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梦醒(1 / 1)

不能开，绝对不能开！艾尔颤抖着把卧室的门紧紧锁上，又跑去阳台，从阳台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锥子，躲在门边的视野盲区里。虽然不知道这样到底能不能伤到梦魇，但是至少能够反抗。

敲门声停下了，艾尔还是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他靠在墙上，全身紧绷，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妄想来支持自己保持戒备。漫长的等待让人几乎要陷入疯狂，诡异的寂静没有丝毫的改变，艾尔的心中冒出来了一个不智的想法——打开门看看？

不能开，绝对不能开！那家伙绝对在等我出去！艾尔毅然决然放弃了这个想法，继续在门边蛰伏。

天色渐暗，艾尔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从早上到现在他都没有吃过东西，饥饿更加重了他身体的虚弱，长时间绷紧神经也消耗了他的理智。开门的想法又一次冒了出来，并开始占据上风。

艾尔手上紧握锥子，轻轻拧开了门锁，再小心地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放着的一碗粥，碗下面还压着一样纸条，用娟秀的字写着“醒来了记得吃饭，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粥虽然已经冷掉了，但是依然看着让人食欲大增。但此时不是吃东西的时候，艾尔顺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无视了那碗粥。他探头出去看了看，然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发现索菈正靠在门边，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垂着头，双眼紧闭，显然是睡着了。

看着索菈的睡颜，艾尔竟一时茫然无措，因为他根本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先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艾尔不敢再冒风险去叫醒她了。

关心、笑容甚至所有的善意都可能是虚假的，都是为了让人上钩而放出的饵，虚实结合、真假参半，一切都可能是梦魇的套路，如此状况，又如何让人理性地思考？

在这时，索菈伸了个懒腰，悠悠醒转，吓得艾尔一连后退了几步。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揉揉眼睛，待视野恢复清明，便看到艾尔手持锥子靠在墙上，戒备十足，仿佛如临大敌。

索菈疑惑地看着艾尔，问道：“你在干嘛？”

“没干嘛，没干嘛……”艾尔满头冷汗，“你看这墙上的风景画有点歪，我拿锥子矫正一下……呵呵呵……没事的……”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索菈向艾尔走过去，“放着让我来吧。”

“别过来！站那别动！”艾尔顿时慌了神，大吼一声，并用锥子尖端指着索菈，“离我远点！”

索菈看到艾尔这架势愣在了原地：“你干嘛？”

“对，你就站那里，”艾尔靠着墙，慢慢挪到门边，一只手抓住了门把手，另一只手依然拿着锥子和索菈对峙着，“别动，待在那就好……”

艾尔用锥子指着索菈，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都紧绷着，他看着索菈，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待在那，好吗？让我一个人待着，求你了，求你了……”

索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艾尔，与他保持距离。

艾尔看到索菈没有动作，一瞬间拧开了门把手，猛地推开了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心脏在疯狂跳动着，呼吸急促，艾尔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梯，试图逃离梦魇的控制。心中被劫后余生的狂喜占据，艾尔因高烧而混乱的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仅靠逃生的本能驱动着身体。

当艾尔冲到楼底时，他却傻了眼——那外面的世界被西斜落日的金色辉煌笼罩着，高楼、树木、行人皆被染上了黄昏的颜色，车流井然有序地在柏油马路上流动着，人行道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都是他无比熟悉的样子，是他二十多年来看过无数遍的样子。

假的，假的，全部都是假的，都是梦魇的把戏！艾尔混乱地得出了结论，不顾自己身上穿着睡衣，手上拿着锥子，便冲进了人群之中。人们看着这个衣衫怪异、神志不清并且手拿利器的青年，纷纷尖叫着躲避。

“你在干嘛？你疯了吗？”索菈看着艾尔癫狂的举动，趴在阳台上焦急地朝着他大喊道。看到叫喊并不起作用，索菈立马追了上去。看到索菈追上来，艾尔心中的恐惧再次出现，逃生本能让他更加卖力，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引得众人尖叫连连。

它在追我！它追过来了！艾尔瞳孔地震，疯狂地在人群之中逃窜，用人群来掩盖自己的行迹，并且用各种东西干扰索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定有安全的地方，能够甩掉那个怪物的地方！艾尔的思维艰涩地运转着，终于在过去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了解决办法——十九大道，九十六号，太阳之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但艾尔本能地觉得那里绝对安全。艾尔确定了方向，向着十九大道逃去，顺手抓起路边一个摊贩的瓷碟向索菈掷去，以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

索菈歪了歪头，用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十一点四十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电磁炉上正冒着热气的炖菜，心里估计着再有三分钟左右就能开饭了。虽说做饭并不是索菈拿手的事情，但常规水平还是能达到的。她拿起勺子舀了一点汤送入口中尝了尝，觉得水平发挥还算正常。

