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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临江仙·夜归临皋》苏轼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那巨兽被楚常以一式八极崩拳轰杀后,灵压再度逸散于天地之间,久久未能有重聚之象。

楚常则立于原处,未曾有懈怠轻敌之心,而是全力调动五觉灵感,尽可能去探明敌人灵压的核心区域,甚至去精确预估敌人的“复活”时间,同时身后黑影就在他周遭散出盈盈月华,汇作一片月夜,同时回复楚常的灵与力。

可就在楚常以灵压远望巡视几轮后,他仍然没能觉察出敌人的藏匿方位,甚至就他的主观感受而言,甚至连空气中那股令人不快的灵压,都逐渐消散,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了,这是非常、非常不对劲的事态。

“小子,我知道你很急,但是还是先打坐回灵吧,不然你现在战不过那种程度的对手的。”身后黑影提出了中肯实在的建议,劝住了担心敌人转去伤害自己队友准备立刻动身的楚常。

“嗯,你说的有道理,正如乔曦所说,她们此刻正在所谓的B·ide,是另一个由盟友控制的微型亚空间,她们藏身其中,估计能等到我回复个大概,嗯,我相信她。”楚常点点头,也不耽误时间,就地开始打坐回复己身,而黑影则收回月夜,化为一轮明月悬在他上空,默默为他护法。

——·——·——·——·——·——·——

而此刻将目光聚焦在B·ide,陈陆山和陆白榆正躲在Y为他们搭建的安全屋中,其内部装潢正如乔曦和陆白榆都进过的【世外桃源】在【猩红屠宰场】的缩影房间。

相比有些触发创伤后应激障碍,躲在床角休憩的陆白榆,陈陆山则是对屋内四处的装饰充满了好奇,他指着墙上那些ACGN海报,惊讶地发觉其中甚至有贵重的非卖限定收藏版,而仔细翻找摆放架柜,甚至能找到价值上千的真骨雕手办和价值昂贵到让他直呼买不起的专业等身一比一复原皮套,不由得感慨幻境就是好,他都有些想拜托Y给自己整一个了——要他请Y吃什么都行呀!

而裹着被子躲在墙角的陆白榆则是没好气地提醒他道:“醒醒,这些都是虚拟的,而且B·ide里Y某并不是绝对霸主,还是小心点好,不要掉以轻心……”

“好的~好的~我明白的,只是Y也跟我们打包票了嘛,只要这间房子不塌,那我们就基本是安全的,我只是转移一下注意力,放松一下神经嘛。”陈陆山笑着给陆白榆赔不是,轻声说道。

“噢——反正我在这里是放松不下来,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安全屋设计成这个样子……”陆白榆想到那段危险经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将被子裹得更紧了,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躲在这里应该是安——”

只可惜陈陆山安慰的话还没开始说多久,一道巨大的轰鸣声便在他们的耳畔炸响开来,震得整栋房子都摇摇欲坠,陈陆山迅速走到窗前查看情况,下一刻那窗子连同墙体都被一只巨大的螯足击垮倒塌了!

好在陈陆山耳聪目明、身强体健,连忙一个翻滚,才没有被突然的袭击碾成肉饼,他一个受身,也不管身后强敌如何,立刻向陆白榆奔去,将她迅速抱起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屋外逃去!

“陆山!不要走正门!从二楼窗户那边跳走!”听到陆白榆的疾呼,陈陆山没有多问,只是照做,用布带将陆白榆牢牢绑在自己身后,就迅速地找到另一个没有破碎的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

而当他连同背后的陆白榆一同在空中往正门看时,果不其然那里已经被毒液腐蚀得不成样子了,看不见寻常的地面,只能看见一滩散发出灰紫气息的池沼,而其中竟然还能倒映出狩猎者的庞大肢体——正是与楚常交战许久的巨蝎,而此刻这尘世凶兽,就朝着手无寸铁的陈陆二人,挥舞着致命的螯尾,向他们奔袭践踏而来了!

而就在这时候,陈陆山思绪急转,一边背着陆白榆逃命,一边拼了命似的调动起浑身的气力,要催发自身心相的能力,要为他们寻一条生路出来!

而陆白榆脱离了老房子,脑子也一下灵活起来,她凑到陈陆山耳边说道:“躲进林子里!不要在开阔地带被它的骑兵冲锋碾压!”

陈陆山猛地点头示意,然后唤出绿芒,让它们四散开去,寻找Y为他们设计的林间缓冲带,然后便笔直地朝那个方位大步奔去。而那巨兽似乎刚突破Y的封锁,还受着规则的束缚,速度大降,迟迟无法追上陈陆二人,螯尾处狰狞的血眼,只能就以更加恶毒暴虐的凶光,射向已经躲入林中的两人了!

