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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戈拉斯微红的眼眶里,泪水在不停地打转,但很快便被她擦去,心情也平复下来。

卡尔大概率能猜到,守在妖精庭院前的那个黑袍男子应该就是【贤者】皮尔斯·莱斯范德,那份深深的愧疚依然历历在目。

他守在入口,不让任何人侵扰妖精的沉眠,对他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禁锢,死后连灵魂也不愿解脱,徘徊于此。

他向来者请求拿回赠与妖精的三件事物,是不是想着要让妖精们从混沌可怕的世界里解脱呢?

“妖精的宝石非常脆弱,你只需拿走【倒悬穹天之悴】,解开妖精庭院的最后一道禁制,令其重见天日,一切便能尘埃落定,全了我也全了皮尔斯的夙愿吧。”

面对这个请求,卡尔感到有些不忍,他再三向米戈拉斯确认,得到的回复始终如一。

米戈拉斯亲口承认寂灭魔法摧毁灵魂的过程无法逆转,从一开始她们就把自己的后路给封死了。

一旦卡尔选择拒绝,黯教团依然会利用那个神秘空间吸引无数的少女,试图找到妖精庭院的下落。

事情已经到了木已成舟的地步,并非卡尔拒绝就能了事。

他行至沙漏跟前,伸手就要去拿,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吗?呵呵......阿尔芒,又被你骗了啊。”

米戈拉斯当场愣在原地,眼皮上下跳动着,不敢置信。

卡尔也转身看去,那人正是甬道里见到的那位披着破旧斗篷的神秘男人,莱斯范德家族的第六代男爵,【贤者】皮尔斯·莱斯范德。

“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米戈拉斯虽然惊喜,但更多的是诧异,当年可是皮尔斯亲手在妖精庭院设下禁制法术,连他自己也没办法进入的。

皮尔斯解开斗篷,露出了底下一张还算得上俊美的脸庞。

他面颊削瘦,青色的胡渣稀疏分布,眼神里总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我躲在那只血族的身体里,看到了许多事,也看清了许多事,不好意思,米戈拉斯老师,违背了和你的之间的约定。”

听完皮尔斯这番话语,卡尔顿时恍然大悟。

他和娜缇之间还留存有【圣辉契言】共享部分感官的契约,皮尔斯便是通过这一联系知晓了他和米戈拉斯的全部谈话内容,并借助联系出现在这里。

只是令卡尔感到疑惑的是,这些往事皮尔斯也都是知情的,为何他会说自己被骗了呢?

卡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

米戈拉斯眉头低垂:“没有关系,一切就要结束了,约定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你的样子......”

米戈拉斯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眼前的皮尔斯并非一个完整的人类,而是同她一样,是一道残存的意志。

皮尔斯略显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行为举止竟丝毫看不出来是位【贤者】,卡尔还以为,【贤者】都该是那种成熟稳重,大方得体的老头形象。

“那天我回去之后想了好久,想通了一件事,哪有什么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就算有,那也不该是你们。”

米戈拉斯有些恍惚:“你真的这样想?”

皮尔斯点点头。

困扰米戈拉斯的心中郁结此刻仿佛都解开了,米戈拉斯的神色振作了起来,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不过要让你失望了,就算你这样说,我们也不会回头了。”

与此同时,所有妖精的宝石都晃动起来,它们上下浮动着,隐隐从中传出细微的声响。

不,那不是声响,而是歌声,丝丝微弱的歌声汇聚在一起,传荡在金色的大厅中,甚至连处在第二关卡的娜缇等人也听到了。

“啊~”

那是妖精的咏唱,是思乡的旋律,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听,”米戈拉斯欣慰地笑了,“我们都在期待回归王的怀抱呢。”

卡尔有些动容,虽然米戈拉斯字里行间充满了轻松和愉悦,可那股自然流露出来的悲恸却无法掩饰。

妖精很痛苦,渴求得到解脱,如同童话传唱的那般——“妖精被誓言束缚无法解脱,终日以泪洗面,夜夜哀歌,直到死去。”

死亡于她们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我知道,我不是来阻止你的。”

皮尔斯虚空一点,一颗晶莹璀璨的宝石便凭空浮现眼前,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中那道小小的身影与米戈拉斯一模一样。

显而易见,这就是属于米戈拉斯的宝石。

宝石缓缓飞向米戈拉斯,停滞在身前,她将脸贴在上面,透过晶莹的壁障仿佛看到了往昔的自己。

皮尔斯和卡尔不知道的是,当初米戈拉斯带领的部族曾遭到毁灭王庭势力的追杀,几经生死,死伤无数。

为了保全为数不多的妖精血脉,她竭尽全力,甚至冒死和姓氏为莱斯范德的人类合作。

结果如她所愿,妖精的血脉保存了下来,但她的身体却因此而崩溃,化作最初的滴露,也就是妖精的宝石。

作为妖精王麾下的十二大妖精之一,米戈拉斯得以有部分意志残存,并将己身奉献给莱斯范德家族,辅佐一代代家主成为王国的栋梁之材。

如今,这块宝石竟然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对她们来说名为“第二故乡”的妖精庭院。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米戈拉斯觉得自己死得其所,能够这样死去,说不定还更幸福一点。

“谢谢你,皮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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