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新世界等你(1 / 1)

“喂，快退回去，不要跳，众神不会宽恕自杀者！”说话的是一位相貌清秀略显稚嫩的少年，他正向着身前废弃居民楼，站在楼檐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呼喊。

少年名叫莫亚，是中央教国南方边陲小城约克市的一名教会收尸人，主要负责教区内非自然死亡的尸体的收敛工作。

男人闻言缓缓转过身，抬头看着远方，他的嘴唇颤抖着，僵硬地开合。

莫亚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虽被城市里的楼房遮挡了视线，但一颗真正意义上遮天蔽日的巨树还是直入眼中。那是源树，世间万物的起源，众神和万物的父。

中年男人望着源树怔怔出神。

莫亚稍微松了口气，他将双手伸直斜摆举过头顶，掌心斜向外，五指并拢，左右拇指微微弯曲，抬头注视源树，“请众神宽恕他的罪孽，保佑您虔诚的子民。赞美源树。”

祈祷完成后莫亚一边观察着男人一边朝身前的废弃居民楼内部走去。通常来说，搬出源树与神明的名头后，自杀者会稍微冷静些，可以接近了，剩下的就是进一步的劝说或是直接把他拉下来控制住了。

还没走进楼里，只见男人转过身径直跳了下来。

艹！莫亚骂了一句，赶忙判断落点，伸出手想要跑过去接住男人。这并非紧急情况下慌忙或是不顾自身的决定，莫亚是一名神眷者，有接住男人的能力。

还未跑到，只听嘭的一声，男人重重摔在了地上，殷红的血从他身下流了出来，很快铺满了一小片地。

原本围观的零星几人很快散去，这里远离城区，本就见不到几个人。而且自杀被视为对神的亵渎，是教会严厉禁止的行为，自杀者的尸体自然也就成为不净之物，没人想要招惹。

莫亚颤抖着闭上眼，轻声念着：“请宽恕您可怜的信徒，指引迷途的羔羊重回您的怀抱。”说完，莫亚轻轻翻转男人身体，使他的前额露出来，又用食指沾一些血液，点在男人眉心上，手指逆时针旋转使血液晕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拔掉木塞后，郑重地将瓶里的透明液体一点一点滴在了男人眉心处，“愿净蚀之水净化尔身之罪，愿你的灵魂获得救赎。”

莫亚重新将木塞塞好，小心地将玻璃瓶放回口袋里，里面的净蚀之水还有小半。这些水据说残留着水神的神力，有着净化、驱魔、治疗等功效，极其神圣且珍贵。老约翰反复在他耳边念叨要省着用。

放好盛放净蚀之水的玻璃瓶后，莫亚又从放置在一旁的包里掏出一副手套和一个专门用来收尸的白色敛尸袋。收尸人需要将自杀者的尸体带去教会，清理好血迹之后事发地需要洒上净蚀之水并用白布覆盖一周的时间。

莫亚戴好手套上前，打算给尸体做一些简单的清洁装入敛尸袋里。不过在此之前莫亚还有一项私人的事情要做。

莫亚将手贴在了死者额头上，催动起神眷能力。在莫亚眼中，死者体内出现了两种不同颜色的气雾，金色气雾与灰色气雾。此时，死者体内的金色气雾正在快速消散，灰色气雾迅速增多并向着身体的各个部位扩散。

莫亚此时要做的就是吸收死者体内的金色与灰色气雾进入自身，这是他的神眷能力。

不一会，金色气雾和灰气从死者四肢百骸汇聚到眉心，在牵引之下又进入到莫亚体内，补充进两团本就存在在莫亚体内的金色和灰色气雾中。他并不清楚这些金气和灰气是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和一个人的健康相关。能感知并吸收这些气似乎是他作为神眷者的能力。

