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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国胜是九十年代初第一批主动下海的企业技术主管。当时他正在河西省同原化纤机械厂做车间的技术主任,董向虎刚进厂不久。

虽然只是一个技校毕业的钳工,但是董向虎人很聪明,做事喜欢琢磨,业余时间喜欢,跟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工人老大哥不一样,自然引起了强国胜的关注。

在强国胜的悉心栽培下,董向虎进步奇快,逐渐成为了车间的技术能手,强国胜也把他视为股肱和心腹。

1992年,改革开放的大潮再次涌动,江南省崛起成为化纤纺织强省的势头呼之欲出,经济发一片展欣欣向荣。

强国胜本来从事的就是化纤设备的制造,有着天然的技术优势。恰巧企业的大客户越州市昆盛化纤公司的董事长孙天禄斥巨资准备新上设备大干一番,于是就向强国胜抛来了橄榄枝。

强国胜与老婆刘淑媛一合计,将刚上小学的儿子托付给同原老家的爷爷奶奶,两口子直接辞职就到了越州。

其实刘淑媛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主要是对这个“土包子”老公实在放心不下,怕他到了江南乱花迷眼,找不到北,所以执意要跟着他。

行前强国胜也曾极力劝说爱将董向虎一起南下打拼,可惜董向虎因为孝顺不愿意让体弱的母亲太过担心,没能成行。

一晃七年过去,已经在越州站稳脚跟的强国胜有意招揽部下,扩充实力,在他乡再展拳脚,这才有了贵宾楼的大醉酩酊。

其实董向虎是刚刚被企业分流下岗的员工,强国胜本就是同原化纤机械厂的人,怎么能不知道?只是双方心知肚明,又不想挑破,达成了尴尬的默契罢了。

董向虎被安排进了位于越州市三江开发区的昆盛化纤公司,做了一名生产车间设备保全工。

三江开发区就在越州市的最北端,毗邻钱江,是全国纺织重镇越州市重点扶植民营企业的示范区。

这里原本是一片荒野滩涂,九十年代初期勤劳睿智的江南人在这个水网密布的湿地填坑平陇,建起了经济开发区,专门培育转型期的民营企业。政府搭台,提供颇有吸引力的免税政策和配套服务,江南省的集体经济陆续开始上演向民营经济实体转型的鸿篇巨制大戏。

三江开发区和强哥在雪窦岭的别墅一南一北,相距40多公里,强国胜并不是每天都回雪窦岭,每周总有几天住在公司的高级公寓里。

董向虎只在强哥家住了一夜,就再也不肯住下去。尽管强嫂诚意挽留,董向虎还是在入职当天就领了员工宿舍的钥匙。

跟着公司后勤的小姑娘,董向虎咯吱窝夹着刚领的新被褥,来到员工宿舍楼。这是一个“L”形的四层建筑,他的宿舍在二层的东头,就是“L”的最下端。全楼的过道也是“L”形,过道两边是一个个用三合板或五合板隔开的员工宿舍。

打开202室的房门,不到20平米的房间,四张上下铺,可以住7个人,空着一个下铺被用来放大家的行李,室内中间放着一张平头桌,天花板上挂着一个三叶的吊扇,正在呼呼地转着……

后勤的小姑娘指着靠墙角的那个空着的上铺:“你就住那里吧。”

董向虎道了谢,送走小姑娘,把拉杆箱放在堆着行李的下铺上,猫着腰准备攀上去看看自己的铺位。

“哪嘎人啊?”空中一个炸雷响起,吓得董向虎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抬头看去,原来斜对面的上铺半躺着一个魁梧的大汉,正支起身子彪呼呼地望着董向虎。

大汉名叫徐涛,东北人,退役的消防队员,现在是昆盛化纤的夜间专职保安。

都是北方人,俩人没聊几句就成了哥们儿。

徐涛比董向虎大三岁,今年二十八,到越州打工已经三年多了,性格中既有东北人的豪爽仗义,但也被江南熏陶得粗中有细。徐涛说都是被坑得多了,才知道人心险恶,自己空有一身彪悍,却防不住暗箭冷枪,自己这点心眼最多也就只能防防身罢了。

午休时间,宿舍的同事们陆续回来,徐涛给董向虎一一介绍,原来五位同事跟董向虎一个车间,都是生产一线的工人。

“小兄弟可以啊,进厂就做保全,二线轻巧,钱也不少,上面有人啊!”

“说实话,一定有人罩着你吧?”

“哪有啊……”董向虎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憨直地陪着笑。

“这小兄弟是我老乡,我罩着呢!你们心里都有点数啊!”徐涛冲着几个坏笑的小子一梗脖子,转头对董向虎笑着说:“他们逗你玩呢!别理他们……”

“什么时候东北、河西都成老乡了?”

“黄河以北叫北方人,长江以南叫南方人,中间这段自古以来叫中原。我们都是黄河以北那嘎的北方人,咋不是老乡?!”徐涛自有一番道理可以自圆其说。

看得出来,这个宿舍里的老大就是这个五大三粗的徐涛,威信还不低呢。

大家一一跟董向虎寒暄过后,都躺下午休了,难得的午休时间谁也不想浪费,毕竟下午还有繁重的体力活要干。

董向虎半躺在上铺望着天花板,风扇呼啦啦、呼啦啦地在头顶划过,在这个闷热的夏天带来一股并不清新的凉意。

正在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楼下一声轰隆隆的闷响,片刻的宁静过后,一阵响亮的惊呼从楼下传来:

“原液罐爆裂了,原液罐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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