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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下午五点,李大爷就带着颜时赶到聚餐的饭堂帮忙。小区入口最不起眼的平房挂着手写牌匾,从外观看有些年头。听说还可以承包周围独居老人的三餐伙食。

颜时跟着切菜码盘,上衣兜里手机哼哼震动。

旁边包饺子的小伙子,用手指点了点颜时的肩膀,小声说:“你手机响了,很吵。”

“啊?!”颜时楞了一下本能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左手从兜里拿出手机,猛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要道歉?开静音都嫌吵的人纯找事吧?他到底谁啊?

“发什么呆?过来跟我扒蒜。”李大爷笑呵呵抛来一头蒜。

旁边的关阿姨见颜时一脸茫然就解释说:“跟你说话的小伙子,住你楼下叫常千。他也是一个人住,听说是给自己买的养老房。有时候我们做了好吃的就挂他门口,然后在群里告诉他一声。你们年轻人社交方式,除了孤独点其他都挺方便的。”

李大爷点头赞同,“住常千对门的程安还没到吗?”

关阿姨探头看了一圈又坐下来,“估计又得开吃的时候来,她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应该没干过粗活能理解。小丫头住我楼上,怕我神经衰弱每天活动都静悄悄的。我哪有那么金贵,就是睡的少而已。颜时,听说你是个大夫,专攻哪个方向的?”

颜时心里咧嘴哀嚎苦笑,就是休假也逃不出职业笼罩,嘴上乖乖回答说:“我是内科,跟小师叔学针灸。以后也可能不做大夫。”

关阿姨知道自己戳了马蜂窝,拉着颜时坐下语气温柔,“人这一辈子做什么不重要,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好。活到我们这个岁数,人没以后记忆里就只记得曾经的好。我家老头走了二年,想的时候吃饭散步都是他的影子,是真想。想到他对我的伤害恨起来的时候也真咬牙切齿。完美人生都是糊弄小孩的。鸡毛蒜皮才是真正的日子。”

李大爷要去端刚出锅的菜,被颜时抢先一步。他只好喃喃的说,“这几个孩子工作都挺好的,怎么看起来都不开心呢?”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大包小包飞进屋内,程安叉着腰大口喘气跟大家打招呼,“我回来啦!”粉红的脸颊,鬓角打湿的碎发,那双大眼睛很温柔能挤出蜜来。

大家七嘴八舌聊着天。颜时大概知道,程安也是独居住关阿姨楼上,平常晚睡晚起没有一起出去玩的圈子。平时有体力活也不愿意麻烦邻居。她的手工活很好,每周末去市场批发布料。常千家的电费很贵,跟科技有关的东西都很擅长。他也常一个人出去玩,从不带朋友回家。

……

他们三个临走前,年龄大的几位老人还在留下叙旧。饭堂大哥送到门口叮嘱按时吃饭随时过来玩。

常千和颜时帮忙一人拎着一包布料。晚九点小区里的三人行,总感觉烘托出了续二摊的氛围。无论讲不讲话,23号的红色标记都近在眼前。

颜时真的忍不住下去,“方便的话,去我家喝一杯?反正大家都习惯性晚睡。”

常千张嘴想拒绝,下了决心还是冒出一个字,“好。”

程安的笑容尬在脸上。脑子里自动二选一的辩论赛开始了,拒绝是为了保护自身安全,答应是扩大社交的最好方式。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颜时捕捉到程安的迟疑,解释说:“放心,我没有恶意,搬来第一天也不太困。咱们可以搬到走廊边喝边聊,反正我对门没人住,也不会打扰别人上下楼。”

“好!”程安答应。

这是她远离从前的生活,半年以来第一次顺从旁人的提议。

只不过简易茶桌摆在二楼。常千抱出两箱库存零食,程安两手提着花花绿绿的饮料,颜时拿出这周的定量水果。全部摆出来后的样子像开联欢会似的。常千把收音机调到常听的广播频道,顺手放到窗台上。程安戴上眼睛缝起打好样板的布偶。颜时小心翼翼切水果,涮酒杯,摆零食。

程安不好意思一直享受颜时的服务,询问说:“年轻大夫休假可不常见,你是生病还是被停职了?”

常千抓了一小把花生米,倚着把手也好奇颜时什么来头。

颜时边制作无酒精的鸡尾酒,边解释说:“想动手打一架,没打成还被拍照写了小作文。嗯…我这种情况,没被撵出来算好的。你们呢?”

常千主动坦白,“去年身体检查。大夫说我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十多岁的身体。虽然工资收入不错,但我还想多活两年。父母陆续离开也不能回县里养老就在这买了房。”

程安把做好头的布偶捧在手里,看了半天叹口气,“你们说。咱们放弃原来的生活跑到这,会改变未来的自己吗?我住这一年了,每天按部就班的活着。好像还没找到心安的方法。”

颜时喝了一大杯鸡尾酒,调侃说:“我观摩老师一个月的移植手术,做梦都能背出操作步骤。把你心拿来,我帮你按上。”

一分钟后,他们三个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天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又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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