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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草地的虫鸣还没停止,露水挂在草叶上纵情摇曳,天光暗淡模糊,此间混浊孤寂。

一个看不清的人影出现在洞口,如果走近一点看他就会发现,他此刻已经全副武装。他的头发上挂着不知多少块石头,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长石矛,甚至大腿上都用草线别着一根木刺。这个人正是昆吾,此刻他来到山洞,准备叫醒孩子们,带他们外出。

“唔~”

他先是在山洞口做出一阵穿透力极强的长啸,声音不断向山洞内部传播,又在不知何处反射回来,整个山洞都充斥着那尖锐的声音,如同利刺一般刺入孩子们的耳朵,把他们从睡梦中一把拖出。

孩子们陆陆续续都醒过来,他也不顾众人尚不清醒,语速极快地吼道:“你们所有人,带好你们的酉,跟我来。立刻!”

没人看到他的眼中此刻闪烁着的光芒,孩子们只知道昨天被他训练了整整一天,此刻腿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并且动起来之后大腿不断传来阵阵刺痛。可是他们又不敢不停他的,他是当时派来的,还管着他们的集食放饭,他们此刻大多已经腹中空空,如果今天惹他生气吃不到饭那可不是件小事。毕竟他们大多都只是远远看着大母去找过食物,而真正自己去寻找过食物的人寥寥无几,他们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而改变自己。

等他们哈欠连天的站在山洞口的草地,昆吾已经等了他们多时了。

见人差不多齐了,昆吾走到人群前面,摆开架势,就要训话。

“今日,族中猎食,我带你们同去,你们远远观望着,看看咱们九黎人是怎样猎食的。未来你们当中的一些人也参与其中,所以你们要细细观看。”

昆吾的语速明显比平时快了不少,看来此刻他是有些兴奋的。

“黎经,由你出来清点人数。”

“我要告诉那你们,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不在九黎巡者巡视的范围之内,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你们要紧紧跟好我,遇到危险时团结起来,这样才最有可能生存下来,听懂了吗?”

他这么一说,胆子小的孩子们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他们虽然平时生活在九黎的保护之中,但是也并非从未见识过危险,大家都跟着大母去找过食物,或多或少都见识过外面的危险。甚至那个传言,大祀那晚有个人死于杀人蛇。那可是在九黎内部,最核心的地方!

不过大部分人此刻都是兴奋占据大头,毕竟他们从未见识过九黎猎食的样子,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丰富的,他们也到了该对世界有探索欲的年龄。

黎贪和黎巨站在人群之中,黎巨习惯了早起此刻精神十足,黎贪虽然一直打哈欠但是听到要去观看猎食心中倒也隐隐有些期待。

不久,黎经清点完人数,对着昆吾大声汇报道:“共四九又一人。”

昆吾点点头,示意让黎经回到人群中。“希望你们来时是这些人,回时依旧是这些人。好了,跟我走!”

黎贪侧过头看看黎广,不知为什么,他去见过大母之后,就再也没有缠着他问过问题,不过这样也好,黎贪乐得清净。黎广此刻不知在想什么,眼睛中折射一丝着说不出的光。

经过昨天黎经的教授,黎贪此刻已经粗略了解了方向。他回头看看山洞,如果没记错的话,山洞口是朝向南方的,而此刻他们在向着右边走,也就是集食之地的方向,那他们此刻应该是在向着西方行进。

前进的路上,不少人在队伍中窃窃私语,黎贪和黎巨则没有。黎广和黎登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的旁边,四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并肩走着。

一个大下坡之后,路左边的树逐渐密集起来,树的样子变得与山洞口那里不大相同。太阳还未升起的清晨是没有风的,一棵棵树就这么静默地立在那里,仿佛是九黎地卫士,为他们提供保护。事实上,那些树上承载的也正是九黎族地卫士们,他们日夜巡守于那些树上,以确保族内地安全。

在队伍的最前方,不知是谁跟昆吾搭起话来,昆吾偶尔大声回应,时而又会笑笑,仿佛现在的他不是那个让他们一直跑到站不起来为止的“大一酉”。黎贪向前看去,那个人他不认识,但是在山洞中确是处处有他的身影,因为他跟山洞中许多人都称兄道弟,所以经常会被人看到。

“这也是个话多的人。”黎贪在心中暗暗想道。

走着走着,他们到了集食之地。此刻他们的左边是茂密的树林,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群山,右边则是无边无际的平原。这里的景色他们已经看过了很多次,却从未走向过更远处。

他们没有停下,而是直直向前走去,那是群山的方向。

走着走着,黎贪突然看见南方的树林中成群的鸟从树上飞出,那飞出鸟的树延伸的方向也正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他转过头看了右边的黎巨一眼,黎巨此刻正在瞪大眼睛看着前方与昆吾聊天的那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他的目光继续向右延伸,黎广的眼神便迎了上来。

