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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鬼听令,一溜烟地钻出洞门外。洞道里,小罗怪还在一叠声地咋呼:“四鬼,四鬼,你在哪里?大王有有令……”
四鬼恼怒道:“你瞎吵吵什么?我在这儿呢,你给我过来。”
小罗怪乖乖地跑了过来,直愣愣地望着四鬼。
四鬼问:“老妖……”他忽然发觉自己说破了绽,连忙住口,打个呵欠,伸个懒腰,又呃了几声,方才改口道:“大王让你来喊我去,没说什么事吧?”
“没说。”小罗怪答。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四鬼遣走了小罗怪,慢慢腾腾地向王厅走去。他有些心虚,生怕老妖婆有遥感本领,早就窥测到处他的心灵。一路上,他心里反复设计对策:假如大王不知道刚才隐情,他就蒙混过关。假如大王知道情报,他就吐露出青果儿藏身的洞子,让老妖婆带人厮杀去。这一想不觉心安了几分。他来到王厅,对老妖婆礼拜道:“见大王。大王派小罗怪喊我,有什么事吗?”
老妖婆枯洞似的的眼睛忽然爆射出精光,冷冷地盯着四鬼,半晌无语,盯得四鬼心里直发毛。
“四鬼,你有话没有报告我!”地鼠精王出其不意地说。
“大王,我,我心地坦白,对大王绝对忠诚,我不知道有什么话没有告诉你。”
“哦,真的不知道吗?”老妖婆狞笑着。
“绝对不知道。”
“哦,我来点出来。你说,洞子里何来虎啸声?是不是那虎那些娃儿们又钻进洞子里来。”
这一说,直说到四鬼心坎上来,吓得遍体僵凉。他以为老妖婆知道了什么底细,这该怎么办?这时,四鬼又将路上盘算出来的方案又细想一番。是的,若是四鬼交出青果儿隐蔽的洞子,大王因此可以饶恕他,但今后再遇到神娃,这脑袋恐怕一定会搬家。你看神娃在山头上飞上舞下,一出手就连杀了大鬼二鬼,不费吹灰之力,杀他一个四鬼还不容易?假如对大王混说几句,蒙混过关去,老妖婆将来被青果儿杀了,我还有王位可坐。这一想,使他一盆浆糊似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大王,洞子里是有虎啸声。不过,我已经亲自查过了,这虎不是前几天那虎,这虎是虎王,是大王下请柬邀请来的贵宾,是来吃百娃宴的,不是来救娃儿们的。”
“哦,这是真的吗?”老妖婆若有所思地问。
“绝对是真的,我已经问清楚了。”四鬼已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为了王位,他不禁斗着胆子来掩饰:“大王,先前进洞的那虎,是一条红脸大汉,现在这虎王,是一个可爱的大娃娃,又胖又矮,绝不相同的。”
老妖婆似乎相信了,吩咐说:“你去带他来见我。”
四鬼如获大赦令,忙不迭地跑出王厅,一溜烟地跑进青果儿隐藏的洞子:“青帝,我回来了。”
青果儿关切地问:“老妖婆找你做什么?”
“她听到先前一声虎啸,怀疑是先前那个虎又闹进洞子里来了。我说不是的,硬说是她邀请的虎王,她不相信,要请虎王去看一看。”
青果儿说:“虎兄,只有劳驾你了,你先去看看老妖婆,机灵一点儿,顺着老妖婆的话说,只要不暴露身分就行了,等待我把一切安排好了,你与四鬼内应外合,这网儿洞就一定能攻打下来。因此,千万拜托你受点儿委屈,好吗?”