索菈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魔力波动从艾尔的房间里传出，于是立马放下汤勺奔向艾尔的房间，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脱。打开门，门后的场景让她目瞪口呆——艾尔躺在床上缩成一团，身边盘旋着若有若无的黑色气体，白色的火焰以艾尔为中心蔓延，点燃了整个房间。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艾尔又在梦境中被梦魇夺去了一条命。看着白焰燃烧的房间，索菈觉得把艾尔带出去才是当务之急。正当她抱起艾尔，准备带他撤出房间之时，白焰的漩涡瞬间迸发出来，汹涌的白色火焰如同岩浆一样从火山口般的漩涡中喷吐而出，猛烈灼烧着周围的一切。又一条命失去了，她能感受到艾尔体内的灵性在快速下降。

“该死的梦魇，居然无耻偷袭！”索菈把艾尔放在客厅沙发上，拍熄身上的白焰，愤愤不平地看着艾尔身边盘旋的黑雾，“一下没看着就搞事是吧？”

当索菈将目光投向黑雾，那黑雾抽搐着消失了。见此情景索菈松了口气，一偏头躲过飞来的碟子，看着前面逃跑的艾尔，迈步追了上去。

艾尔一把推开一位女士，继续向着十九大道跑去。街上的人群避让开来，红蓝闪烁的警灯、尖锐鸣叫着的警笛出现在路边，手拿防爆叉、深蓝制服的警察们迅速堵在了艾尔的前面。

“站住，不要再靠近了！”手拿电击枪、身穿防刺服的警官踏出一步拦在艾尔面前，张开双臂截住艾尔，宽大的臂膀如一堵墙一样挡住了艾尔的路。周围的警察也拿着防爆叉靠近艾尔，试图把他擒住。

“警察先生！情况很紧急！让我过去！”艾尔焦急地挥舞着锥子，想要闯过警察们组成的防线，“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看来这是个癫子，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警官对着他身边的同僚说道，“擒了他，查查是哪家医院的。”

“你们看！你们往那看啊！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不是疯子！”艾尔看着越靠越近的警察，绝望地大喊着，疯狂地指向围观的人群，“你们看不见吗？那怪物在追我！！”

“好好好，我来帮你看看那怪物在哪里！别激动！”一位警察拿着防爆叉一步步走向人群，艾尔死死盯着那位警察，紧紧攥着手中的锥子。就在艾尔的视线被那位警察吸引之时，那位警察悄悄朝艾尔身后的同事们使了个眼色。

一位警察悄悄靠近艾尔，趁势把艾尔绊倒在地，几位警察一个箭步上前用防爆叉卡住艾尔的胸部、腰部，死死把艾尔按在地上。警官抢先一步在艾尔反应过来之前按下了辣椒水喷雾，一股极其呛鼻、让人心生厌恶的辣椒水朝着艾尔的脸喷了过去，艾尔下意识捂住眼睛，锥子掉到了地上。一位警察趁势抓住了艾尔胡乱挥舞的双手，准备用手铐铐住艾尔。

突然，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吓了周围所有人一跳。火焰把艾尔包裹，以艾尔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燃烧着周围的一切，警察们瞬间后撤，与火焰拉开了距离，艾尔也挣脱了控制。

两眼一抹黑的艾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忍住眼部的强烈不适再次冲入了人群，谁也不知道这种莫名诡异的吸引到底是如何产生的，能让一个完全睁不开眼睛的人准确地朝着目标跑去。

“嘿！你想干嘛？”手持电击枪的警官拨开人群追了上去，手中的电击枪上电流滋滋作响。

然而将要接触艾尔的那一刹，散射的流光将警官的手臂炸成了碎片，右腿也被流光洞穿。警官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抱着只剩半截的小臂哀嚎不止。

警察们瞬间警戒起来，掏出手枪四处瞄准，在他们的求援下，空中传来了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几架直升机的螺旋桨打碎了逐渐消失的金色阳光，用探照灯搜索着偷袭者。其他的警察尽力疏散着人群，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一点金光暗淡下来。

如此混乱自然让艾尔有机会逃出生天。在他瞎着眼逃窜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涌入他的身体，原本睁不开的眼睛渐渐恢复了视野。因高烧不退而混乱不堪的大脑靠本能与那未知的吸引驱使着艾尔继续向太阳之海走去。

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他们就像野兽一样嘶叫着，用扭曲的肢体爬行着，他们没有五官的脸上笼罩着黑雾。他们一步步朝艾尔靠近，无数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的手向艾尔涌来，颇有要把艾尔淹没之势。然而艾尔没有丝毫反应。

推开太阳之海的店门，艾尔一步步挪进了酒吧，把人群甩在身后。在艾尔关上门的一刹那，话语声、嘶鸣声、蠕动声、直升机螺旋桨划动空气的声音一瞬间消失不见，迷雾般的寂静笼罩世界。在太阳之海之内，朦胧的金色辉光飞旋跳跃，那金色的身影浅笑嫣然，话语如泉水般流出——

“噩梦，该醒了。”

艾尔只一眨眼，他便又躺在了白骨累累的灰色洞穴里，两三只非人之物围着他低声咕哝着什么，而当看到艾尔醒来，那物伸出一只爪子，似乎想要拉艾尔起来。

艾尔伸出手去，触碰到的却是一缕金色的头发。他躺在沙发上，索菈正坐在他的旁边，面带微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