莫亚能明显感觉到这些气进入自身之后，自己的身体素质和神眷者的能力都得到了提升。这也是他选择教会收尸人这份不体面工作的原因，毕竟活人体内的两种气雾莫亚不敢冒然吸收，对于尸体就没有这种顾忌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他只有十六岁，再比如他突然出现在了约克市，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身上只有一个带着笔的日记本，在他茫然无措时，随着人流进入教堂遇到了神父老约翰。老约翰告诉他神会指引每一个迷途的孩子，神会告诉他未来的答案。于是他便在约克市的教会里住了下来。

当莫亚觉醒了神眷者的能力之后，他决定帮助老约翰成为约克市的收尸人。不过有关气的能力他隐瞒了下来，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那个他突然出现时随身带着的日记本，他不清楚那个日记本是什么，只是日记本上写着要莫亚在本子上写日记。

吸收完死者身上的气之后，莫亚继续等待着，一幅画面出现在莫亚脑海中，那是死者生前经历的一个片段。这也是莫亚的神眷能力之一，在完全吸收掉一个人体内的气雾时，能短暂地看到他的经历。

画面中，男人本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偶然间接触到了一群人。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聚在一间十分简陋的屋子里。

这时一名身披黑袍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会来到屋子里，向众人教导肉体是灵魂的囚牢，抛弃肉身才能回归源树的话。

最后画面一转，男人站在高楼上望着源树，神情异常激动，嘴里还说着什么“回归仪式”，随后转身从楼顶纵身跃下。

画面中，随着男人跃下高楼，火光从源树中涌出，金黄如宝石的源树被血红渲染，继而燃烧起来。莫亚脑海中的画面也随之燃烧，像玻璃碎掉般支离破碎，最后在无边的黑暗中只剩下一团跳动的火焰。

祂在注视着我！一个念头在莫亚脑中闪过。祂想要杀死我！

只见莫亚身前原已失去生命的尸体站立着，脸色异常苍白，瞳孔中闪烁着诡异跳动的黄色火焰。黄色火焰从自杀男人眼中爆涌而出，形成一片火浪扑向莫亚，黄色的焰浪将莫亚吞噬。火焰喷涌而出后，尸体重新瘫倒下去。

痛！

仿佛灵魂正在燃烧，从身体中抽离出来，一片一片化为灰烬。强烈的灼烧痛感将莫亚拉回现实。

衣物在与火焰接触的瞬间便被焚烧干净，装在口袋里的玻璃瓶碎裂开来，里面净蚀之水尽数落在了莫亚身上。

恍惚间仿佛有一些遥远而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轻柔的抚摸、温暖的怀抱、宁静且悠扬的哼唱以及令人心安的馨香。

眼泪莫名流了出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近在身旁却无法触碰，只能看着它逐渐远去。

“我在新世界等你。”日记本上不知是谁写下的这句话突然涌上心头。

噗通，

噗通。

心脏剧烈地跳动。

灼烧的剧痛在缓缓减轻。

莫亚渐渐冷静下来，他惊讶地发现这些火焰内部竟存在着他神眷者能力得以看到的气雾，而且是此前从未见过的黑色气雾。他开始尝试引导这些黑气进入体内并且取得了成功。

没多久，黑气被莫亚完全吸收，进入莫亚体内的黑气直接融入到了灰气内部，像是君王般被灰色气雾拱卫着。随后莫亚又吸收起自己全身烧伤处的灰气并且引导体内的金色气雾去往烧伤处，一阵清凉的感觉过后，原本烧伤的皮肤恢复如初。

在逐渐掌握自己的神眷能力以及对神眷者有了一些初步了解过后，莫亚对自己觉醒的神眷能力十分惊讶。据他所知，初次觉醒治疗能力的神眷者们，仅仅能治疗一些轻微的外伤。

但莫亚却可以治疗几乎任何伤势与疾病，只需要将伤口处的灰色气雾引导出去，然后输送些金色气雾。如果这名自杀者没有立即死亡的话，莫亚甚至能瞬间把他治好。而且治疗还仅仅是他神眷能力其中一个功能。

莫亚从地上的包里掏出备用的衣服换上——收尸人的包里总是要装一套备用衣物的，毕竟收尸人要和尸体打交道，难免沾上血污。

“我在新世界等你。”莫亚默念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