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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热的地面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高浓度“太阳味”扑鼻而来。空气中起了连台风都吹不散的雾,树却不自量力在其中狂躁。
枪林弹雨一样的降水中,方青阳手背传来撕裂的痛苦,眼睛勉强注视着路面,他看见有个小孩子的身影逐渐清晰——
“什么小孩下雨天挡在路中间!”
于是停下车,去问他。
“喂,你怎么……”他的声音被大雨淹没,停下来以后,雨打在电动车的塑料壳上也哒哒作响。
“你怎么在这里?!”
那小孩是这个村的傻子,方青阳记起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雨天,傻子淋了雨从头湿到脚,浑身发抖却还笑着。
他的家人不管他,任他到处游荡。他从来不叽叽歪歪招惹人家,也不会捣乱破坏,只是喜欢到处走,下了雨就淋一身湿,有时候傻呵呵地笑笑。有一次几个不良少年逮着他打,嘴里还念着让你挡路让你挡路,几个骑电瓶车的大人经过看一眼是傻子也就不管了。方青阳心有不平,却被朋友按下来,朋友说救下来也不会感恩的,以后说不定带你一起去淋雨,你不愿意就哭给你看。方青阳听得发怵,便和朋友转身就走。
后来呢,听说那几个不良少年骑电瓶车翻到沟里,一个脖子断了直接死了。还有几个都是骨折,躺了几个月出来就不敢再鬼混。
傻子很安静,在雨中一点也不慌乱,就像站在月夜里。
“你家闹脏东西了。”
“什么东西!”
方青阳感觉雨打在脑门上真是能把他击毙,并不打算多耗下去,心想小爷今天行行好,你报个地址,我给你送回家去。
“抓住鬼和坏人。”
“啧。”
方青阳的衣服本来就没有几两,淋雨以后两斤估计都不止,再这样下去不是中暑就是感冒,他不想浪费时间了,最后再问一遍,又扯扯傻子的衣服,见没有反应只好跨上电动车就走,没出十米就消失在雨雾中。
那傻子转过来,幽幽地念道:
“泰素妙广真君秦广王神意,神临。”
也许是傻子,或是某个人世之外的东西突然爆发出比暴雨还凶猛的威严,那物体伸出个什么东西大约是手,将前方的空间生生扭曲!
方青阳骑着骑着,又看见一个很高大的黑影站在前方路中央,正要扯开嗓子骂,却发现那是个成年人。
那人大雨天的戴着顶很奇怪的帽子,身穿淡紫色长衣,墨绿色的条纹从头到脚,脚上也穿着很奇怪的鞋子,鞋尖从长衣里探出来。他就直直站着,长袖垂到地上。
“方青阳。”
那人的声音很沉重很沉重,在雨天中就像……就像秤砣落了地那样清晰,话语落地时,却似有个遮雨棚,雨水在那人头顶的一片区域被截断。
“哈?你认得我?”方青阳四下观察,把电瓶车也拉进那看不见的遮雨棚中。
那人不知露出个什么表情,搞得方青阳有些胆寒。
“方青阳。”
“嗯?”方青阳心想你倒是说呀,叫我名字两遍干什么。
“方才那童子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他,”方青阳摇头晃脑,“他说我家闹鬼啊,额……好像还说要我抓什么东西来着。”
“童子才疏学浅,大约未能说清。你家祖父九泉了,是冤死,然我只能判寿终正寝。”
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脑子里是努力思考,但又什么都思考不出来的状态。
“你是法医是吧!”
复看这装束,虎躯一震,才颤颤巍巍道:
“你是阎王是吧……”
那人从袖中掣出一张符,贴在空中,然后用手按住,霎时九天之上降下一支雷电,不久雷声一呼百应,向着周围远去。
“令祖父老年痴傻,犯了猖神,如今离了他的身,他干了精气自然死去,如今这凶神,实在你的身上啊。”
方青阳自然是左顾右盼,骇得不行。
“我正神本不该去管那些小的通神,但因你祖上与我有缘,特来一趟,望你自保,莫断了香火。”
“你莫不是……”
“世人称我泰素妙广真君,秦广大王,诚辱斯言。”
方青阳立马想到了家里那本书上的形容:豹眼狮鼻,络腮长须,头戴方冠,身形高大,隐隐有地气环绕。
“那,依大王的意思,我该如何自保呢?”
那秦广大王只一笑,掣出黄纸,在上面写下:
泰素妙广真君秦广王敕令
又写下两个大字:
震雷
“你将这张符带回去,你的祖父大概是救不回来了,但是你家里还有三口。这通神在你身上,半夜三更必扛了你祖父的尸体来挂在你屋内,届时掷出这张符,记住,一定要正中眉心。”
方青阳听出来那话的意味,点点头,收了符咒就回去。
大雨还在下,哒哒咚哒哒。原先不下雨的区域像是被泼了几桶水,向四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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