而躲入茂密丛林中的陈陆山,其速度却没有慢多少,对于一个山里长大的农村孩子来说,这种程度的山林,还无法让他为之驻足!他不敢懈怠,谁也不清楚那身后的夺命凶兽什么时候便会彻底突破封锁,将他们与这片密林一同夷为平地。但他也没有被恐惧压倒,他此刻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而这念头正源源不断地赋予他勇气——那便是他对背后青梅的爱意!

他只恨他心相觉醒太晚,灵压不满,没有楚大哥那能硬撼敌手的魂威,但他也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的信念!他一定要让他身后的女孩从这绝命险境中安全离开!

可现实终归是现实的,他只听得远方传来一声挣脱桎梏的癫呼狂响,然后凶猛无比的风暴便向他们两人席卷而来,只是一瞬间,原本代表隐蔽安全的昏暗视界便被粗暴地轰开——是那巨兽一个冲锋,还未曾挥舞螯足,所掀起的狂风就已经将林木大片大片地摧折毁断了!

而那可以瞬息间掠去他们生命的恐怖的猎手,就在离他们不足百米外,正抬起螯足,张开狞恶血瞳死死地将他们锁定了!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陆白榆,光是被这目光锁定,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打颤,只能死死地抓住陈陆山背后已经湿透的衬衣,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才勉力克制住自己快要脱缰的哀嚎欲望。

而陈陆山作为新生的心相者,根脚不过落在普遍灵压偏弱的星相界中,更是连自身的【真名实姓】都未曾知晓,又怎能抗衡,怎能挡得住面前这完全体【尘世凶兽·恶语相向】的恐怖威压了?

可只见得他双腿不住发抖,但他那眼神却半点都不肯屈服,是要以敌人作殊死搏斗!连那不剩多少灵智的嗔狂痴傻邪孽恶物,也被这般眼神所吓住,选择不第一时间就痛下杀手,而是同样瞪大猩红血眼,是对决中的对峙阶段。

只可惜它有智商,但很有限,几个瞬息后就急不可耐地抬起螯足,猩瞳爆闪,要在下个瞬间就将面前这两个孱弱的猎物撕成碎片了!

而就在这危急之时,一道熟悉的月华匹练挡在了陈陆二人面前,一击便将那狂似不可一世的凶邪巨兽,重重地轰至远处山体间了!浩浩皎洁月轮中,只见得有一玄黑身影立其内,那人身材单薄,只拎着一柄皎素长剑,却杀得那走兽丢盔弃甲,随手一记就将其喝去他处了——这般来者,不是楚常又是谁?

而那深深嵌入山体间的凶兽,刚挣脱束缚,愤怒地用螯尾劈砸山体,正要抬首仰天怒号,发出凶绝狂嗔的怒吼时,突然失声——而看它周身逐渐膨胀爆裂,炸出道道如柱血流,是被剥夺了它周遭的空气!所形成的内外压强差正给它一阵猛过一阵的爆破!

而自它身后不远处,又是一道红色身影自虚空中浮现而出,正是XY合一后的‘黄霜天’,原来放尘凶进B·ide只是陷阱,实则乔曦早已勘破敌手的算计,唤XY先一步作了埋伏,要与姗姗来迟的楚常一同,两面夹击,要送那执迷不悟、死性不改的Z下地狱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Z”,‘黄霜天’手里聚起深红日冕,遥遥指向Z,与她耐心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若改悔,不再‘长恨此身非我有’,选择‘忘却营营’,那么你还有机会重回正轨,你可以选择走正道的,毕竟你我本是一体,我没道理骗你。”

“呃哈哈哈哈——”,那尘凶螯尾处狞恶血瞳如花骨朵一般“绽放”开来,露出其内只剩上半身的,‘黄盼娣’的脸庞,她面对另一个自己伸出的帮手,只是狂笑,好似彻底被黑夜污了心智,无法言语了。正当‘黄霜天’如此想时,Z,或者叫‘黄盼娣’,不屑地嘲讽道:“你是没理由骗我,可我看你是被人骗了吧,如此痴傻,别人说几句假大空的伟光正,你就纳头便拜,赞拜不名了?是否有些幼稚噢!嘻嘻嘻——”

“你是完全不记得你此前受过的背叛了吗?反正我不再是幼稚无知的孩童了!依我看,你不过是被敌人能力反噬,被循着意识流反向被污染了精神海!是彻底地沦为他人的走狗啦啊哈哈哈哈哈!!”‘黄盼娣’癫狂嘲笑道。

