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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萨达特大吼一声,一拳打在哈托尔脸上,夏洛蒂如梦初醒,扭头飞快地朝身后跑去。

哈托尔本来捂着鼻子,但大步流星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夏洛蒂,你给我站住!”她大吼着起步,却不得不停下脚步闪躲。萨达特正挥舞着那把断刃匕首,“让我们开始第二轮吧!”他扬着声调说。

哈托尔皱了皱眉,拔出腰间的匕首和他扭打起来。

夏洛蒂没有看到这些,她只听得见身后传来激烈的金属碰撞声。她正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逃离那里,以及正在寻找着一些东西。借着摇曳的手电筒,她发现了一些散落在拐角处的碎布——这是她一路上用魏明诚包里的毛巾做的记号。幸好还有它们,她才能轻松地在迷宫般的甬道里找到他们来时的路。

“希望能够成功吧……那个计划?”夏洛蒂喃喃自语。

而另一边,萨达特与哈托尔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激战。

“你他妈到底想做什么?”哈托尔眯起眼睛诘问,她的刃尖对上萨达特的断锋,相接的瞬间爆出电焊一样的火花。萨达特没有接话,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冷酷。现在他势如狂沙,将手中的断刀挥舞的凌厉生风,而下盘却无比稳固,极少有闪躲和走动。与他相反,哈托尔脚下生风,形如鬼魅,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打斗中,她更多地将那把匕首作为一面可攻击的盾牌。

双方的虎口都被这激烈的对抗震得生疼,但却没人能得到一丝喘息机会。萨达特反手在哈托尔的刃身上又劈了一下,哈托尔毫不相让,于是又一轮密集的对招开始了。

左刺,格挡,右刺,闪身,反击,扭身……持续而激烈的攻势剧烈消耗了萨达特的体力,他因为疲倦露出了一个细小的破绽,在这一瞬间,哈托尔在空中跃起扭身四十五度,手中似乎随时可能断裂的匕首直直刺向萨达特的眼睛!萨达特拼尽全力挥刀试图拦下这短兵相接的致命一击,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哈托尔结结实实地踢到了萨达特的肘关节。这一脚效果拔群,大马士革断刃从他手中脱出,哈托尔接住它时,还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连她也没想到能这么轻易的成功。

局势瞬间逆转,萨达特僵硬地笑了笑,下一秒转身就跑:“夏洛蒂你他妈搞定了没有!”他拼了命地大吼,下一秒又“哇”地一声叫了出来——他的手环刚才狠狠地电了他一下,而这就代表夏洛蒂的肯定回复。

他撒开腿没命地朝着夏洛蒂刚才离开的方向跑过去,哈托尔紧随其后。萨达特的速度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快,哈托尔离他越来越近,伴着索命般的脚步声,她伸出手来,马上就能死死钳住萨达特的脖子!但她却没能想到,自己的小腿这时竟被狠狠地绊了一下,然后狠狠地迎面摔在地上,贴身的裤袜被凸起的石路磕破了,露出她血肉模糊的膝盖。

哈托尔忍着痛撑起身,一边对似乎想打一个回马枪的萨达特连开两枪逼退他,一边回头查看到底是什么绊倒了自己。一条若有若无、但极为结实的半透明细线紧紧地系在过道两侧,拉起一个结实耐用的阻碍陷阱。

这就是夏洛蒂用魏明诚包里的钓鱼线做的临时绊马索。

“……夏洛蒂!”哈托尔似乎恼羞成怒了,她的眼里正在冒火。她撑着腿站起身,将断刀朝下握住,然后以伤腿不可能的高速向前冲锋。她没跑几步,随着“崩”地一声干涩的不和谐音,本该拦在她胸口的第二根线被割断开。

“真主啊,这娘们是他妈人精啊!”萨达特不免感叹。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跑,一边敏锐地寻找夏洛蒂留在绳子附近的碎布信号,以让自己能避开前方她设下的层层阻碍。

“你他妈的别想跑!”哈托尔的吼声从他后面传来,萨达特吓得踉跄了一下,正好闪过了一颗从他肩膀上擦过的子弹。

“好吧本来我不想这样的。”萨达特在绕过一个拐角以后,突然转过身来,同时减速着继续后退。这种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他在碰到下一根钓鱼线时不仅没被绊倒,而是像弹弓一样蓄足了力。而这时,哈托尔刚从拐角追上来,迎面撞上了正双手用力拉住钓鱼线的萨达特。

