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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飘落出一纸符箓,无风自燃,随着它化为灰烬,一名老僧的身形也逐渐清晰起来。

隐光符,有隐形藏身之效。

老僧释观海叹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缓步向前。

商雄微微躬身,竟然毫无慌忙神色,只是平静道:“大师,毒风上人的丹药、秘籍等宝物,全都藏在旁边的密室里,路上有些小小的陷阱,小的愿为大师指路。”

释观海如若未闻,仍旧逼近。

“大师,想必仙门难叩吧?”商雄突然说。

释观海忽然驻足,这才淡淡扫了商雄一眼:

“不错,老僧八十岁时,已经周游列国归来,先天境界大成。

“八十年内,偶尔能遇到先天境的同道,但从未见过先天境以上的修士,以至于让老僧怀疑,是否先天境之上真有更高境界?

“虚无缥缈的修真界,修道者所谓‘仙门’,修禅者谓之‘灵山’,真的存在么?

“老僧苦寻灵山八十年不得一见,于是立誓闭关二十年,要突破先天境界,可惜十九年来未得寸进,如今重阳之数,风烛残年,不再抱有希望了。”

商雄微微一笑:“小人有幸侍奉毒风上人左右,得知了一些隐秘。毒风上人也是先天境大成修士,因为修为久不寸进,苦苦寻觅仙门十年,终于让他寻到了一本古籍,古籍上说,仙门只对炼气期修士开放,仙门之后的世界……只会接纳炼气期以上修士为他们的一员。”

“炼气期?”释观海惊疑道。

“便是先天境的更高境界。”商雄说,“更妙的是,这本古籍里还记载了一方秘药‘精魂丹’,能让养神大成之凡人,蜕茧化蝶,成为炼气期……真正的修士!”

“有这样的秘药丹方,毒风上人却仍是先天境界,想必极难炼制吧。”释观海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目光转向地面的炼丹炉。

他为了潜入敌营、除掉毒风上人,不惜接连使用了祖师传下来的“隐光符”和“符道佛珠”,如果毒风上人已经突破了先天境,是不可能这样脆弱的。

“大师想必也知道,如今天道凋敝,秘籍中记载的神药仙果,百不存一,鲜有人寻见;丹药、符箓之类,都是好几百年前传下来的,也是用一点少一点。如今能够修炼到先天境大成的散修,几乎都有传承在手,没有丹符秘方,至少也有相对完整的修真功法,绝非世俗界绞尽脑汁钻研残本的道士们可比。这也导致先天境大成修士几乎一见面就会厮杀,争夺对方的传承和机缘,希望得到更多资源让自己突破,而不是一辈子困死在先天境,不得见仙门之秘。”

商雄面庞上渐渐浮现出的潮红,透露出他难以掩饰的激动,“灵气亡逸,神药难出!昔年采神药、炼仙丹的路子,早已断绝得干干净净。想要不被困死在世俗红尘之中,寻常炼丹之法,对修士早已没了用处。”

释观海皱了皱眉:“既然如此,你与贫僧说这些作甚?”

“但‘精魂丹’并非寻常炼丹之法!”商雄诡秘地笑了,“此丹的原料不是深山大泽中的神药仙草,而是一种随处可见的东西……凡人的精元和魂魄!”

释观海先是心动,听到后来,忽然神色大变:“这不是什么炼丹术,分明是魔道的炼魂术!”

“炼丹术又如何,炼魂术又如何!若是不得仙门而入,终究不过是荒冢一堆罢了!”商雄长跪于地,向释观海俯首,声音带着诱惑,“就算没有我们,这些凡人也会自相残杀而死的。何不以庶众为踏石,凌绝修士之天下!”

释观海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你一介凡人,为何对修士如此上心。那些凡人死了,你没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哀么?”