神虎说:“若说让我跟地鼠精交朋友,低三下四地做她的客人,这的确是丢人现眼的事儿,现在为了青帝的事儿,我宁可忍受委屈,你就放心好了。”
青果儿非常高兴,搂着神虎的脖子亲了一下,说:“胖娃儿,您可要装扮得象喽。你快去吧,我马上要上山一回。请注意,没有我的号令,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神虎点了点头,随同四鬼到王厅去了。老妖婆一看到四鬼陪伴一个胖娃娃进洞来,便满面春风,笑盈盈地迎上前来:“哟,虎王,您佬功夫真是刮刮叫啊。先前,你变成一个红脸大汉,铁塔似的,一会儿又化妆成一个脸上满是长毛的老精灵。这回儿,你处又变成一个又矮又胖又嫩的娃娃儿,让我越看越爱。嗳,我都千年了,还变不出一个俊人儿来,老是这么干瘪瘪丑塌塌老态态的模样儿……”老妖婆脸上虽然在笑,一双眼睛恰如蛇舌儿一般,在神虎脸上使劲地舔来舐去,寻找破绽。
神虎愣愣的,茫然不解:“你都说些什么傻话呀?我怎么变成红脸大汉,又怎么会变成长毛老精灵?我一直就是这个娃娃形。”
“咦,你不是先前从铁门洞里进来么?”老妖婆紧逼着问。
“什么铁门洞,我不懂,我是从瀑布口飞进来的。”
“什么?你竟然会飞?”老妖婆不胜惊讶,又感到非常不安。她先前只看见神虎顶流跃出,只看见神虎跑,从未见过他飞,是以惊讶不已。
“当然喽。”神虎明显感到恼火:“你们去年请我参加百娃宴,是何等的恭恭敬敬,怎么我今天来了,又是何等的大大咧咧?你们连向导也不见一个,害得我转了几个山头,直转得三头冒火星子,也摸不上你们铁门石门的,你们又是何等的倨傲啊!这晚上,我看见瀑布里闪烁光亮,就飞进来看看,原来竟是你们的洞子。你大小也算是一个王儿,怎么这样不讲信用?怎么这样怠慢客人?我来了,椅子也不请坐一坐,茶水也不让我喝一口,倒是象审贼似的审了半天,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耍弄我虎王吗?”
看到神虎生气,地鼠精王思来想去,觉得虎王的话句句在理,掷地有声,从变的人形,进门的道儿,说话的气度,都不似先前那只虎。若果然是先前那只虎,性情暴烈,离她身体又是这样近,恐怕早就猛扑过来,生撕活吞了她。想到这儿,老妖婆心情畅快起来,抱歉地说:“虎王,真的对不起你了。你也许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们这里很是不太平,人呀怪呀到这里来打打杀杀,害得我们提心吊胆,夜不成寐。在你来之前,的确有一只猛虎骗进洞里来,咬死我不少小罗怪。虎王,网儿洞眼下有难,你能不能施发神威,鼎力帮助我们。”
虎王说:“你真的相信我了?不把我当作贼了?”
“虎王,你佬别生气,我是真心相信你的。”老妖婆恭谦地说:“如果不相信,我也不会让四鬼请您佬来,四鬼,你说是嘛?”
四鬼一直守在旁边,他小心翼翼听着神虎与老妖婆的谈话,手心里早就攥出两把冷汗。他的心犹如井筒里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乱糟糟。他的腿子颤颤的,时刻准备着,一旦老妖婆发现了神虎的破绽,他就立即开溜;一旦神虎与老妖婆厮打起来,他也开溜,他准备逃到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去,不管是非,保命为主。这会儿老妖婆问他,他懵懵懂懂的,还搞不清楚话意,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啊,呀,嗯嗯……”含糊地哼着。
神虎有些不耐烦:“你别啊啊呀呀的直哼哧了,既然你们请我来赴宴,就应该给我准备吃的,别让我肚皮饿着。”
老妖婆忙道:“哎哟,真是对不起,怠慢客人了。四鬼,你先领虎王去三层五号洞厅里,那里有一群野猪,让虎王先充充饥吧。”
听说吃野猪,神虎很是来劲儿,他平生就是喜欢扑击这些大动物。他随四鬼走了一层层洞子,来到第三层,寻到五号洞,果然看见铁栅栏里关着一群肥头大耳凶神恶煞的野猪。
四鬼说:“虎王,大王请你吃的,就是这一群野猪,你高兴吃吗?”