“我称之为马穆鲁克飞踢!”萨达特带着计划得逞的嘚瑟大喊了一声。他松开手用力起跳,瞬间绷直的身体就像炮弹一样朝着哈托尔飞去。哈托尔根本来不及闪躲,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狠狠地踹在肚子上,然后整个人沿着一道抛物线向后飞去……

以上是萨达特在飞过去时得意的构想,但事实是,哈托尔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萨达特的全力一击,还以一个他都没看清的动作用力重击了他,让他一下摔了个狗吃屎,脸上胳膊上擦掉了一大块皮。但哈托尔同样也没占到便宜,萨达特一个打滚卸掉了大部分冲击力,然后飞快抽出夏洛蒂先前交给他的匕首刺向哈托尔,虽然她躲闪及时,但还是被划破了大腿。紧致的裤袜崩开,缕缕血流从一道约十几厘米长的伤口涌出。

碍于哈托尔手中有枪,萨达特也不敢补刀,而是从她身边拔腿就跑。一心跑路的他没能看到,本来因为腿伤而坐在地上的哈托尔打了个响指,随之她的食指开始发亮,看起来像是打火机的火光似的。然后她发了狠地用食指沿着那道伤口用力一抹,她瞬间疼的大叫,撕心裂肺的嚎叫在甬道里回荡,连不明所以的萨达特都心里发怵。

但神奇的是,那道伤口的流血瞬间止住了,然后哈托尔跟没事人似的站起身来拔腿猛追,速度不下于先前。

萨达特跑出去有了一段距离,刚有机会抹一把脸上黏糊糊的血,在感到伤口被带着沙土的手刺激,产生一种带着灼热的刺痛的同时,他听到身后再次传来大步流星的脚步声。萨达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到哈托尔的身影再次如索命鬼一般出现在通道末端,这回轮到他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了:“你他妈是怎么站起来的?”

“这算什么?你他妈理解不了的事还多着呢!”哈托尔带着掩盖不住的怒意吼回去,她拔出夺来的大马士革断刃,一缕跃动的炽烈火焰替代了原来的刀刃。本来极难发现的透明钓鱼线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极明显的白色光亮,哈托尔一挥手,如若无物地割开了它。“我称之为赛特之火,穆斯里姆1!”

(1:即对星月教信徒的称呼。)

“你他妈哪来的油啊!”萨达特看到这场景不免惊呼——是的,由于在船上错失了观看哈托尔施展魔法的机会,他到现在还认为面前的对手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接下来是冗长而令人疲惫的追逐战。夏洛蒂精心布下的那些障碍在哈托尔面前变得脆弱不堪,而反过来限制萨达特。现在他像是《神庙逃亡》的主人公,费劲巴力地以各种姿势躲避可能会导致自己丧命的陷阱。这让萨达特格外疲惫,他健壮的双腿开始发酸,直到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刻都在不由自主想着要不干脆停下脚步算了,但仅剩的理智驱使他继续向前。

哈托尔在神奇地站起来以后,竟然跑的更快了,萨达特听到她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自己,他最后一次回头,看到哈托尔以无比迅捷的身形连续在几道绳子上留下燃烧的断口,然后以难以置信的轻盈姿态朝他狠狠扑来!她手中的烈火像是赛特神的利爪,下一秒就要剜出他惊恐的眼球!

一道身形突然从他身后的黑暗中窜出,再一次狠狠地踹在哈托尔身上。但这一次,夏洛蒂的攻击显然没有上一次凌厉有力。她正一脸惊恐,失去外骨骼的她脆弱不堪,没人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勇气来踢出这一脚。

“快逃!”萨达特拉起愣在原地的夏洛蒂,连滚带爬地继续逃命。

他们拉着对方的手,终于挨过了最后一个拐角。一阵熟悉的异香扑入夏洛蒂的口鼻——那是昔兰尼白烛的味道,一番磨难以后她又回到了那个圣甲虫石窟。

夏洛蒂忍不住回头,看到拐角那边的火光,以及哈托尔斯映在石壁上巨大变形的影子。“你最好确定你的法子能成功。”她苦着脸说。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萨达特急不可耐地推搡着她往前,他们最终抵达了那个放有蜡烛的洞口。“快,快躲进去!”他大叫着,一边把夏洛蒂的头埋低推了进去。

