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云门之外 第2章(1 / 2)

神族纪年267年8月的某一天清晨，我在神堂中，站在华丽不朽的金钟旁，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写给金钟的颂歌。

是的，神堂钟祀者的工作就是如此枯燥，毫无变数——写金钟颂歌、擦拭金钟、念，写《金钟经》，为众神祈福。偶尔主持大神们的会议，也千篇一律——以不欢而散收场。

我站在那里，几乎细胞都要瓦解，终于吟出一首小诗：

金钟啊你是自由快乐的神鸟

张开羽翼庇护微渺

金钟啊你是通往幸福的车票

引领我们东方欲晓

可算是写出来了。我叹了口气。我已经写了86年的颂歌了，每天一首！就算我有点什么所谓诗人的天赋，也绝对不够用的。

我放下手中金笔，将这羊皮纸放在金钟之下。它很快化作一团雾气，飞向高空中去。

不知道金钟有没有读过这......无数的颂歌呢。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起擦拭金钟专用的白色绸缎。这绸缎每日都被小神用梅花熏香，一闻这味道，我就想起和思儿在梅花园里度过的悠闲时光，那时的快乐是很少见的。

我在金盆中沾上写神泉水，开始擦抚金钟。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完成这任务。在擦抚的途中，我还能隐约听到金钟愉悦的哼歌声、窃窃私语、或是一句赞赏的话。这些东西让我的工作有了微小的意义。

最后，我跪于金色的鹅毛毯上，一字不漏地念完了《金钟经》。

念完后，我拿起金笔，甩甩手，再次写起：

金钟英明，高雅，崇高。以神泉之力，以宽容之心，以伟岸臂膀，护佑万物之周全。从神到人，到其余一切有灵或无灵之物。凡遵纪守法，遵循因果变迁者，无不施恩，无不爱护。

而在神明之间，五位大神，钟祀者，及法神，对金钟尤为呵护，敬爱。应得金钟永世护佑。在佑之列：

思儿，财富之神，居梅花园。不恋财，开明包容。护金钟圣名，当得其佑。

阿加莎，智慧之神，居光耀书堂。爱惜书籍，高洁自重。护金钟圣名，当得其佑。

安妮，华美之神，居蓝羽宫。不自傲，优雅清丽。护金钟圣名，当得其佑。

卡尔，勇气之神，居雄狮圣殿。谦虚自勉，志向远大。护金钟圣名，当得其佑。

琉莹，自然之神，居水宫。博爱大众，温和善良。护金钟圣名，当得其佑。

多妮多，神堂钟祀者，居神河岛高塔。忠诚善良，团结众神。护金钟圣名，当得其佑。

司图兰娜，法神，居水宫。公正尊法，不包庇。护金钟圣名，当得其佑。

此外，亦有神不守规矩，蛮横霸道，视金钟为无物。罪神永生永世受金钟诅咒，关于云门内各处，不得超生，永受苦难。

在罚之列：

达达娜，贪婪之罪神，罚于一人剧场内。贪婪邪恶，残害人类。当罚。

伊丽莎白·瓦德，嫉妒之罪神，罚于血宅内。高傲善妒，不知廉耻。当罚。

叶妮·斯威特，暗讽之罪神，罚于崎岖之洞内。表里不一，玩弄人心。当罚。

林碑·杰克特，狠毒之罪神，罚于地下蛇宫内。饲蛇伤人，邪恶不堪。当罚。

小神凌，罚于空洞囚牢内。以下犯上，胆大包天。当罚。

金钟赏罚分明，至高无上。我等当一生追随，团结众神，创造最美好的时代。

写完后，我呼了口气，放下金笔。好了，今天的工作可算煎熬地过去了——

不过，这里的“工作”只是指神堂钟祀者的工作罢了。

是的，作为思儿的依附神——我对这份工作有这更大的热爱和兴趣——在我们的时代里，地位是很重要的。小神们都是私生子，血统不纯。在大神的眼里，他们就是不起眼的尘埃，任人使唤的工具。但思儿不一样。思儿对手下的小神们十分尊重，对我，这个空有血统却毫无权势的神明，她也把我真正放在了心上。在她的时代里，地位好像并不重要。

于是，我带着愉悦的心情，整理了一下胸前金质的徽章，便打算离开。

这时，一缕强光射来。

我万分惊异得看着神堂大门被打开——神堂不能随意进出，来者是谁？

几个面有菜色，穿着简陋的小神吵吵闹闹地走了进来。他们欢笑着，簇拥着一个面色白皙，衣着整洁的小神。那抹风信子的颜色在他浅灰色的头发上闪着微光。我一眼认出，那就是智慧之神阿加莎的孩子，艾加。

“艾加，你明知故犯，一犯再犯，带着这些小神闯入神堂，打打闹闹，成何体统？若是我将你的恶行悉数告知你的母亲，你又该如何自处？”我严厉地问道，并且示威般拔出金钟赐予的金剑。

可惜，小神们并不买我的账——他们仍嬉笑吵闹着，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那抹金光。愚蠢的家伙们！我顿时愤怒了，握着剑的手微微颤动。

“多妮多姐姐，很抱歉......我并非无故来到这里。我是想向金钟询问一件事情。”艾加走上前，将小神挡在身后。

“什么事情？有必要带着小神们吗？”我收起剑来，眼神犀利地看着艾加“你干的坏事还不够多吗？别以为你的母亲是一位大神，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之前的事情，我的确做得不对，多妮多姐姐。”艾加低下头，轻声向我道歉。

“你......变得乖多了嘛，终于不是孩子气了。”我赞许地点点头。依稀记得上次，艾加追逐一只蝴蝶，闯入了神堂。被我抓住以后，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有资格进入”，气的我马上把他交给了阿加莎。看来，这孩子在犯了那么多事之后，终于有点觉悟了。

艾加期待地看向我：“那么，我可以去询问金钟了吗？”

“可以，但注意用词。要尊重金钟！”

艾加快活地冲我笑了笑，那笑容......还挺可爱。然后，他就朝金钟所在的地方走去。

我拦住那些无知小神们的去路，看着艾加在光的沐浴下，缓缓跪在金色鹅毛毯上。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这一幕让我想起了最初的那位大神，就在这里被小人刺杀。艾加身上......有那位大神的影子——那么天真，以为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我的心有点疼痛，再往后的日子里，会不会还有类似的事发生？

艾加开始他的讲述，我赶紧集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