“如果你要把我所受的治愈,心灵的净化称为‘污染’的话”,‘黄霜天’低下头来,不作争论,只是握紧了手中日冕,缓缓道:“那没办法,这场风暴,该到‘夜阑风静縠纹平’的时候了,而你,虽然我单方面觉得有些遗憾,但也只能请你这‘小舟从此逝’了,我会悼念你的,正如苏轼在《临江仙·夜归临皋》中所写的‘江海寄余生’。”

“呃哈哈哈哈,我就说了呀!我们!我黄盼娣!哪里会用这么多诗词典故说这些劳什子车轱辘话!你怎么还是那么笨,这么幼稚愚蠢呢!”听着‘黄霜天’的最后劝告,‘黄盼娣’笑得更狂妄了,她只是将嘲弄的嘴角拉扯到了耳后,肆意地发出最后的挑衅:“你这痴儿!看看我们这尘相愚者,哪里能手握日冕晖轮了?!你恶堕矣!!”

“那只是你的偏见罢了,不要拿如此狭隘的认知来定义我们的羁绊!我更愿意把这称之为——”‘黄霜天’终于蓄力完毕,将手中日轮狠狠砸去,断声喝道:“善升!!!”

——·——·——·——·——·——·——

大战就此一触即发,正如此前乔曦所猜想的,Z的能力包括了Zil(虚无)、Zelt(狂信热)、Zyi(荒诞剧幕)。【虚无】能让‘黄盼娣’化解所受的大部分攻击、【狂信热】能死死锁住‘黄盼娣’自身的战意,免疫精神攻击不说,还能扰乱对手的心相五觉、而【荒诞剧幕】更是能搭配【恶语相向】本身的操纵认知能力,将对手拉入自身所设的荒诞剧本中,如若不能挣脱,那么将戏剧性地迎来自身的荒诞灭亡。

只可惜这些都被楚常和‘黄霜天’的合力打击下一一被破解了,【荒诞剧幕】被X的【世外桃源】天然克制,完全发挥不了作用,连同【恶语相向】本身应有的认知操纵都被一同抵消了,无法影响战局。

而【狂信热】带来的精神影响又被楚常的月华无情碾压,从灵压能级上就输给带有净化能力的月华压一头,不仅无法对楚常和‘黄霜天’二人施加影响,甚至在楚常背后那轮浩魂素魄的照耀下,连‘黄盼娣’自身都感到心情诡异地莫名平静,连自身战意都难以保持了!

再说到‘黄盼娣’最为核心,也最为恐怖的能力——【虚无】,攻守兼备的同时甚至能够抹除他人的能力,那无垠灰黑雾霾的显化,却被‘黄霜天’手中凝起的日冕晖轮死死镇压!好似二者间在位格就有本质上的天差地别,是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存在!

在‘黄霜天’所持日轮的猛击下,‘黄盼娣’节节败退,身受重创,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复过来,无论她如何不甘,她都只能被楚常一剑钉死在破碎山岳上,昔日庞大的身躯,只剩下一小截上半身,不住地流出黑紫色的脓血,不甘地继续腐蚀着这大地,用充血狞恶的复瞳,怨毒地盯着向她走来的楚常,尤其还有那反水背叛的‘黄霜天’!

“咳,咳咳咳,呵呵,‘黄霜天’是吧?你真是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下家啊,咳咳——”‘黄盼娣’不屑地啐了一口脓血,不改癫狂地挑衅嘲弄‘黄霜天’道:“但你做这些都是徒劳!我不会给你机会吸收我的,我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献给了那位大人!!哈哈哈!再见吧!愚蠢的另一个我哟!我们地狱再见!!!”

楚常见状立刻拉住欲要上前的‘黄霜天’,刹那间撑起一片月夜,二人这才没被‘黄盼娣’最后的自爆所波及。

而此时乔曦也从‘黄霜天’衣袂内藏着的红色播音机中脱离出来,远目极眺,久久无言凝视着‘黄盼娣’所留给,哦,应该说甩给这可恶世界的最后一巴掌,啐向这操淡世界的最后一句叫骂——一轮炸裂开来的,在空中仅留下一道漆黑日冕的已冷烟火……

许久,乔曦才回过神来,对‘黄霜天’说:“她作为恶魄自行崩解了,应该不会对你的健康造成太大影响吧?”“不会嘞”,“黄霜天”回给乔曦一个灿烂的微笑,“她是她,我是我,本体是本体,她就算自我了解,也没办法销毁所有的魂魄,只要我凝集起来,再修养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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