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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年不在家，我很早就学会了操持家庭，也很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你让我去碚南那年，虽然现在知道你是想让我送死，但那时你眼底藏着浓浓的担忧，这个你瞒不住。”
“我去上大学的时候，你骄傲的跟那些叔叔阿姨说我考了个好大学，读研的时候你连着在府都摆了三天的宴，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老爹，为什么？”
褚愿忍着一股巨大的情绪，近乎低吼着问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惜害得这么多人丧命，也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褚阮明本来还在不语地低着头微笑，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愣住了，他猛然抬头看向了褚愿，看着他略有泛红的双眼，就这么一直盯了他几秒，问道：“你认真的？”
褚愿明显也没想到褚阮明会这么问，于是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褚阮明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褚愿确实很认真，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会在乎那些人的命吗？你会在乎别人的命？”
褚愿冷着脸，红着眼，愤怒地抓住褚阮明的衣领，厉声说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那么多人的命，就因为你！死在了远离故土的路上，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再看一眼家乡和亲人，而你的目的是什么？杀了我？那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做！你养我18年，要我的命，拿去就行，何必要害那么多人的命！！”
褚阮明突然一脸怪异地打量起褚愿，然后笑着说道：“因为你不仅仅是你，否则我也没必要做那么多，直到后来我明白了总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我也就懒得跟你装了。”
褚愿红着眼，愣了一下：“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褚阮明依然笑着：“字面意思，这世界上最不在乎人命的人就是你，可你现在却在谴责我...”
就在褚愿想要再度发问的时候，褚阮明低下了了头，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褚愿，而他的双眼之中满是深邃，然后轻声说道：“你变了啊，小愿。”
褚愿瞳孔一缩，脑子里突然多出了很多过往的记忆，就像是封在箱子外的锁终于被打开了一样，那些被藏在名为【过去】的箱子里的碎片一个个地涌现在褚愿的脑子里涌现，那本来荒芜的一块土地上，在一瞬间开满了往日的玫瑰。
褚愿松开了褚阮明，忍着头疼，半跪在地上，皱眉抬头，看着褚阮明说道：“这是...馨之花？褚阮明，你做了什么？”
褚阮明遗憾地摇了摇头，叹道：“连爹都不叫了啊，你不是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只不过是把你的记忆还给你而已，也算是我对你的回报。”
“回，回报？你在说...说什么？”
褚愿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不自觉地完全跪在地上，方伊想上前，却发现自己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隔绝了，褚阮明笑着看向她，说道：“躲远点，这是为了你好，别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火山而投注心血，你什么都不懂。”
“你给我滚开！阿愿！你没事吧！”
方伊没有听褚阮明的话，而是使劲地砸着那道空气墙，然而根本无法撼动一点，于是她焦急地快速绕着周围观察，却仍然找不到一个可以突破的口子。
褚阮明见她这样，不知道是嫌她烦，亦或是可怜她，随手一挥，便在方伊的身后聚集了一小团黑色的灵素，随后砸下，但出乎褚阮明预料的是，这团灵素并没有对方伊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被她吸收掉了。
褚阮明瞳孔微缩，没有管在地上跪着的褚愿，反而好奇地打量起方伊来，一小会儿后，他舒展了眉头，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又是一次慷慨的赠予。那就算了，我奈何不得你，可你太弱了，连天命都不曾知晓，也奈何不得我。自己一边呆着去吧。”
说完，褚阮明左手变化起来，随着他的手指跳动，方伊的周遭出现了一滩黑色的池水，方伊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吸进了池水中，再不见踪影。
褚愿神色大变，怒吼道：“你把伊伊怎么了？！”
褚阮明乐呵呵地看着他，说道：“不用急，她安全得很，不过是去战场外小小的休息一会儿罢了。”
【缚式?非池鱼】，将被黑潭吞没之人送至己身可控灵素范围外的某处并封闭一段时间，时间长短由施术者和被缚者之间灵素强度的差距决定。