“小的自从见闻修士行迹后,便再也不能忘怀。大师神通广大,更是让小的五体投地。小的全心全意都是为了大师能够登临炼气期,没有半点私心。”商雄低着头,声音充满了恭顺,“就像……弟子服侍师父一样,理当如此。”

“你想拜贫僧为师?”释观海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你只不过是想利用贫僧罢了,先利用贫僧的神通,擒来南楚的凡人炼丹;待贫僧吞丹破境后,再利用师徒关系,让贫僧带你入仙门,对么?”

“大师果然慧眼如炬。”商雄直起身子,一脸叹服。

释观海露出了然神色,这时墙壁忽然发出“咔咔”之声,那颗车轮大的流光佛珠一阵摇晃,竟然一点点被顶了出来。

“怎么可能?!”释观海骇然。

那枚符道佛珠虽说不是传说中的法器,但却是祖师铭刻三道真文之后传下的镇门之宝,形如佛珠,但本质上仍然是符箓的一种,能够发动三次撞击,势大力沉,先天境内几无敌手。

“难道对方已经突破了先天境?!”

释观海养神大成十九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不动明王咒。”

他低低地叫出咒律,体内骨骼顿时噼啪作响,从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和尚,体型吹气球一般涨了一圈,俨然一个筋肉虬结的秃头老罗汉,佛袍几欲撑破。

释观海鼓起额上青筋,袖中滑出八九枚铁弹子。先天境大成修士,虽然无法如同传说中的仙人一般引雷击火、御剑飞虹,但个个儿都有三分传承、两份奇遇,熟谙两手咒律,能够强化自己、削弱敌人,因此就算是遇上武道宗师也能将之耍得团团转。

更何况,释观海所传承的流派,是集合了佛门真言和道门符咒之精华的龟龄岛,其最擅长的不是法术,而是符咒。

那些铁弹子上有蝇头小字透出丝丝红光!

“地火符咒,着!”

在不动明王之咒的巨力加持下,释观海甩出的铁弹子都带着一道道呜呜的风声,隐隐带有一丝丝灼热的气息。

此时毒风上人大半身体都已经冒出墙壁,双手乌黑干瘪,死死撑开了巨大的佛珠,同时佛珠也成为他的屏障,从释观海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尖锐的指甲。

下一刻,一颗颗铁弹子打在毒风上人四周的墙壁上,在红光闪烁中先后炸裂,无数炽热的碎片四下飞射,每一片都凌厉如箭矢。

与此同时,释观海道了一声“金刚”,佛袍一拂,身前浮现一抹薄如湖面的光幕,飞向释观海的碎片射中光幕时,光幕都会泛起一圈圈涟漪。穿过涟漪的碎片便失去了力道,噼噼啪啪打在释观海健硕的肌肉上,然后弹开跌落。

“毒风施主,老僧没有恶意!只想与你互通有无,商讨入仙门之法而已!”释观海胸肌耸动,淡然一笑。

“是么?何不把你的精魂给我炼丹,我会带着你的一部分踏入仙门的!”怪笑声从佛珠后传来,紧接着佛珠被那人双手抱住,狠狠掼向墙壁。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佛珠竟然被没入墙壁近半,整个洞窟如同地动山摇一般!

释观海双眼一眯:对方宁愿把磨盘大的佛珠嵌入墙壁,却不丢在地面,看来地面的法阵和丹炉……

毒风上人在烟尘中露出身影,他的斗篷大袍破碎了大半,从破洞中露出他干瘪枯瘦的身体,浑身钢针般的硬毛……和一只绿幽幽的右眼。

“你是尸……”释观海神色震动,话未出口,一股阴凉之意已从身后传来。释观海急忙躲避,惊而不乱地给自己加持了一道“金刚之术”,一面光幕如约在背后升起。

紧接着,光幕如纸糊一般被撕裂,污黑腐臭的手掌势如破竹地插入释观海的右肩。

释观海惨呼一声,求生本能让他想要挣扎逃走,可一股麻意从肩部流向全身,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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