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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顺曾聊起过，金予度能书会画，当年最想考的是美术院校，但他听从父亲的建议放弃了，本想考理工大学，但被农业大学录取。他对美术很感兴趣，曾在全市清风廉韵书画暨创意设计大赛中获过三等奖。
金予度对深岩集团VI设计的建议被左董事长视为指手画脚，主要是因没有为集团争取到产品包装补贴。该补贴由市农业品牌建设工作办公室负责审核，金予度是成员之一。补贴本是针对贫困村发展的产业产品包装、农特产品快递包装等，深岩矿泉水虽然开采于贫困村，但不属于农产品，也未在贫困村生产，不符合扶持条件，金予度未能帮上忙，也就得罪了左董事长。
左董事长很强势，对金予度再不满，当面还能保持谦逊和气，是因集团在开发矿泉水之初面临诸多困难，金予度在解决交通、电力、通信、运输等问题上跑过不少路，帮了些忙。
兰蝴看看身边的乘客，各说各话各忙各事，没人关注她这方。她就假装托着下巴轻掩着嘴，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金主任，斗胆问一下，这次征稿，你会不会任评委？”
金予度笑道：“评委都是特邀的专家，哪轮得上我！希望结果公示时，排在首位的是兰总的大作。”
“谢谢金主任吉言！”兰蝴听着客套话，总嫌对话有些别扭，“金主任，我幺姨与你是同学，这么论起来，你算我长辈。你就叫我兰蝴好了。”
“我没那么高的辈份，各叫各吧。你也改改，叫我度哥就行。”金予度一笑。
“好的，度哥！”兰蝴叫道，自然多了。
片刻无声胜有声的沉默后，金予度说：“今天路过你公司设计的围挡，有格调，有意思，有人还在拍照呢！”
兰蝴听着他带有肯定的语气，苦中带甜地笑道：“被逼出来的，我不想和其他公司做得一样。”
那天在多禧欢奶茶店与鲁逢和茹丽会面时，茹丽已将她公司的工程围挡相关业务拿到了手，涉及主城区和部分县城工地。第一批面积达两千平方米的大画幅喷绘，当天就去看了现场，第二天确定了尺寸和内容就开始了设计。办完审批手续就交誉橙公司制作与安装。后面紧跟的第二批，第三批小画幅的，或者适合拼接成大画幅的，兰蝴公司尽量自己完成了些。
围挡喷绘的文字内容与其他地方大同小异，基本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文明城市创建标语、安全生产提示之类。但呈现出的视觉效果则尽显兰蝴公司的气质，画面能不用模板的绝不套用模板，追求唯美、新颖，远看是景，近看有趣，哪怕是常见的文字，也创意得赏心悦目。画幅中加入了兰蝴公司的标识，画面能用兰蝴公司VI标准色作装饰边的，就不放过，相当于在给兰蝴公司打巨幅广告。这些艺术围挡成了网红打卡点，兰蝴公司在业内又是声名鹊起。
不过，这些网红围挡还是被人在城市论坛上投诉了，说是那些吸人眼球的围挡分散驾驶员的注意力，制造安全隐患。这次，网友骂起了发帖人，让他去看看那些为了防止车辆乱停乱放，安装的各式人人行道路桩，那才是遍地的安全隐患！
只是，这次同学间的合作是有交换的。鲁逢已在催兰蝴尽快把那笔五十万的尾款帮忙了结，如果春节前不搞定，节后更没什么指望。升凯公司已将兰蝴公司的十万设计款支付到账，但鲁逢那头仍没消息。那天兰蝴退回田泰预支的设计款时，趁机提起了鲁逢的事，想请田泰通融一下帮个忙。田泰却说“那东西还好意思来找你！你别管他的事！”弄得兰蝴不好多言。结交一个让朋友嗤之以鼻的同学，是件挺丢脸的事。
“广告公司，需要有独特的风格，有辨识度。你做到了。”金予度投来赞赏的目光，又说，“我拜读过你的公司公众号。真佩服你敢于走出舒适圈，直面市场。”
兰蝴笑了：“其实我很优柔寡断，才拖到了现在。”
金予度说：“积累了经验，现在走创业这一步，正当时。你不能再以个人设计为主了，要建起设计团队，让团队不可替代，不要让某个人不可替代。”
“嗯，我明白了。”兰蝴若有所悟，点点头。这个道理她懂，执行起来还是很纠结。
比如，多禧欢奶茶已决定做VI设计与制作，总预算五万元，她让程召负责设计。初稿创意新颖，但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她又不好过多否定，只提了点修改意见。以为鲁逢这头未必能通过，人家倒是爽快地拍板通过了。她反而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是否能紧跟程召那样的小青年标准。这年头，五岁，十岁之差就能形成代沟，看人家的网聊未必能看懂。如同她难以接受的破洞牛仔装，受众就有很多，程召就特喜欢，能用审美理论去解释么？她正在以包容之心，为自己的设计大权松绑，不去打击后辈的想象力，让更多创意元素有破土而出的机会。
金予度又问：“你学的是装潢设计，怎么没去装潢公司？”
“普通的装潢公司根本不需要设计师，老板只按客户的要求来。专业的装潢公司不要女设计师，说客户一见女的去新屋量尺寸就不太高兴，或者不信任女设计师的水平。”兰蝴想起当年的求职经历就委屈，说，“包装设计公司、印刷公司、影视公司我都去过，没谁久留我。最终，广告公司才成了我的安身之处。”
金予度说：“平面设计，你很擅长，广告这个市场，还是不错。”
兰蝴问：“听说度哥原本也是想读美术学院？”
金予度笑道：“UU看书 www.ｕukａｎshu.com我想考工业设计，但专业成绩不够，还非首都的美术学院不考。就与农业、农学结了缘。”
兰蝴说：“做公务员，挺让人羡慕的。”
金予度说：“最初，我对农学专业并不满意。不过，听了一位教授的讲座之后，我改变了看法。工业设计创造的是视觉美感，抓好农业，创造的是民间幸福。”
兰蝴说：“是啊，造福一方，会受人景仰。”
金予度问：“你的老师，有什么话影响过你？”
兰蝴脱口而出：“多欣赏优秀的作品，再忽略那些作品，让思考后的果实化为作品。”
金予度说：“深刻！”
兰蝴说：“不过，老师也说过，设计不是生活的全部，要保持社交，好的圈子有助于成长。我还差得远。”
金予度笑了：“先蓄积自己的能量吧。能量不足，强者没精力和弱者社交。”
说话间，金予度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接起了电话。
兰蝴浏览起微信来。冷洋已发来了消息，说是联系到了西梨县一家米酒厂，也生产醪糟，是小规模的厂子，要做VI设计，基础设计那种，预算只有五千。刚才对方已确认了，只要肯做就转定金两千过来，不签合同也行。
主动拿定金就有诚意，爽快！五千有五千的设计法，兰蝴不会轻易拒绝任何一单业务了，为了树立公司形象，会按高于五千的标准去做设计，这客户态度好就运气好。她兴冲冲接了业务，通知程召做好工作对接，争取两周搞定。等她安排妥当，回过头来，金予度也在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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