此时的方伊已经被传到近千公里外的一处荒地去了。
而褚阮明在将她送走的时候，还做了一些手脚。
褚阮明看着方伊离去的方向，轻声笑道：“丫头，你迟早会想起我今天说的话的，你根本不了解这家伙，但是现在，你还是先别出来捣乱了，你身上这一堆馈赠，还真不好对付。”
随后，他转身看向正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头，一只手撑着地的褚愿，眼神之中再也没有刚刚的温存，只剩下了莫名的笑意：“我想杀你，早就可以了，只不过我得做好准备去面对杀了你以后会出现的东西。”
褚愿艰难地抬头，大声质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褚阮明背对护城河，天上是寥寥烟云，背后是稀疏楼房，脚下是被抛弃的土地，眼前，是18年来称他为老爹的人，但只有他清楚，于他而言，褚愿更有资格被他称为，父亲。
褚阮明本欲动手，但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于是说道：
“你会知道的，现在先好好的在这里待着吧，杀不了你，那我现在也没兴趣陪你闹腾。”
说完，褚阮明拿下头上的毡帽，将它轻轻地叠好，小心地放在椅子上，然后笑着说道：“别把它弄坏了，这可是你妈给我织的，别不信，我也是有感情的啊，只是有时候，带着感情并不好办事，比如现在。”
接着，他的周遭开始出现了变化，黑色的灵素逐渐地包裹起他的身体，天空之上也开始出现变化，黑云迅速聚集，雷霆厉声咆哮，狂风不断呼哧，整个匹厄斯城邦的空间开始动荡，大地震颤之后，随着裹身的黑雾散去，褚阮明整个人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褚愿双瞳不断收缩，于他的视线里，现在的褚阮明，变成了一副恶鬼修罗的模样，破碎的风衣随着风飘荡，双手之上，黑色的手铠伴随缠绕了整个手臂的锁链一样的狰狞，写满了灵言的纹路布满了他的躯体，而他的双眸，也变成了纯黑的骇人模样。
但令他震惊的并不是褚阮明变成了这副样子，而是这副样子，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在岛上救出林敏后，褚愿做过的那个梦，那个以一己之力阻挡了无数恶鬼的身影，此时真切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褚愿喃喃自语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已然化身恶鬼的褚阮明低下了头，看着地上跪着的褚愿，以一种极度冰冷的语气，沙哑着说道：“为了，活下去。”
褚阮明的手上出现了一柄灵素化成的长矛，他将长矛对准了头上逐渐昏暗的天空，掷了出去！
黑色的矛如同满弓蓄射的箭一般冲向了天空，在天际之上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其声势之大甚至引发了匹厄斯大地的地鸣。
震爆过后，天空之上原本的云层逐渐散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团团黑色云雾的聚集，黑雾之下，浮现了一座直通天际的黑塔，如此的冰冷，如此的令人战栗。
褚阮明又用同样的方式在整个匹厄斯城邦布下了另外的三座高塔。
随后，他恢复了原样，接着就从原地消失了，整个护城河周围再度恢复了冷清，但褚愿看着四座直通天际的黑塔，不由得感到了胆寒，他们大概真的低估了褚阮明的实力。
现在看来了，危机才刚刚开始，之前同裴立青的斗争也好，后来的战争也好，在这样的场面面前都不值一提，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的脑子里，那些过往的记忆还在混乱的沸腾。
这一瞬间，褚愿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画面，也回想起了凡清明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那时，凡清明笑着对他说道：“怎么？你想在那个你造出来的爹面前把自己藏起来？不可能的，至少你不行，你们之间是存在感应的，因为他是你的造物，只要你靠近他一定范围，他就知道你来了，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感觉不到他，可能是他用权柄把自己藏起来了吧。”
当时褚愿十分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褚阮明一定是他造出来的，对此凡清明说他也不清楚：“你必须明白一件事，你的身体里存在着某种连我都不清楚的未知事物，而我推测那是一种我根本没见过，也不曾了解过的权柄，我观测不到褚阮明，更观测不到你的过去，除非我完全动用我的权力，那就没什么必要了。但我能清楚地看见，你身上的浓雾要比褚阮明身上的更胜一筹，他的未知是来源于你。”
“你不是说现实被改写过吗？说不定都是我爹整出来的障眼法呢？”
褚愿仍然倔强地说道，但凡清明则是摇了摇头，叹道：“也就是哥看你顺眼，换其他人可不会这么跟你一直聊。我问你，他图什么呢？发动牵扯一个小世界的战争，图什么呢？称霸世界吗？那他大可不必如此，凭借【法典】的权柄，这是唾手可得的，而我也不会管这么一个小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一定有什么连【法典】都做不到的事情需要去做，发动战争只是一个引子，他要从这场战争中获得什么才是关键，而那一定与你有关系，也一定跟[规则]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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