃花盛开时的美景。

那感觉一定会很美!

一转眼,八年时间已然过去,年少时的渴望,早就已经在沈谦的世界里变成了现实。

沈谦也渐渐相信了诗王在《大林寺桃花》中的说法。至少他知道,每年的四月天,的确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自从见过一次桃花绽放的盛景之后,沈谦就喜欢上了那种夹杂着淡淡清香的味道。

打那以后,不论身处那里,他都能凭借自己独特的嗅觉,寻得当地桃树琳琅满目之处。

尤其是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循着花香简直不要太轻松,仿佛他与生俱来,就与桃花有着不解之缘。

因此,在每年的四月上下,沈谦都会抽出很多闲暇时间,打发在桃花盛开的地方。

纵然再忙,也不例外!这是近些年,他养成的一个特殊习惯。

就比如眼下此行,虽然行程安排的特别仓促,可当沈谦从热情的大巴司机口中得知,自己即将抵达的厉川县,居然有一处风景别样的桃花山的时候,他激动的差点当场跳了起来。

临近傍晚,大巴车到站以后,其他人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车站不远处的小旅馆休息。

到目前为止,他们一行人已经坐了整整两天两夜的车,大家伙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屁股都已经坐出茧子来了。

更何况,明天一大早还有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要走。

唯独沈谦却连肩上的背包都来不及摘下,连忙拉着热心的大巴司机,问清楚了去往桃花山的路径之后,直接就火急火燎的赶往,距离县城约摸一公里左右的桃花山上。

山路很陡峭,走起来特别费劲,沈谦却直接一口气登上了海拔大约2000米左右的高山,中途没有丝毫停歇。

即便到达山顶的时候,他已满头大汗,但许是心绪激动的缘故,他却并不觉得特别累。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沈谦立身于桃花山山顶的烽火台旧址上,抬手搭在额前,遮住傍晚的夕阳,西边的天空被染出一片赤红,犹如倒垂天际的红毯,铺设出一条通往梦想的道路。

他的目光怔怔的看着脚下的山峰,虽然被称作桃花山,山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桃花。

登山的时候,沈谦有留意过,只有半山腰那里,有一片并不茁壮的桃林,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里一定就是这座山峰桃花汇聚之处!

桃花虽然不是特别多,但由于此时正值轻微的上坡风吹起,空气中散发出来的香气,却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沈谦的鼻腔。

他并没有因为桃花的稀少而感到失落,反而因为身在西北异乡,能够感受到熟悉的香气而深深沉醉。

这不由让他想起了之前,热心大巴司机对自己说过的话:“桃花山虽然山峰不高,庙宇不大,但却是咱这厉川县最值得游历的一处盛景,尤其是在当下桃花盛开的季节。”

放眼观望,沈谦并不觉得大巴司机言过其实,从山顶向下,整座山分作三峰,成“品”字排列,主峰横枕正东,两翼呈北南、西南走向,其势如鲲鹏展翅,欲冲云霄。

峰脚是一座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侵蚀的寺庙,青砖青瓦,古朴庄严。寺庙斜对面是一座题名“镜花水月”的戏楼,经过风雨洗礼之后,已然有些陈旧,却依旧巍然屹立,未减雄姿。

再往下,便是各类石窟亭阁,沈谦未计其数,山中绿草如茵,林木苍翠,山色流丹泛紫,实乃钟灵毓秀之地。

目光所及,大气磅礴,厉川县城的建筑河流尽收眼底,给人一种“一览众山小”的身临其境感。

厉川县地处西北内陆,黄河上游,素有“秦陇锁钥”之称,是红军会师之所,是长征胜利的标志,更是闻名遐迩的小杂粮之乡。

城中苦水河蜿蜒流转,宛若蛟龙浅滩,更是让沈谦领略到了大巴司机口中的别样盛景。

厉川县城并不大,一眼可着边际,但却给头一回来此地的沈谦,心中留下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它不同于大城市的繁华,更像是一座置身山中的城中村,却让人觉得莫名亲近。

此刻,山下小城周边炊烟袅袅,那是忙活了一天生计的妇女们,在操持着一家老小的口粮。

这是西北农村最平常不过的日常而已,在西北农村,妇女们往往比男人们更忙更累,除了同样外出劳作、下地干活以外,妇女们往往还需要操劳家务、洗衣做饭,哪怕是县城周边亦是如此。

似乎身为女人,她们天生就是劳碌的命,或许全国超过一半以上的地方皆是如此吧,至少这些年沈谦所见之地都是如此,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也就觉得习以为常了。

四月天的傍晚,天气并不炎热,加上有一阵阵凉风从山顶吹过,沈谦顿时觉得浑身一阵清爽,那是一种让人整个身体都能感到莫名放松的舒畅。

这些年,沈谦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许许多多不同的桃林,他曾看过平谷桃花竞相绽放,粉红色的海洋漫天遍野,绵延数百里的波澜壮阔;也曾见过享誉“人间天堂”美称的杭州西湖边,万物复苏的花红柳绿,鲜艳的桃花在波光粼粼湖水中的动人身姿。

唯独这里的桃花,与别处不一样,夹杂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泥土气息,那是独属大西北黄土高原的黄泥土所特有的味道。

这里的气候,亦与别处不一样,不像热带地区那么炎酷,不像寒温带地区那样冷冽,也不像亚热带地区那么潮湿,有着中温带地区特有的干温湿季分明现象。

因此,这里的四月天,给沈谦的感觉很温暖,既不冷也不热,宛如母亲的怀抱一样,让他感到无比惬意。

站在眼前这座陌生的高耸山峰上,沈谦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回到家乡的舒畅感,想到明天即将到达的地方,他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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