神虎说:“当然高兴。四鬼,你把铁栅栏打开一点儿,让我进去,先吃它一只,饱饱肚子。”
也许是野猪们闻到了虎味,也许是野猪们懂得神虎说的话,洞子里野猪全都躁动起来,一只只野猪都尾朝内头朝外,形成一个大圆圈,发出低沉的带有威胁意味的吼叫声,那声音既雄壮又悲凉。一般平凡的虎啊豹啊狼啊,遇到这群拼死的野猪,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因为野猪发起怒来,其势赛过猛虎,更何况这么多野猪们同仇敌忾。显然,神虎这一餐饭是不好吃的。
可是,神虎不同于一般山林之虎,这些野猪们对他构不成一点儿威胁,却反而吊起了神虎的兴趣激情和食欲。他兴奋地磨磨爪牙,高兴地狂啸一声,这虎啸声声震洞宇,直震得洞子扑簌簌地颤抖,上上下下洞子里的小罗怪们全都被吓得惊慌失措,纷纷跑到王厅向老妖婆报警:有老虎杀进洞子来了。老妖婆笑道:“别怕,这是我邀请的虎王,他不会吃你们的。不过,你们也千万不要去撩拨虎毛,避远一些好。不然,你们惹事生非,虎王发起怒来,真的生嚼了你们,我可是没法儿救的。”小罗怪们闻言,纷纷传言:“都躲藏起来,别让虎王吃了。”这种假传老妖婆“圣旨”的话,吓得巡逻的小罗怪们也跟着躲藏到深洞里去,各层偌大的洞道因此显得空旷起来。
神虎的啸声也传到青果儿耳朵。他本来去池子里看百来个娃儿,他看到那些苦难中的娃儿,心里感到好心酸。这些娃儿本应偎在母亲怀里撒娇,现在却被老妖婆关在牢里,即将成为魔怪们宴会上的美肴,这是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啊。他不敢立即打开铁栅栏救出孩子们,因为一来是工作没有准备好;二来是出路没有寻找好;三来是这些娃儿一出池子,乱糟糟的,就会惊动老妖婆,弄不好人未救出,先使娃儿们流血牺牲,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因此,青果儿权衡利弊,决定先回山头去,同乔白药圣王商量对策,救出悬崖上贴壁的三百侠客,再内应外合,消灭老妖婆,让四鬼镇着众罗怪,这样就可以安全地救出全部娃娃们。正思考间,忽闻虎啸,他不由一怔:莫非老妖婆识破神虎底细了?莫非老妖婆作法弄妖擒住神虎了?莫非神虎正在同老妖婆作殊死搏斗?他这样想着,再也呆不住了,直向虎啸处飞扑而去。洞子里暗淡,小罗怪大多躲藏起来了,他飞得奇快,一晃眼儿就不见了,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发现他。
这时,四鬼已经哗啷啷打开铁栅栏门,侧着身子,对神虎说:“虎王,请您用餐吧。”
神虎兴奋不已,他作势一跃,一个金光灿烂,顿时,一个矮胖的娃儿变成一匹雄壮的威风凛凛的猛虎,它一掌击去,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响亮,铁栅栏顿时萎缩成一堆乱麻花。神虎仿佛需要在进餐前活动活动筋骨, 便在洞道里一跃,一剪,一扑,洞道岩壁被它扑打成一个个花洞洞儿,四鬼看去,不禁胆战心惊,心里想:这神虎真正神。”
仿佛知道大难临头,洞子里野猪们都一条声地吼叫起来,一声比一声高昂,一声比一声恐怖。同时,野猪们都张牙露齿,腾爪摇尾,为首一猪,竟然壮如猛虎,体如公牛,站在众猪之前,迎接神虎。
虎与猪,马上就会展开一场恶战。四鬼感到害怕,他不敢看,也不敢呆,逃避得远远的;小罗怪们更是望风而逃,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因此,整条第三层洞道几乎不再有一个地鼠精儿。
虎儿正欲扑跃撕食野猪,忽然凌空飞来一人,他凝神一看,不禁喜道:“青帝,你也来了?”
青果儿问:“虎兄,你这是在干什么?”
神虎说:“我要吃猪,老妖婆请我吃野猪。”
“哦,她真的相信你啦?”
“当然。”神虎得意洋洋地说:“我听你的话,老妖婆说些什么,我全都依着,她果然相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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