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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仕安眉头微皱,问道:“为什么是咱们?”
老姚叹了口气,道:“去年年底的时候,老包报给总部的奖金分配方案中,咱们部门最少,但当时咱们的绩效可是第一,他以为我不知道,但谁在总部没几个朋友的?于是我就去找老包,他却含糊其辞,说可能老邱太忙算错了,然后承诺明年给补上。我才不会上他的当呢,现在公司搞降本增效,别说明年了,明天会不会降薪都说不定,于是我就跟总部领导反映了此事,后来终于调整过来了,但老包肯定因此对我怀恨在心,这次就是他的报复手段,明面上风风火火地处理老曹的事,实则把咱们逼到绝路,人家都跳楼了,绩效还得照样完成,咱们还有什么理由推脱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老包这招很高明!”
这件事背后竟隐藏了这么多情况,完全出乎伍仕安意料,但老姚的分析也是合情合理,于是他点头道:“确实高明!”
老姚见自己的观点得到了伍仕安的认同,接着又说道:“所以说,咱俩在利仁电子已经没有退路了,完不成那个项目就铁定要被裁的。与其那样,不如现在主动跳槽。去他妈的利仁电子,咱们以后可是源道集团的人了!”
老姚越说越激动,似乎他已经成功跳槽到源道集团了,伍仕安有些惊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老姚追问道:“还考虑啥呢?”
伍仕安心想:“这个理由确实有足够的说服力,后面已经没有退路,前面可是光明大道,换了谁都不该再犹豫,但自己可不是来换工作的,王志宏的目的也不在此——此刻他正悠闲地吃菜,似乎对他俩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王志宏是因为那个帖子而来,这个饭局的好戏还没开始!所以此刻他一定要保持定力。”于是他面露难色,对老姚说道:“谢谢您跟我说这些,也谢谢您想着我,但不瞒您说,我是个比较恋旧的人,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长了就不想挪窝了。”
老姚吃了一惊,但仍不放弃劝说,他沉思了片刻,诚恳地说道:“如果是因为不想跟我一起工作,也没事的,到时候去了源道集团可以换个部门。我是真把你当兄弟,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了,老哥最后总不能眼看着你陷入绝境而不拉一把!”
伍仕安忙道:“您误会了姚经理,我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您能带我,跟您也学到很多东西,只是我这人比较懒,在一个环境中待的时间长了就不想动了,除非公司最后把我裁掉,您就当我没出息吧!”
老姚还想说什么,但王志宏突然轻拍他的后背说道:“海峰,麻烦你去楼下帮我买包烟吧!”
老姚不情愿地起身往外走,经过伍仕安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再考虑考虑!”伍仕安微笑致意,他心想:“好戏这才登场!”
老姚出去后,王志宏喝了口水,转身面向伍仕安,微笑道:“仕安,其实我这次主要是为你而来!”
伍仕安装作不解地看向王志宏。
王志宏继续说道:“大概四年前,源道集团的虚拟世界平台‘乾坤’中出现了一款很火的游戏,叫作‘思园’,当然,现在更火了。你应该知道吧?”
伍仕安点头道:“听说过。”
王志宏哈哈大笑道:“可不只是听说过吧,你当时可是游戏中鼎鼎大名的‘五子棋’呀!”语气中竟含有些许崇拜。
伍仕安一怔,已经许多年没人跟他提起过“五子棋”三个字了,他随即微微一笑,拿起筷子,边夹菜边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玩了。”
王志宏点点头,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邀请你回到游戏世界的!”
伍仕安苦笑一声,道:“我已经好久不玩了,对游戏中场景的记忆也模糊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自顾自地吃菜。
王志宏眉头微皱,隔了片刻又舒展开来,微笑道:“你还记得谷思远先生创作这个游戏的初衷吧?”
伍仕安漫不经心地答道:“据说跟他的股权继承有关,不知是真是假。”
王志宏神秘地说道:“是真的。”
伍仕安停顿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是真的,四年前这个游戏刚出来的时候,他正在读大四,那是一个无聊的下午,他正在课上刷手机,突然被一条新闻吸引:谷思远去世,遗产藏在“思园”中!
谷思远是时空集团的创始人,时空集团是国内知名的游戏设备制造商,新闻的内容大概是:谷思远当天中午去世,他临终前留下遗嘱,自己在虚拟世界平台“乾坤”中的屋舍——思园——里编写了一款游戏,五年之内,谁能完成游戏中的送信任务,那么就能继承自己在时空集团的所有股权,按照当时的估值,其价值足有上百亿。
“乾坤”是源道集团推出的国内最大的虚拟世界平台,每个注册用户在其中都能认领一间“屋舍”,并在屋舍里进行自由创作,用户在其中拥有最大的自由使用权,包括开办展览、开设店铺等等。谷思远选择在其中创建游戏,这也是用户常见的创作方式。当那则新闻报道出来后,无数用户瞬间涌入谷思远的屋舍,但直到现在,那个送信任务都没有被完成,这四年里,该游戏的进展一直是媒体关注的焦点,但凡游戏中有一点进展,都会成为一段时间内媒体的头条。时空集团也从没出面进行过澄清,足见此事的真实性。
王志宏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说道:“我认识时空集团的一个高管,他告诉我,当时谷先生的遗嘱是在董事会上宣布的,律师根据遗嘱要求把消息透露给媒体进行报道,媒体的报道是真实的,如果五年内没人能完成游戏中的那个任务,那么股权将捐献给福特基金会。那可是上百亿的资产,现在只剩下不到半年时间了!”