他没有跟黎广交流,但是他知道黎广一定也注意到了那些飞鸟,并且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收回目光,平静地继续跟着队伍向前行进。

又走出一段距离,眼看就要走到前方地群山之中,昆吾突然在队伍地前方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大着嗓门对队伍说道:“从进入此山开始,你们不要发出声音,否则小心招来什么凶兽把你们都吃了。每个人都跟紧前方的人,队伍最后的人牵住前方的人的手,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办法告诉我,如果不是见到凶兽,一定不要喊叫。”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走进深山之后,如果听到司晨(鸡)的鸣叫声,或是小孩儿的啼哭声,一定要立即大声喊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黎贪有点理解不了他说的两句,遇到危险不是凶兽不要喊叫,而遇到司晨或啼哭的小孩儿却要喊叫,那不是自相矛盾吗?

有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便问了出来,黎贪顺着声音看去,那个人好像叫黎木,剩下的他便不知道了。而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反应了过来,便都看向昆吾,等待着他的回答。

昆吾面对众人疑惑的表情,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笑了出来。

笑了一会儿,他清清嗓子,以一种较为尖锐的声音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可听说过烛九阴?”

黎贪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不过他看到黎广的表情凝重起来,于是他断定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烛九阴,平时出没于钟山地域,是神明降下惩罚,永远管理九阴地界的邪物。它长得明明是蛇的样子,却有司晨的头冠,还有玄色的毛。被它咬上一口,十死无生。它最爱模仿司晨或是小孩儿的啼哭声,将人兽引诱到草中,一口下去,送你们去九阴地界。”

昆吾用手摆出一副蛇高高扬起身体的样子,对着面前的孩子们摇晃,仿佛那手臂就是马上要袭击众人的毒蛇。

此刻胆子小的孩子已经被吓得低声哭了起来,至于为什么低声,因为害怕招来烛九阴。即使如黎巨这样平时时常拉着黎贪从危险中跑出的胆子,此刻脸色也变得煞白。

见众人这个样子,昆吾突然又笑了起来,他笑得那样放肆张扬,与他之前不怒自威的样子截然不同。黎贪默默观察着他,有点搞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昆吾笑够了,赶紧对着众人补充道:“你们别怕,烛九阴不会攻击一群人,只要你们呆在一起,不要离开彼此,就不会被它咬到。并且在烛九阴生活的区域不会有猛兽,因为那些兽也害怕那该死的邪物,所以到了那里你们反而可以稍事休息。”

虽然他这样安慰众人,但是众人并未彻底从烛九阴的阴影中走出来。原本最近山洞中就有晚会之夜有人被蛇咬死的消息,现在听说他们有可能要面对一条如此致命的邪物,他们哪有那么容易安心。

见众人此刻的样子,昆吾也意识到自己的吓唬过于严重了,他们毕竟只是一群未经世事的小孩子。于是他赶紧对着众人找补道:“放心吧,我们九黎信奉玄鸟神明,玄鸟最能猎蛇,只要是咱么九黎之人,在出行前说上一句‘玄鸟在上’,便会收到玄鸟神明的保佑,让那邪物远远避着你。”

“玄鸟在上~”人群中立刻传出不少颤抖的低吟。

黎贪虽然有点不太相信他说的,但还是在心中跟着默念了一句。他向右看去,黎巨闭着眼双手摸头疯狂说着玄鸟在上,并且还在后面补了一句“保佑我和小贪”。黎广看过来一眼,随即收回了他的目光,他右边的黎登则是已经满脸涨红。

“好了,咱们走吧”片刻之后,昆吾终于下达了进山的命令。

众人都不再出声,静静地跟着队伍向前走。黎贪紧紧跟着前方,偶尔谨慎地左右看看,某些时刻他以为自己听到了微弱的司晨鸣叫声,可是看看众人,似乎都没有反应,便继续跟着往前。他实在太胆小,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此刻紧张的要命,从他紧紧拉着黎巨不断颤抖的手就能看出来。

他们向北走了一小段距离,便看到了一条两座山只见的小路。路边草木茂盛,中间则是偏硬的石头质感,小路并不宽,最窄的地方仅仅够三个人并肩走过。黎贪向右看了一眼,黎广已经带着黎登默默退到了他和黎巨的后面。 www.uukanshu.com

一抬头,前方黎经的眼神传了过来,那双眼睛正在闪烁着光芒。

她本就跟山洞中的人关系不好,又被昆吾推到一个看起来地位略高于众人的位置上,此刻没有人愿意与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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