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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找我爸。”
黑衣男摆摆手，说不必了，今天他们要晚一点回来。
女孩并不信，只是向里头跑去。
男人有些发愣，这个女孩的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干净，像花原上的清风。
他跟进去。
女孩见一楼空无一人，便乘电梯往上走，进电梯时只看见地上油漆一般的红色，还有铁锈的味道。
大约是按错了按钮，电梯停在二楼，门打开时，女孩的汗如跌水初次倾泻。
血光映入眼帘，甚至渲染了墙壁，所有凶杀案都难以企及这种程度：脖子断了只剩下一点皮肤连着头肩的，胸口镂空的，还在汩汩流着血的……
她疯狂敲按顶楼的按钮，又反复撞击关门键。泪水不停地流，她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想到那个出来的男人，大概就是凶手，趁他还没上来，离他越远越好……不过现在大概安全了，她只想知道父亲是不是还活着。
砰一声电梯门关上，女孩松一口气，向后靠去。
这时她就能看见那个男人站在她身边了。她立马知道，这个男人大约确实杀了整栋楼的人。
“大概，命真的到头了吧……”女孩嘴角抽搐着，觉得尘埃确实落了地，再看一眼自己的身体。
那真是一副很美好的身体，没有痘痘，没有瑕疵，比玉还均匀的肤色，没有任何男孩碰过，也没有任何伤口……
“不要……”
男人突然笑起来，用一种蛮戏谑的语气说道：“没错，就是我杀的，你爸……”
男孩看看电梯按钮。
“是老板是吧，掉脑袋了。”
女孩那乌黑的眸中，仿佛有振动，或者更简单，是恨。
电梯门开了，正对着走廊，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里，一个男人的身体靠在椅子背，他的头颅滚在地上。电脑里还在放剧，音乐欢快得很诡异。
那一霎时女孩想到在家里刚包完饺子的妈妈，差她赶紧陪着爸爸回去……还有小时爸爸的双臂把她举过头顶……尽管身体年年胖起来，里头还藏着曾经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
“你还我爸……”她挥舞着两条嫩白的胳膊，没几秒就软下去。
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女孩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上到楼顶，夜风在耳畔盘旋。
“你还我爸……”女孩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累不累啊，你爸没死。”
女孩稍停一下，想笑又笑不出来。
你让我亲眼看见我爸惨死，然后跟我说没死？可不可笑，人眼看到的还能不是真的吗？
“信不信由你，这栋楼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到时候大家都会其乐融融，什么血呀，腥味啊，都会消失。”男人的语气有点慵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不耐烦。
女孩只当这个是个变态杀人狂带点精神病。
男人把女孩放下来，将刀掷在门那，深深插进混凝土中，然后俯瞰高架桥。
女孩也不知道怎么办，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眼角还含着泪，风一吹就痒，搓到发红。
“过来吧，陪我坐会。”男人那双眼睛有一种利刃似的强硬。
女孩后退两步坐下，在她再次抬头的那一刻，男人已经站在她身后，捂住她的眼睛。
“好了，现在看看这个世界吧。”
睁开眼，霓虹变成稀光，绿莹莹的人世间，来往车辆残破，人影如枯叶一样满是孔洞。
“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你相信的，也未必是本来。你看见我杀了你父亲，可是他的灵魂，也因此得到新生。”男孩走向高楼边缘，张开怀抱，“这个世界很有趣，但也有各种各样的恶，人有了恶就像厉鬼，倘若让恶继续滋生下去，我很难保证人不会自取灭亡。”
“你，没杀他们……”
细看去，有一条街，街上各色的店都有，人来人往却像百鬼夜行。
“有饕餮，有贪婪，有痴愚，有暴怒，有嫉妒，这些欲望与恶的拟人化，可不就是百鬼夜行么？”
顺着男人手指看去，很远的地方，透过玻璃，两伙人正在谈判，手上各拿着几万人的命轮。他们把这命轮相互碰撞，或一念之间，扔在地上摔个粉碎。唾沫星子相互喷溅，那是合理的罪恶相互倾轧。
“现实中合理的，在时光法则中可不一定合理。当一张红票子成了万千生命的裁决纸，持有者权能未免也太高级了。”
女孩只是无言看着。
“高滩很繁华，可是这繁华又破坏了多少安宁，我父亲前年装修几个月的房子，完工时公司宣布倒闭，这个公司，就是高滩的。”
“你说这公司的倒闭，是卷钱跑了，还是别的公司的倾轧呢？我爸在那做了十多年，从没听说有破产的倾向。”男人凑近女孩，听到她呼吸里那沉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女孩冷了，倒抽一口气。
“你父亲，现在做了老板，但是他杀了人。我说过，时光法则里可不管你直接还是间接，倘使你做了一件事，你明知道严重损害别人的利益，还是去做了，最后害得谁死了，这些罪，都是你的。”
男人顺着打个响指，女孩背后立马有一件外套披上。女孩回头看去，是一个小男孩，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标志，表情很可爱，但也很诡异。
“罪恶的倾向会越来越严重，犯罪一次的人很容易会有第二次，掉进钱眼里的人是救不回来的。所以我今晚用这种形式杀了你爸，不过他也快恢复正常了。”
“姐姐，你的灵魂好干净啊。”小男孩说道。
“啊？真的吗？”女孩转向那个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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