伍仕安淡淡地说道:“那又如何?”
王志宏面露尴尬,问道:“您对那上百亿的资产就不感兴趣吗?”
伍仕安眉头一皱,笑道:“我倒是感兴趣呢,但游戏世界那上百万个玩家哪个不比我更感兴趣,我就一凡人,在旁边观望两眼就够了,太认真的话,迟早要得心病!”
王志宏摇摇头,把凳子往伍仕安那边拉了拉,说道:“别人说这话倒能理解,你可是大神五子棋,只有别人观望你的份儿!要说游戏中那个任务最终会被完成,那完成任务的人一定是你!”
伍仕安微微一笑。
王志宏继续说道:“我对这个游戏做过了解,目前游戏的格局是,东原、西原、南原、北原和魔原五座岛屿已经全部被发现,五方势力分别掌握着五座岛屿的钥匙,据说集齐这五把钥匙便可打开中原岛上的大门,完成送信任务。要知道,当年第一座岛屿东原岛的钥匙,可是你发现的,你就是游戏世界的哥伦布!”
伍仕安呵呵一笑,“游戏世界的哥伦布”,这是当时的媒体给他封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再次听到。
王志宏越说越兴奋,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据我所知,当年你凭一己之力,短短三天就找到了东原的钥匙,而之后另外四把钥匙,成千上万的玩家竟用了三年时间才全部找到,这也足以证明你对这个游戏的理解是超乎众人的!现在游戏又到了关键时刻,五方势力较量了大半年,始终没有一方能一统江湖,集齐五把钥匙打开中原岛上的入口。我觉得一定是因为他们对游戏的理解不足,而纵观游戏这么多年的发展史,对游戏理解最深刻的人,便是你!现在正是你回归的时候!”
王志宏的恭维足以让人迷失自我,好在伍仕安当年听多了这种言辞,不过此刻重温仍然很是受用。他清楚自己要重新回到游戏中,尚有一个困难需要解决,于是喝了口水,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伍仕安的询问让王志宏看到希望,他将身子坐直,他神情轻松地答道:“这要从一封邮件说起。我一直很关注游戏的发展,几个月前网上有一篇帖子传播很广,说是只有大神‘五子棋’才能打破目前游戏世界的僵局,我在下面留言‘大神五子棋在哪里’,当时没人知道你的下落,不过就在昨晚,突然有人回复了,但只有‘利仁电子’四个字,说实话一开始我是不抱希望的,这天上的馅饼怎么可能轻易砸到我的头上?但我忽然想到老同学姚海峰,他就在利仁电子,而且昨天下午我们还见过面,于是我就打给他,说起游戏,他还不如我知道的多,他压根没玩过这个游戏,所以自然没听说过‘五子棋’,但他说认识‘伍仕安’。我心想,别说‘伍仕安’了,只要名字中带‘五’的,我都要查一查,于是我就拜托他把资料发给我,后来他亲自送到了我家,然后我俩查到你就是‘五子棋’。”
王志宏在帖子下的留言是伍仕安让陆少洋回复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认识老姚,而老姚自然不会无事献殷勤,他正发愁自己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在查出伍仕安就是王志宏要找的人之后,也就不难猜到他会提出搭个顺风车的要求,所以伍仕安也就能理解为何老姚刚才会那么积极怂恿他跳槽了。
伍仕安心想:“这位猎头公司的老总在查出自己就是五子棋的过程中,定然不会查不出自己当年离开游戏的原因。当然,对这件事情进行讨论也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于是当下毫不避讳,坦然说道:“我从监狱出来后,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不再去碰游戏的事了。”
王志宏没想到伍仕安会主动提起当年的事情,他沉思片刻,说道:“那件事我也查过了,不过我是不相信你会那么做的!”
伍仕安冷笑一声,说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为何不信?”
伍仕安的引导让王志宏不再顾忌,他说道:“我托人查到那个案件的档案,说你当时‘为了更好的游戏体验’而去偷窃隆海电子的游戏主机,这显然太过牵强了。”
伍仕安问道:“为什么牵强?”
王志宏一时语塞,对于一件已经法庭审理并判决的案子,他既非当事人,又不曾参与过案件的调查,如何能有理有据地说出其中的疑点?但他仍坚持自己的判断,说道:“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伍仕安冷笑道:“什么样的人?我一个从乡下进城的穷学生,不能追求更好的游戏体验吗?”
伍仕安越是这么说,王志宏越相信自己那感性的判断,他立马开始回想昨晚找到的关于这个案子的每个片段,像一个前来面试的应聘者一样迅速组织语言,回答道:“我看过所有你当年做的游戏攻略的视频,从中可以感受到你是一个热爱游戏,热爱游戏就会热爱生活,热爱生活的人怎么会做铤而走险的事。再说了,当时这个案件是有疑问的,你的那个舍友作为最重要的证人,居然没有出庭!”
伍仕安冷冷地说道:“但另一个重要的证人出庭了!”
王志宏微一沉吟,便道:“你是说汪俊杰吧?他的出庭确实很关键,他说你当时偷拿了他的员工卡,这才进入顺时光电大楼的。”
伍仕安冷笑一声。
王志宏似梦初醒,惊道:“那就是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汪俊杰?”
伍仕安长舒一口气,似是感叹终于有人看清真相。
“就是他!”突然,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包烟,正是姚海峰,他边往里走边说道,“我早就怀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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