夏洛蒂不忘拿起她先前放在门口的蜡烛,它现在只剩下一点点最后残余的蜡油,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气味。

“躲到这里自寻死路?”哈托尔得意洋洋地说。她从门口探进来半个身子,当看到乌泱泱的、重新躁动起来的圣甲虫以后,她脸上胜利在望的笑容凝固了。

“进来吧你!”萨达特又快又狠地把她一把拽住,夏洛蒂也去帮着抓哈托尔的胳膊,它十分有力,很难想象它曾被受过那么重的伤。哈托尔是那么用力的挣扎过了,但她最终还是被两人制服。虽然哈托尔轻盈的身体被一把扔到地上,但她立马翻身而起。与此同时,巨大的咔咔的石板摩擦声再次出现——夏洛蒂拉下了机关,而哈托尔只看到石门关闭前萨达特最后滑出的身影。

没有了昔兰尼白烛的抑制,圣甲虫群终于恢复了它们的凶残。虫群一拥而上,像汹涌的浪潮一样向哈托尔袭击,她根本没有时间寻找打开石门的机关,就被疯狂的圣甲虫淹没了。

夏洛蒂正搀扶着萨达特,他真是狼狈极了,全身的衣物打没了被撕得稀烂,本来的短袖被扯成碎领小开衫,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一寸没有伤痕。“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有点像那个迪士尼动画里的阿拉丁。”夏洛蒂有意打趣他,但她却没告诉他,其实他最像阿拉丁的地方是那一双依然明亮的眸子。

“哦,那你就是茉莉公主喽?”萨达特本来疼得龇牙咧嘴,听完她的话以后扯出一抹笑意,反过来逗她玩,“说实在的,你确实长得不太像普通的塞里斯人,有点像印度人或者波斯人。”

“哈,这就是你当初说我像你姐姐的理由?出去你打算把我介绍给她吗?”夏洛蒂翻了翻眼皮,用做作的音调哈哈了两声,继续这个带点绯色的玩笑。

“不,我不打算。”萨达特说,“她早就死了。”

“……我很抱歉。”夏洛蒂愣了一下,但从萨达特的脸上并看不出来什么悲伤,他撇撇嘴,似乎无关紧要地说:“那有什么可抱歉的,埃及的孤儿又不止我们。”

“你是孤儿?”夏洛蒂有些惊讶。

“是啊,难道我在你眼里是个家教很好的人吗,好到成一个偷奸耍滑的市井无赖?”萨达特似乎在自嘲。

“是啊。”夏洛蒂漫不经心但肯定的说。

萨达特带着一丝惊讶看了她一眼,然后略带感激,甚至有些羞涩地说:“谢谢。”

这气氛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两个谁都没继续接茬,就这么往回走。俩人扛起被他们隐蔽在路边的魏明诚,走回了他们遭遇哈托尔的地方以后,又摸索着过了几个弯,第三层的迷宫似乎就到了尽头,一堵满是彩绘壁画的石墙就横在他们面前。

这面影壁上的壁画比起夏洛蒂在第二层看到的任何一幅都要更加细致和精美,和这里粗糙而毫无工艺和建筑可言的环境显得尤为格格不入。画中似乎在描绘一位女性祭拜太阳神的情形,她立于画面右侧,面容慈美虔诚,头戴红白相间带有绿色羽毛点缀的祭司帽,身着层次感很强的薄纱长袍,依稀可见她身姿婀娜的胴体,她正侧身向左边举起双手表示崇敬。

画的右边是夏洛蒂一路上认熟了的鹰头太阳神形象,祂头顶圣蛇围绕的赤红色太阳圆盘,左手持一根权杖,右手握着代表生命和重生的安可十字,身着一套简约的亚麻短袍。祂的形象与女祭司最显而易见的差别是,祂的轮廓由红赭石和金粉混合出的墨汁勾边,比起最普通的木炭研磨出的黑墨汁高贵了不知道多少级,看来绘画者有意突出太阳神的尊贵。

两人中间是一张摆满了各种果蔬畜禽祭品的供桌,而整幅画的上层则是双蛇守护的太阳圆盘,正张开巨大有力的青红色羽翼,在它之下还有两只相互而对的兽影。而整幅画之下,则是一派幸福和祥和的景象,似乎是传说中善良亡灵们往生的芦苇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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